[原创] 找不回的梦

　　　　　　　　　找不回的梦
　　　　　　　文/~风雨同舟~ 　　那段情感的历程，像梦一样美丽而奇异，致使妻也惊叹不已，没有丝毫醋意。 　　1991年初夏，我在乡下教书。为了获得高一级学历，我孤身一人到洛阳参加成人高考。下午5点左右开始返回，路上一波三折，坎坷已极。现在想来，仍有说不出的滋味。 　　我所乘的客车，先是在龙门坡下，爆了一只后胎。声响巨大而突然，大家都吓了一跳。等知道详情后，惊慌随即变作一片牢骚： “妈的，倒霉```````” 　　退票啦，破车````````” “得修到什么时候！真是```````” 然而，司机说是小问题，马上就好，说什么也不肯退票。 没办法！只好等。 　　忽然，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清晰地升起：“要等多长时间啊。” 　　我才注意到，和我同座的，是一位年轻的姑娘。约摸十七八岁，穿着素雅的白花格子衬衣，刘海式的头发，光亮而柔顺，脸色白里透着点黄。 　　　“会到天黑吗？” 　　我吃了一惊。那眼光真是太纯净了！似一股清泉，流过我的双眼，直润进心底。 　　“哦，不```````会吧。”我觉得喉咙有点干涩，连忙吱了一声。 　　她没再说话。 　　乘客们有的下车去透气，有的谈些无聊的话，有的则静静地等着司机修车。 　　而我却在暗暗思索，力图找出话题，好与她聊聊天。但好几次，话茬儿都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好，全咽了回去。 　　过了个把钟头，客车又重新飞驰在回家的路上。 　　大伙恢复了早先的兴致，有说有笑的。我似乎听到那姑娘长舒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我也随着她轻出一口气。--------我们的感觉是一样的吗？我暗想。 　　想不到的是，刚到高山路口的时候，竟然又一次出现爆胎！而且还是那一只！ 　　大伙不愿再受惊吓，决意要求退票。司机也不再勉强，嘟哝着说：“车上坐有倒霉蛋，我是不敢走了。”司机退了票，决定就地过夜。 　　天色渐渐黑下来。在这无村无店的地方，没得吃，没得住，我们感到是那样地无助！等车？又太晚，哪有客车呀！大伙走的走，散的散，最后就剩下我们十几个长途的，走投无路。 　　我们素不相识，临时聚在一起，商量着解决问题的办法。最后决定拦车！不管客车，还是货车，只要能坐就行。于是，就招手拦车。然而，那些车却不理我们，不知是怕我们，还是咋的，总之都不停。 　　将近9点了，天已黑透。我忽然想起那姑娘，她到家了吗？不知为什么，我竟从内心祝福她，愿她平安无事！ 　　我们终于拦到一辆车，是拉的白灰，厚实的帆布篷包严了车体。司机说：“将就着吧。坐上面得留点神，可别掉下来。” 　　这样，我们就高高地坐在车上，屁股下面是隔着帆布的白灰疙瘩，那滋味真不好受。车跑起来风大，灰尘之类扑面而来，打得脸皮痒痒的，眼睛只好眯起来，头发一律向后张着。我们在茫茫夜色中艰难的行驶`````````哎，真是坎坷之旅呵。 　　我突然发觉，似乎有人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软软的。随着车体的晃荡，一会儿贴着，一会儿离开。---------这人大概困了吧。 　　我不经意的一瞥，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那个穿白花格子衬衣的姑娘吗？她怎么还没走？也在跟我们一起受罪呵。真是``````我看见，她那柔顺而光亮的刘海，被风吹开，齐齐地往后飘。那白花格子衬衣，紧紧裹在她身上。由于距离近，我还清晰地看到，那双水灵的眼睛半睁半闭，似乎要睡着了。 　　我那时竟又担心她的安全，怕她掉下去。一股莫名的冲动，使我不由地伸出胳膊，轻轻地揽住她肩膀，--------这柔弱而瘦削的美，真的需要大家呵护呵。就这样，我记得我心里一点杂念都没有。 　　她分明颤抖了一下，却又没有出声，而且把头贴到我的胸前。我的心忽地紧了，小声说：“你``````冷吗？” “嗯，有``````” 　　这时，车慢慢停下来。原来，这居然也是一辆有病的车。车轴死了，跑起来就随轮子转，磨得像炭火一样红。每行5分钟，司机就要到路边小河里，滔一盆水泼去降温。如是几次，司机再也不走了，要等天明再说。 　　时针将要指向十点了，我们又一次感到无助，而且很无奈。这短短的旅途，如此坎坷，恐怕谁都没想到吧。 　　从车上下来时，我大胆地伸出双臂，拉住姑娘的手，再抓住她的胳膊，抱着她的上身，把她接到地上。 　　之后，我就抱着她，很长时间没有松开。她把头钻进我怀里，身子哆嗦了一下。 　　“还冷吗？” 　　“不冷。”她好像欣慰地笑了。 　　夜空里黑沉沉的，几颗星星在边远的天际嬉戏。起伏的连山，轻声喘息着，兽似的静默着。田野就在我们四周。寂寥而又冷寞。牢骚和抱怨之后，我们只得硬起头皮，继续拦车。 　　和上次一样，费尽周折，又拦到一辆拉煤的车。司机很不情愿地说：“是煤，只要你们不嫌脏。哎，可别吸烟，还有个氧气瓶，见了火，谁也别想活。” 　　哪里还顾得了脏！总比餐风宿露好得多。我立即又替姑娘担心，-------她是那样地干净呵。 　　车厢里满满的煤，上面铺有一张花花的塑料布，靠近司机房的地方，果然放了一支氧气瓶！ 　　我掏出两张纸垫下，揽着姑娘的腰坐下。她把头深深埋在我怀里，我抱紧了她。这时候，谁管谁呢，天又这么黑。-------我那时想。 　　姑娘说：“今天真倒霉。” 　　“就是呵。” 　　“天气还不错，没下雨。” 　　她还挺乐观的，竟说没下雨就好！ 　　夜色中，我看见她那秀发依然光亮而柔顺。我把鼻子凑上去，一阵独特的迷人的香味，令我十分惬意。我暗想：这到底是倒霉还是幸运？ 　　“要不，”我几乎吻到了她玲珑的耳朵，低声说：“你翻过来，躺着会舒服些。” 　　她翻过身来，把头和背部放在我的腿上，轻轻闭上双眼。我依然紧紧抱着她，并开始深情地注视这美丽的姑娘。 　　“你是田湖乡的吗？”她忽地睁开眼睛，扑闪一下，像黑暗中闪光的明珠。我的心又一次被这美丽震撼了，甚至感觉到，在这双明眸前，我成了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不，我是库区的。你呢？” 　　“就在前面，千秋村的。听说过吗？”她笑了，洁白的牙齿在黑暗中形成一弯新月。 　　我说：“你去洛阳有事吗？” 　　“去面试，我想考艺术学校。”她说：“我喜欢画画。” 　　“我也是考试的，却没想到这么不顺。”我们几乎是耳语，甜蜜而又清新，像春风中的花香一样，在我们身上弥漫。 　　　可是，长久不变的姿势，使我的双腿渐渐麻木。由于我怕这幸福转瞬即逝，所以就坚持着没动。我终于禁不住，俯下身用嘴唇轻轻吻住她的秀发。 　　“哦，”她轻叫了一声：“你就像我哥一样。” 　　“我姓付，”我一边吻她的额头，一边说：“你呢？” 　　沉默了一会儿，她喃喃地说：“李。” 　　我几乎迷醉了````````如今想来，好像也吻了她的嘴唇，又似乎没有，总之，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纯洁而美好！ 　　然而，时间总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迅速逝去。载客的煤车终于到了她家所在的村子。 　　 在那一刹那，我心里泛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忧伤，仿佛预感到这就是书上说的永诀！我突然紧紧抓住她的手，再不想松开，心里涌起许多需要倾诉的内容，却又无从说起。 　　她勉强地笑了一下，露出月牙般的浩齿：“有空来找我，阿？” 　　“嗯。”手松开了````````汽车继续前进，像一只无情的昆虫。 　　“一定哦。”我听见她分明喊道：“我等你！”她的声音在风中渐远。 　　遗憾的是，我们都被突如其来的甜蜜冲昏了头脑，------连对方的名字都没问，怎么去找？难道我能到那个村子里，大摇大摆地打听一个不识的姑娘吗？我真是太傻了。 　　又过了好长时间，我也到家了。艰难曲折而幸福甜蜜的旅途，使我疲惫不堪，倒头便睡。第二天醒来，想起昨晚的事，竟觉迷迷糊糊，几乎难辨是梦是真。后来，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就再也没见过她。有时候，“寻梦”的冲动异常强烈，但终因没有头绪，就一次次地搁下。 　　而今，妻还笑笑的问我：“小说吧？哪有这样的奇事。”但我可以对天以誓，以上所述，并无半点虚言。只是时间越久，梦也就越渺茫了。 　　而我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遥对天上明月，祝愿她生活美满，一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