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暗夜里的精灵

暗夜里的精灵 □鲁芒 　　夜幕渐渐降临了，原本喧嚣着各种动物欢叫的茂密山林一下子变的那么幽静，只有风在轻轻地拍打着树木，将满树叶子摇晃的刷啦啦响，我躺在老家的土炕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山里的夜色来的早，忙碌了一天的山民们早早地就进入梦乡，而我却无法入眠，我知道，习惯了城市灯红酒绿夜生活的人是无法适应这种静谧的，正如我，每次回到山里的家，虽然也如我的父老乡亲一样早早地歇息，但总要在炕上翻锅贴般熬到深更半夜，才能朦朦胧胧睡着，但往往在这个时候，我又会被一阵莫名其妙的叫声所扰醒，侧耳细听：“咕咪、咕咪”、“哈——哈——呕——呕——”，凄厉、冷酷、悲凉，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头发都莫明地矗立起来，那是我熟悉且隐隐畏惧的猫头鹰的叫声，大山里长大的孩子，都曾在暗夜之时，领略过这样的叫声。 　　在我们老家，猫头鹰如乌鸦一样都是不受欢迎的鸟儿，可以说倍受歧视，因为有一种说法：听见夜猫子（猫头鹰）叫会有凶事，夜猫子笑则会有人死去。奶奶曾经说过：猫头鹰是一个被狠心儿媳妇活活饿死的疯婆婆的化身，她在夜里沿着山路出来找吃的，那凄厉的声音是向恶人索命的咒语，奶奶还说村后的大安就是让猫头鹰索去的，他天天打老婆骂孩子一点正事不干。记得我上小学二年级那年秋天，村里一连死了好几位青壮年，搞的村里人心惶惶，而那些日子，每到夜晚就有猫头鹰在村子周围凄厉地鸣叫，村里的老奶奶们总是疲倦地坐在村前的老槐树下忧郁地议论说：“大概又要死人了，夜里猫儿头叫得厉害呢！”好象是在一个月色朦胧的晚上，整个生产队的人都在山岭上点着汽灯切地瓜，我和妹妹躲在父亲用地瓜秧围起的挡风处，看着偶然露出脸的月亮将大片切成片的地瓜干照的明晃晃的泛着白光，心头那个怕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突然，山后的黑松林里惊飞起一群鸟儿，随后便传来猫头鹰“哈——哈——呕——呕——”的坏笑，我联想起到奶奶说过大安上吊自缢的情形，眼睛都不敢四处看了，妹妹也一个劲地叫着“哥呀！哥呀！”恐惧的没命似地往我的怀里钻。第二天，当我听说刚刚四十多岁的小学校长因为被打成四类分子而吊死在黑松林里后，更凭添了对猫头鹰的畏惧和憎恶，我们都私下认为，是猫头鹰将我们校长勾走了，从此每当看见猫头鹰，我们那帮半大孩子总要奋力围歼。我和好朋友二壮就曾经在一个树洞里掏出过四只刚刚扎上羽毛的小猫头鹰，都被我们绑上石块沉到村前的池塘里去了。 　　知道猫头鹰是一种对人类环境有着保护作用的益鸟，是我走出乡村到城里求学以后，从教科书和课外读物上我才真正了解了猫头鹰的习性。原来，猫头鹰是昼伏夜出的动物，它眼睛的特殊构造导致它对弱光感受力特别灵敏，当白天光线强烈时视力很弱，几乎看不见东西，只能躲在暗处休息，到了夜晚它的视力则变的很强，是名负其实的“夜猫子”。它可以说是田鼠的天敌，有鸟类学家曾做过考察：一只猫头鹰一个夏天可捕1000只左右的老鼠，而一只老鼠一个夏天要糟踏1公斤左右的粮食。以此推算，一只猫头鹰在一个夏天可替人类保护1吨粮食，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猫头鹰还喜欢吃蝗虫之类的害虫，所以说是真正的田间卫士呢！当某一地区出现鼠情后，远处的猫头鹰就会迅速集中来对付它们。我忽然想到那年村里死了好几人的事，那一定是由于老鼠过多传染了出血热引起的，罪魁祸首应当是老鼠而非猫头鹰叫走的。 　　在动物园的铁笼子里，我曾经详细地端详过猫头鹰的样子：强壮的身体呈淡褐色，黑斑相间，翅膀宽大，全身的羽毛柔软而呈波状，表面密布着绒毛，一对粗大的爪掌强劲有力弯曲呈钩状，高高的胸脯挺着一个猫头样的“面盘”，尖尖的耳朵耳孔很大，呈两条很深的长缝，头上还有短而硬的羽毛环绕，像哺乳动物的耳朵一样，大而圆眼睛玻璃球似的，很像猫的眼睛炯炯有神，非常精神和威严，猛一打量，象一只威严的猫，更象一个神话传说中的精灵，高贵冷酷。据工作人员介绍说，猫头鹰听觉非常发达，能清晰地听到微弱的声音，特别对野鼠活动时发出的高频音波更为敏感，古代学者就曾形象地说它“昼不见泰山，夜能察秋毫”。 　　猫头鹰是昼伏夜出的动物，它白天大部分时间是在睡眠中度过的，即使别的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也不能把它们从睡梦中惊醒，其实，我觉得猫头鹰根本就不愿与燕雀之类为伍，它们更象夜间执行警戒任务的哨兵一样，睁着一双有神的眼睛不停地审视着暗夜里行走在地面上的肮脏行踪，仿佛能看出芸芸众生内心的丑陋和灵魂深处的污垢来。它的叫声是来勾魂吗？假若是的，也是要勾那些作恶多端的坏人的魂魄的。其实，人们惧怕猫头鹰的叫声本身就是一种愚昧无知而且包含唯心的成份在里面，现在人们不是普遍认识到猫头鹰是益鸟了吗？ 　　其实，人是应当有所敬畏的，敬畏生命，敬畏大自然，敬畏神灵！就是猫头鹰也应当值得敬畏，因为我们灵魂深处有些东西需要得到更高层次的洗涤。今夜我躺在老家的土炕上，看着窗外云重月薄的暗夜，倾听着不时掠过屋脊的猫头鹰的叫声，虽然感觉有些阴森恐怖甚至毛骨悚然，但我是坦然的，心地无私天地宽，有那灵巧的“飞猫”精灵为我们的守夜巡逻，我们是幸福，更是幸运的，所以，我们应当感谢大自然的馈赠，从心底里真诚地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