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咱,不能亏那心

　　年前市里表彰一批先进人物，印象最深的是那位救火的农民，他当时是在深夜回家的路上遇见一房屋着火，就立即上前一边呼喊主人一边投身火海救人抢物，当救火车赶来熄灭了大火时，主人却找不到他的踪影。 　　主人碾转打听、顺藤摸瓜，终于在几天后找到了他，就是站在众人面前的满脸烧出块块伤疤的，表情有些呆板的农民。 　　当一个个先进人物或激昂陈词或精彩演讲不时博得观众的掌声后，轮到那位农民讲话，只见他满脸涨红，双手不停地搓来搓去，一时说不出话来，或许是激动的一时不好表达？或许是满腔的豪言状语因紧张不知从何说起？众人猜测。他踌躇了半响才憋出一句：没啥说的，咱不能亏那心！像是茶壶里倒饺子，终于倒出来一个，通红的脸如释重负，掉头冲下前台。大家有点不适应，本想听他讲述自己是怎样的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别人的生命和财产，没想到听到的是这句话，但当大家回味过这句话之后便响起了更响亮的掌声。 　　“咱不能亏那心”，当我听到这句话时，心中一颤，不由自主的想起我的父亲，想起父亲曾对我说过的这句话，此时这农民的话就像我沉睡中的钟鸣声，顿时让我清醒起来。 　　记得父亲对儿时的我说这句话时，我曾经在以后的日子里反复咀嚼，留在心里的是酸涩和怨恨。而此时听到同样的这句话从这样一位农民口中说出时，我感到是不加任何修饰的语言，质朴的像是带有泥土的新鲜气息！ 　　记得儿时，村后有一条小河，每到夏季小河就成了人们游戏的天地，村里的人从大人到孩童，不会游泳者寥寥无几，而我天生的胆怯使我直到十来岁时还不敢下水，望着伙伴们在水中如一条条游来游去快乐的鱼，我时常羡慕禁不住跃跃欲试。? 　　一日，在同龄伙伴玲和平的耐心指导下，我终于可以在水中扑腾了几下，心中禁不住高兴起来，继续在水中扑来游去。眼看就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沸腾了一上午的小河渐渐因人的离去而安静下来，而我依然意犹未尽的缠着她俩再陪我一会。玲或许感到我的游泳技术需要上升一个台阶了，把我带到离岸较远的深水里，我的兴奋掩饰着内心的惊慌，身体把握不住的在水里晃来晃去，犹如一只无根的水草在水面上飘摇。当我发现玲在我不远处时而浮出水面时而藏入水中时，我在心里琢磨，什么时候我也学会翻这花样？这时好象听到她浮出水面喊着的声音，我快步连游带走的想靠近她的身边，谁知还没划到，“噌”的一声我一下滑入不知底的深处，任凭我拼命的乱扒，也还是推不去扑面而来如山压顶一样沉重的水。这时我方明白玲也是陷入了同样的灾难，虽然她平时会游泳但遇到这深沟，她也是无能为力！曾听人讲过这河中有一处沟壕，若不是游泳能手是不敢从那儿经过的，今天我们一定是陷进这沟壕里。想到这，我惊出了一身汗，死对于我已成定局！ 　　这时我听到身旁有“呼啦呼啦”沉闷的拨水的声响，心中一喜以为有人救我，哪知我听到的是平微弱的呼救声，她是不是也以为我们在玩游戏而误入这里！想到我们三个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我的悲哀袭上心头，但还是本能的用尽全身的力气拼搏，只要还剩一口气！ 　　像是挣扎了一个世纪，终于听到岸边闷闷的遭杂声，稍后才听到有人跳入水里的波动声，这一丝希望顿时让我屏住呼吸心中不停的默念：救我！快救我！当听到平被救上岸的声响，我在期望，可只听到拨水的声音由我身旁滑过远去时，我绝望了，绝望的没有一点力气，身体柔软的像是回到爸爸妈妈的怀抱里…… 　　直到天黑我终于清醒过来，方知我们三个均是在我父亲的大手里得以保命，只是我被排在最后救出，险些溺水而亡。如果是别人救我，我会感激，甚至念及一生，而却是父亲在救了别人之后才想到我，难道他不知陷入危险的有我？父亲在我的追问中沉默了半响才说了句：先救谁不一样？咱不能亏那心！ 　　我生生的记住这句话，心中充满了不解和委屈，往夕父亲对我的疼爱也因这句话被我看成一种虚假，生死关键时刻他想到的不是我而是什么谬论“不能亏那心”。我渐渐地疏远了父亲，疏远了他对我的关怀和爱护！ 　　直到多年之后我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孩子，方知“可怜天下父母心”，天下没有不爱自己的孩子的。而家里除了自己的女儿外还有入住在我这里的侄女，一样年龄的孩子，总怕侄女在我家受了委屈，什么事情都要女儿让她三分，每每这时女儿的脸上写满了怨恨，我知道女儿的怨恨就像当年我对父亲的怨恨，明明在心中深深的爱着自己的孩子却为了“咱不能亏那心”而宁愿牺牲自己的孩子。“不能亏那心”是衡量心的尺度，测量心的天平，在爱和道德的尺度上只能选择后者，我理解了父亲。 　　就像那个慕名救火的农民，他纵有千言万语也赶不上那句发自内心的“咱不能亏那心”，看着他远远的离去，我默默地在心里向他鞠了一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