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梦　　客

引言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李煜 　　我被这个梦痛醒： 　　坐在炕沿边上，我两膝并拢下垂，角度适合随时可以站立起来，离开或者逃避．我表情端庄郑重，内心忐忑惊惶。所有要说的话从心底涌满齿舌之间，急于一吐为快，没有往回咽的余地，这些话我职能选择和父亲说，我极力回避直接面对母亲，男人总是要刚强的。准备好的话就在舌下压着，我已经不能思考其他问题，头脑里只有这一个念头，隐忍令我心房阵阵激痛。 　　母亲在厨房烧着猪食。这是我自小就逃避的劳动之一，可每每的为了孝顺母亲，只要有余闲，我总是张罗着帮她做，分担她的劳动负担．这次我没有动，因为我知道我早晚要永久的离开这样的环境，迁就作态于事无补——我不能迁就这样琐碎而不见出头之日的生活，在父母和家庭的操纵掌握中。 　　我一动不动，笔直的依然端坐，脑门子发热，冲动、羞愧交织，搅得我不得安，但我硬下心肠，让我的话决口而出： 　　爸爸，你们（包括妈妈）就让我和春智结婚吧！ 　　爸爸没有任何表情，但极度的失望恼怒象压抑的火山，他的脸拒我千里之外。这就使我更为痛苦，我不想成为你们的负担，但我没有说出这样绝情的话；妈妈肯定听见了——我似乎听见她灵魂深处的呻吟，类似某种母性动物的悲鸣。 　　想到母亲，我的心疼如割，她一生的愿望在于几个女儿成为人中精英，我永远不能忘记她因作梦见三女成杰出人物而欣喜不已，那是她一生的梦啊！她也曾是女儿啊！ 　　父亲无言的阴沉，似乎更激发了我的叛逆情绪——我继续说着，任由情绪如脱僵野马，带着鱼死网破的冲动，既然开始了那么还有什么必要迂回呢：让我们结婚！让他供我上大学！ 　　说到这里我心如锥刺，我是这样的忘恩负义，弃亲情如敝履！没有听见任何回音，窒息一般的死寂，我听见我心瓣瓣破裂脱落，我无地自容，却哽咽出声：让他供我把书读完！ 　　母亲在窗外洗手，所有的话都无情的摧残母亲的尊严和希冀，她压抑的悲怨的哭泣，是那样的伤心欲绝。而她只有一句话：我的腰疼！ 　　这一句幽幽的话摧毁我所有的决心和意志。一个一贫如洗的农妇，凭着天赋的颖悟善良，不间断的辛勤操持，使这个家庭幸福和谐、温饱无忧，不堪回首的苦难童年经历，使她下定决心供养子女成人，不再受低人一等，被人瞧不起的窝囊气。 　　妈妈！ 　　我大声的抽噎，也是气哽欲绝…… 　　我身心挣脱不开的悲哀，逃不掉的负罪感和歉疚：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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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被身畔的夫君推醒，已经是泪水打湿绣枕，终于把憋闷的情绪发泄出来，却如挣破死亡之网的困兽，一时间是这样的迷茫，仓皇，不知身处何方，只有在无助，委屈的啜泣中，让情感的余波在无边的黑夜中荡漾，虚脱。 　　这是怎样的梦啊！为什么我怕负担父母恩情，却于爱人无忌？身在梦中不知梦，现实是，毕业工作一年到认识他，结婚生子，满12年，儿子已经和我比肩高了！为什么要被这样荒唐的梦困扰。 　　父母全力以赴，任劳任怨的养育我们，供我读书到大学毕业。我却无法回报这一切恩情，因为他们依然在乡下劳动着，现在我头下枕头，都是母亲亲手装荞麦皮，我是枕着他们的劳动长大成人的。 　　愧疚的极端是什么？是逃避，逃避无法面对的恩情。 　　我一直是痛着的，现实的忙碌让我经常忽略，却在梦中痛醒。
　　啊，人生如梦。“梦里不知身是客”，何曾贪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