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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求 佛

2020-11-21抒情散文苏立忱

求佛念高中的时候,我的字写得就带劲儿,全校有名。我曾一度地暗暗为自己的才华而高兴……可是,同学们都说我——傲,直到现在我给别人的印象也是这个字。我想改,可是任我怎么努力也改不了。后来,不管遇到谁,我都像狗一样地摇尾乞怜或是点头哈腰——别人
求佛 念高中的时候,我的字写得就带劲儿,全校有名。我曾一度地暗暗为自己的才华而高兴……可是,同学们都说我——傲,直到现在我给别人的印象也是这个字。我想改,可是任我怎么努力也改不了。后来,不管遇到谁,我都像狗一样地摇尾乞怜或是点头哈腰——别人也会说我是装的。唉!做人难啊,尤其做我这样的人更难。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徐悲鸿》一书里的一句话“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时,我才有了一些安慰。后来一想,那是老徐呀,人家出场费多少钱呢!咱哪能和人家比。再后来,我就用阿Q的想法来证明自己的实力,老徐哪能比得上我,最起码我比老徐多个“V3”呢。 说的是求佛,怎么和老徐干上了?这段可以跳过。 我有个要好的同学,他母亲就信佛。 有一天,他求我帮他母亲给北山的姑子庙刻个匾。我乐的立马答应了。 当天放学后,我就去了他家。我是第一次接这么大活,虽然没有报酬,但可以“出名”,尤其在我的花季。我很认真,是用颜体的风格写得“向阳寺”三个字;落款写上:公元一千九百八十六年夏,苏立忱书,当时想写“题”了,没敢。这活,从写到刻到上漆到描金,干了一个礼拜。在这个礼拜里,每天晚饭同学的母亲都给我做猪头肉吃。别说有猪头肉吃了,就是看在“出名”的份上我也会好好干的,更何况那时候是吃不饱饭的年月。这下可解馋了,我和同学开吃开喝,大娘却躲在小屋里烧香念佛。这纯属不孝,但人家信佛,我也没办法。 挂匾那天,大娘叫同学让我去她家吃晚饭。这回不光有猪头肉,还有炒蒜苔什么的。大娘说,所有的人都夸你刻的好,就是住持看出来是“荤口人”刻的。我问什么是荤口人。大娘说,唉!就怨我,我寻思孩子干活累,给弄点肉吃,哪知道……我也不明白呀。我有点明白了,我说,那,拿回来,我不吃肉给他们重刻。大娘笑着说,看你反应的挺快,也许你有佛缘呢!哪天我领你们上山看看去。此时,我看出了大娘的无奈,也感到了佛的神秘。同时又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一个礼拜天的上午,大娘领我和我同学去了向阳寺,看那闪着金光的匾,我心里就压不住兴奋。但扑鼻而来的佛香味儿和那袅袅的念经声,倒叫我产生了恐惧……大娘说,先洗洗手涮涮口再进屋。我有点发晕,但还是按大娘说的做了。 进得屋里,炕上坐着一个很瘦的老太太,很精神。大娘冲着她,双手合一——鞠了一躬,嘴里念道,阿弥陀佛,师父您好!完事,给我介绍,这就是大师父。我当时有些蒙瞪……但马上反应过来,也学着大娘的动作但没念阿弥陀佛地说,大师父您好!这时,师父快速地下得地来冲我双手合一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小施主,功德无量,谢谢您。我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的尊敬,一时间不知怎么才好,脸腾地红了。就感觉这师父身上散发的罡气逼得我直颤微,几乎要倒下……此时,我才看出这师父确实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气质。 我不懂佛,也谈不了佛,再加上刚才的气氛,是很尴尬的。这师父像母亲一样——问寒问暖,很谦和。从她那里我知道了“五荤”。还有出家人是口苦心不苦、在家人心苦身不苦的。也就是说:出家人不能吃荤,清茶淡饭,是身苦也;一心向善、一心向佛,心清——无纠葛,是心福也。在家人,吃五荤,受酒肉,是身福也;人间乱事,斗角勾心,苦思冥想,心不静,是心苦也……。听师父讲的佛理,一下让我想起了大娘说的她为什么能看出来这个匾是荤口人刻的。我突然冒了一身冷汗,对师父产生了敬畏,而且使我在对佛感到神秘的基础上又罩上了一层纱。是恐惧还是迷信,说不清楚。 第二次见到师父也是因为这块匾。同学的母亲捎话说,师父病了,很严重,叫我去一趟在匾上再加几个字。我很愧疚地想,这都是我惹的祸,为什么当初吃了肉? 到了寺里才明白:向阳寺原来叫“子孙堂”。一百多年前就有,这次改名是师父自己根据寺院所在街道的名字起的,丢了子孙堂的老名字。是祖师爷在“那边”生了气,托梦给师父,并教训了师父,这才是师父有病的原因。我松了一口气,但我对佛的另一种神秘又压将过来…… 来看师父的人还真不少,脸上都挂着悲伤,忙活着,像蚂蚁。唉声压住念佛的声。师父躺在炕上,闭着眼睛,一声没有,像要到另一个世界的人。原来我看到的那种精神全没了,面条一样,好可怜。我的难受仿佛变成了眼泪,可欲哭又止……我遵二师父嘱咐,和同学把匾摘下,在匾的右上角补刻了“子孙堂”三个字。然后,又把匾挂上,随后大家跟着二师父到祖师爷的塔下跪拜;二师父领头开始念经,我也跟着跪下。我不会念,跟着他们捋,默默地听,默默地跟着祈祷……我当时就一个想法,希望她老人家从炕上一下站起来,还带着她的仙风道骨,带着她的高深莫测,带着她的可亲——给我讲那些佛的故事…… 一个小时过去了,大家的经也念完了。也许是虔诚的原因,我跪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感觉累。大家开始吃斋饭。我是第一次吃斋饭,虽然觉得新鲜,但在佛经的声音中,在佛香的萦绕下,在陌生人的脸旁再加上对师父的同情,你说我能咽得下去吗?我和同学草草地或者说是灰溜溜地走了。因为我实在享受不了这种气氛,就像喝酒,有的人喝酒是享受——美哉;我却辣不堪言。 没过几天,同学说师父好了,邀请我去吃斋,要好好地答谢我。我一听这话,身子一激灵,也不知是怕还是高兴,总之我是很长时间没缓过神儿来,茫然?!——我突然想哭……但一时又找不着理由,其实哭还用找理由吗。心想——神了。可在“神了”的背后我隐约地觉得恐怖。说实在的,我是真不喜欢那里的佛香味儿。不知咋回事,我一闻到那里的佛香味,头发就往起竖,心跳就加快,无奈啊!我对同学说,不去了,那不算啥。他说,不去不行的,师父想见你。他一提师父俩字,我心一酸,就投降了。 师父这回可算是面如桃花,神仙般。她老人家见到我就要行佛礼。(通过几次接触,我明白了:双手合一——点头一拜——念声——阿弥陀佛,叫佛礼。)我还没等她开行,我忙上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师父忙扶起我的双肘,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小施主,免礼,您功德无量啊!我看师父谦虚的如此,差一点掉下泪来……心在肚里直翻个。 师父像唠起家常一样的和我谈起了佛事。她怕我听不懂文言文,勉强用白话文和我唠,但也常常文言不断。有时说完一段,她还会看我的眼色,解释解释。我盯着师父的眼睛,表示认真,有时还会随着师父的表情加以夸张我的认真。我喜欢讲话给别人听,更喜欢别人能认真听。别人讲话我也会认真听,就是我不喜欢听的我也会不断地做出几个动作来表示我对讲话人的信服。但是,这回我是发自内心地认真地听和学习。师父谈吐得体,抑扬铿锵,叫我服气,她简直就是一部佛典,尽我一生的精力也难以读懂。有人怕师父累着,上前劝师父。师父嘴不停地讲,手却摆着,表示明白。我也明白,当时想插一嘴换个话题,然后让师父打住,好让师父歇会儿。可我刚要开口,却听到师父正讲到肯劲儿时候,我听的就更认真,忘打岔了。就这样,师父足足给我讲了三个多小时。后来,师父问了我的学习。我如是回答。我也问了师父的一些事情。我起初不敢,后来师父劝我说,出家人没有隐私,但问无妨。谈话中我才了解师父过去的一二。苦就不用说了,单说师父五十年修行到这份上实属不易啊。师父二十四岁出家到五台山,后来,鹿城的“子孙堂”缺住持,才到这里的,法号——常青。 这也算我与佛有缘吧。后来,我常上山去玩儿,还常吃山上的斋饭。这期间,有人劝我“皈依”。我没理会,也不知道皈依是咋回事。时间长了,我慢慢地明白了:皈依就是归于佛门,也就是佛的信徒,就像是某个协会的会员。在这里叫居士:居士有不吃素的,也有吃素的,同学他母亲就属这种。总之是,只要心中有佛就是了。 我不知道我当时是以什么心态皈的依?反正,我是在某一天皈依了,名曰——安义,人称——安义居士。那一天是哪一天,我记不清了;可那一年是哪一年,我记得住:公元一千九百八十七年。因为那一年我参加的高考。 去沈阳参加美术考试的前两天,我去山上拜见了师父。师父说她也要去沈阳办事,让我和她同去,顺便照顾她一下。师父还让我拜拜佛——保佑我考上。我遵师嘱,并很虔诚地把山上所有的佛拜个遍,也拜了祖师爷。我想,这下准能考上。 第二天到了沈阳。师父领我在一个什么寺院住下的,现在记不住了,只记得那个寺院的住持是师父的师弟。这个寺院可比向阳寺大多了,佛就更多了,师父和她的师弟领我挨个佛地拜,我当时求佛的心理是不可言说,恨不得不用考试就能金榜题名。她们俩为我更是虔诚得很,在我拜完后也挨个佛地帮着我拜。都是七十多岁的人,跪下起来无数次,累得满脸淌汗,后来有寺院的人和我搀着她们俩才拜完。寺院的人还小声嘀咕,这是什么人,竟让两位师父如此……。我流泪了,心想,她们俩要是美术学院的院长就好了。 第二天的考试还不算紧张。一上午两科素描、色彩全考完了,就等着第二天上午发榜。那天晚上,我没回寺院去住,是和同学们在辽宁省工艺美术学校就近的一家小旅馆住的。这次我们学校来了四十几个同学,是丁老师带队。这一夜我们谁也没睡着…… 第二天,我们早早地就来到“美校”的门口。呵!比我们来得早的人多着呢,黑压压一片。你想,四千多人参加考试,同一天发榜,心情不用说,场面能如何?大红榜像一堵墙,黑字虽大,但也像苍蝇屎。我挤前挤后地在榜上找自己的名字,累得直冒汗,也没找着。能有一个多小时,愣是没找着……我泥一样地瘫了——从身子到心里——我崩溃了——完了……可是,我还没有放弃,一点一点的从后往前捋。虽然很认真,但我眼前已是模糊一片。……还是没找着,我当时难受得就想死。突然,孟海波拍了我一下,大声说,苏立忱你不在那吗,你是第一名呀!我第二。他这一拍没给我吓死。我愣了一会儿,顺着他指的地方一看,妈呀!可不,我的名字就在大榜的第一位。我嗷一声蹦起来,眼泪一下就冒出来,喊:丁老师,我是第一名——我——第——一……。当时的我,就像范进中举一样。这个闹剧是我自己演的,因为我从开始看榜就没敢往前边看。 谢天。谢地。谢师父。也赶不上谢佛。但当时就没想到应该谢谢丁老师。 我当年就应该考上辽宁省工艺美术学校。可是,就在我们要参加文化课考试的时候,因为一个老师和丁老师有过节,把我们几个人告到了省教委,理由是:高中生不允许考小中专。去他妈地,要知道那是小中专,还不稀考呢,就连“鲁美”老子都没放在眼里,想当画家非得考你那。 当年,中央美术学院和浙江美术学院都没瞧得起我。鲁美我去玩了一圈儿,怎样参加的考试,我在《素描岁月》里写过,这里不重提了。也许这就是我的游戏人生,也许这就是自信的结果。 当年的十一月二十八日的下午,秋风秋雨愁煞人——我坐上了开往内蒙的军列……在那火热紧张而又严肃的军旅生活里,我也没忘记了师父。五年里,我给师父寄过十三封长信,也没得到师父一点点回音……到底是咋回事呢?——唉!算了,我虽没考上大学,但师父也尽了力,佛也没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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