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纤 叶 赋

??文·林归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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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道春华秋实、花开花谢、硕果累累，独不语绿叶默然吸吮日月精华，纳乾坤浩气，养颐繁花佳果。绿叶平凡单调，不及风花雪月浪漫，是以诗词书画，鲜见以叶为题，歌之赋之。多数吟唱与丹青中，叶于其内多作衬陪。但叶态亦变幻万千，确有其独特风韵，如青松虬然，针叶戟张，锐气毕露；如弱柳袅娜，秀叶似眉，婉约妩媚；如芭蕉肥硕，叶大似扇，懒散招摇；此等皆能使人感念物华，作文述之。而针叶尖刻，柳叶媚俗，蕉叶痴肥，均不为我所喜。当看罢村野麦浪涌翻、梁粟啸风，乃至沓嶂之绿海泛涛，江南莲叶田田，深觉多数草木，其叶难集纤、秀、雅与一体，我终未能兴缘叶发，将感想著于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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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以为，集草木叶之纤秀雅之大成者，非兰莫属。兰叶旁逸斜出，纤巧温淑，似是倩影端丽之十五秦女，微俯秀美腰身斟佳酿。又如宫娥善舞之长袖，舒展如虹；当想兰叶弧轻划，妙曼端庄，线条优悠，婷娜温存，如以音质与纤纤兰叶作比，则它似月夜秦淮河舟上，歌伎之润玉园珠、余音绕梁之歌声。又想纤兰之叶，于草石之间轻展巧伸，上沾朝露，晶莹透亮，沐浴朝辉，纤细中蕴圆憨，则人视之莞尔，温情盈胸；如思红颜踏青而至，裙袂如水，轻拂纤兰，水珠颤下，则意境宁馨温存。如俯身凝视纤兰，细睹其柔雅端方，则心静而忘俗，神清体自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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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晌午时分，兰叶上伏蟋蟀，但听蛐蛐之声，闻木草山石杂响，则天籁之声入耳，纤叶之形入目，必心朗朗且神爽爽；而黄昏至矣，兰叶依旧不见暮气，纤纤雅雅，松柏萧索，杨柳沉寂之象，与兰无缘，其君子之风依旧。陶潜采菊不若培兰赏叶，屈子颂橘未及颂兰咏叶，渊明求静求散，屈原求冽求洁，但静散冽洁之意境，与优雅相比稍逊；如同兰叶结神形之好，则此生淡泊雅静，人或更能悟人间万象，自然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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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睹兰日久，赏兰天长，人必厌松叶尖锐，嫌杨叶喧哗，嘲芭叶傻憨。此外兰叶疏朗有致，纤纤秀气，远非寻常花木可比，兰叶在错落斜出时，自显出其独具之空灵、端方、和谐之美。书法布局，讲究落墨连散怡人，笔下方显艺术境界。当看到兰叶参差秀婷，人自会于叶间睹到一派清朗俊秀之气象。兰叶如好女，此女动静之间，仪态万方，尽显大家闺秀之脱俗风华。兰叶虽无枫叶般“层林尽染”，美得轰轰烈烈，亦无“芭蕉叶大枝子肥”之自得，惟有长叶纤纤，伸展得轻描淡写，与世无争，洁身自好。并且兰叶多质韧，一任雨骤风狂，遒淋劲吹，兰叶虽剧摇烈颤，但不见其摧折残败；纤秀中显毅性，柔弱中存韧质，此令兰秀而不失形，纤而不减态。吾欲对兰颂之：“兰兮，兰兮，何德何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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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雅斋中，案牍劳形方罢，举清茶品香茗，赏纤兰却烦倦，不失为人生一乐。幽兰一株或兰图一幅，静置于书架旁或悬于墙壁上，则更增书房雅意。亦显出主人儒而不腐，雅而不迂，生性澹泊，志趣超然。将兰株或兰图精心置于室内，则能化寂寥为空灵，却烦忧为清远。兰正应了古语所谓：物若能涤却俗念，清心怡性，则此物为雅。花中四君子，兰、竹、菊、梅，雅致当数纤兰。但兰之雅，多源于其叶纤秀。兰虽不比铁梅，刚烈坚毅；不比秋菊，傲霜不败；不比修竹，娉婷玉立，然兰叶纤美优雅，仅凭其纤其秀，便已笑傲群芳。丹青之中，兰花无数。而画界某德高之辈称绘兰最难绘其叶，若兰叶形神不备，兰图必劣。兰如无纤叶所展现之雅秀，兰美必大打折扣。苏轼曾称“春兰如美人”，则兰花为容颜，兰叶为腰身，可想兰叶如果肥硕粗陋，美女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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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来骚人墨客，钟情咏花吟朵。而赞唱叶者寥若晨星。“花间一壶酒”、“桃花依旧笑春风”、“歌尽桃花扇底风”、“花容雪肤参差是”诸经典字句，让花占尽风流。惟独落叶寂寞，归根化土。繁花咏尽，当赋绿叶。今日且选兰叶，取其纤然、秀美、雅致，乃成《纤叶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