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锐时光
2020-09-17叙事散文文珺
华锐时光华藏寺寺叫华藏寺,居闹市中心。在一个春寒料峭的下午,来到了这里。寺里,一惯的安静。左侧的厢房里,隐约可见红衣僧人往炉子里加煤,看到我进来,他只是微微侧了一下头,又接着去忙碌了。右侧厢房门口,有一个黑衣的老者,在默默地清洗酥油灯。我尽
华锐时光 华藏寺
寺叫华藏寺,居闹市中心。 在一个春寒料峭的下午,来到了这里。
寺里,一惯的安静。左侧的厢房里,隐约可见红衣僧人往炉子里加煤,看到我进来,他只是微微侧了一下头,又接着去忙碌了。右侧厢房门口,有一个黑衣的老者,在默默地清洗酥油灯。
我尽量放轻了脚步,往里走。 佛的世界是安静的。静,让一切都显得博大而精深。冬日的寒风,吹光了菩提树上最后一片叶子,枯寂的枝条上,挂着白色的哈达和红色、蓝色的经幡,有风吹来,它们随风扬起,又落下。 人在尘世间行走,总要把自己无法实现的愿望寄托给佛祖、神灵,每每心有怨懑,就来拜佛求解脱。但不知那佛可知?若是有知,又为何世上佛多是闭眼的?佛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无;世上本无事,何处惹尘埃?许多的事情,本是凡人自找的,又何必找佛,佛何以解?
关于华藏寺的来历,有一个很动人的传说。明末有一个华家岭来的僧人,因当地部落的请求,居留在此。当时,山脚下有一小寺,很不适应当地信徒们的需要。于是,当地的头人恳求这一僧人选址建寺,弘扬佛法,普渡众生。他答应了众人的请求。住了下来的僧人,仔细观察,苦苦冥思。在一个下过雪的冬天清晨,他起床到外面去散步,看到尺把厚的雪地上,有一个野兔踏过的很规则的椭圆形踪迹。僧人灵机一动,心中霍然开朗,急忙指示随从,把这个兔子踏成的图迹作为建寺的界地。后又在他亲自规划下建了这个寺院。 历史已经远去,先人的踪迹已无法追寻。如今的寺院,四周被高大的住宅楼包围着,只剩下这里外两处的合四院了,外院住人,里院住佛。
桑烟炉里,有袅袅的桑烟飘出。缕缕柏枝的香味渗入心肺。我在桑烟炉前伫立良久,不是佛教的信徒,只是在偶然想起的时候,才信步来此获取片刻心灵的安静。 经堂的门紧闭着,宗喀巴大师寂然地坐在经堂的幽暗处。 我推了一下门,铁锁发出“哐”地一声巨响,把我吓了一大跳。
一时,感觉经堂里也有了一阵小小的喧哗,是我的不慎,惊醒了闭目打座的佛祖们,佛祖们嗔怒地咳嗽了一声。
经堂的侧面,是木制包金的经筒。每一个经筒上面,都刻着藏文的六字真言“嗡嘛呢叭咩哞”, 发音为“ ōng mā nī bēi miē hòng ”,汉语的意思是:“啊!愿我功德圆满,与佛融合!”
握住了第一个经筒冰凉的铁柄,如同握住了一段远去的历史。
在那个僧人携众随从修建了华藏寺之后,到顺治或是康熙年管间,该寺重新扩建,并脱离了石门寺的管属,独成体系,逐渐形成规模,并成了给皇上诵经、祝寿,请领香火的寺院之一,由于沾上了皇家的气息,该寺一度鼓振钟鸣,香火不断,佛教信众络绎不绝,成了华锐藏区人们朝拜的一大胜地。
如今的寺院,寂寥而冷落,它早已忘记了曾有过的辉煌,比起周围高大的住宅楼来,它显得寒酸而破败。
经筒在我的手里,被轻轻地转起,又摸到了第二个、第三个……,经筒光滑而冰冷,历史深重而残酷,而所有历史的改写,从来也缺少一不了战争的参与。
这座寺院,在清同治年间毁于兵燹,惨遭损失,在这个春日的下午,我无法用现象来仰望,当时那些手执兵刃的士卒们,是怎样不屑地,肆意践踏和破坏这里的一切,把那些珠宝或是金银悄悄地塞进了自己的怀抱,并顺手把佛祖们视为生命的经卷,付之一炬。对于一些没有信仰的人来说,做这一切并感觉到丝毫的不安和愧疚,而对于一个没有信仰的民族来说,这一切的发生又是那么可悲,如同阿房宫,如同圆明园,兵戈铁马之下,艺术和文化只能孱弱地让步。
经堂的后面,是一方小小的花园。 园里,有几株丁香。初夏时节,丁香幽幽开放,紫色的花朵,聆听着经堂里时有时无的诵经声。于是,花儿也有了丝丝的佛香。小院一角,僧人们种过矢车菊和菊花。那是最能耐住高原的寒冷和寂寞的花儿,夏末秋初,满园芬芳。有蜂儿蝶儿在此小栖,也有零星的游客在此观看。
此刻,一切寂然。
丁香树静立在寒风之中,矢车菊和菊花干枯的花朵还抱香枝头而不肯离去。
经筒的上方,挂着一个铜铃,人们每转一个经筒,铜铃就要清脆地响起一次。 经堂门口的窗台上,有一堆一堆的小石子。是前来转经筒的人们留下的,信徒们来此转经筒是怀揣了信念的,那些信念,就在那一圈又一圈的转走之中实现,或是放下。 红衣的僧人,走上了台阶。
他打开经堂的大门,一股浓浓的酥油味从里面飘了出来,佛堂,安静而神秘。
轻轻地走了进去。
僧人拿过一盏酥油灯,让我点燃,灯光明亮而安详。
我毕恭毕敬地端起来,将它放置在佛前的供桌上,那一刻,心如这灯盏,寂静而安然。
庄浪石
前几天,在车主席微信里,看到他晨练时捡的一块青石。
石面上,是一些白色的图案和线条,被我和梅里想像成一个美女,拉着一条小狗,后面又跟着一只丑丑的小鸭子,顺着一条弯曲的小路归家的妙图。
主席大悦,叫它是会说话的石头。
又在一个喜欢走户外的朋友空间里,看到一张他在山野里拍摄到的石头的照片。
一块青石上,盘结着一些弯弯曲曲的白色线条,猛一看,很像几条小蛇从洞里游出,挤挤歪歪,要去哪里。
又细看了一阵,觉得又像是托着宝塔的李天王,似乎肩上还蹲着一只尖尖嘴的鸟儿,还有人说,像一线一线的白云丝,正从深谷中袅袅而出。 总之,你想它是什么,它便是什么。 至此,也要亲自捡一块漂亮石头的念想,就如某种未了的心愿一样,盘结在我的心头。
今日,顺河而下,正好了却此心愿。
河左岸,是一座荒芜的小山。它和周围许多的山一样,基本上就是光秃秃的。
就在这时,忽然发现了一片石头滩,方圆百米,到处都是青石相间,大小不等的石头。
俯下身,仔细去看,也想发现一块传说中的奇石。但无论我怎样的现象和比较,所有的石头,只是一块呆呆的石头,既看不到花鸟鱼虫,也看不到假山假水。 一瞬间,我明白了,自己与它们无缘。
在这世上,无论人与人,物与物,还是人与物之间,一定是有缘份的。否则,即使伯牙弹断无数幅瑶琴,其他人怎么就听不出个味道呢。只有子期,一听就懂了。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与谁弹?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 一个人,要做另一个人的知音,得有多么大的福气呢。懂了,是多么高的一种境界呀。一声懂了,一个高傲的女子,一下子就低到了尘埃里了。放弃了人世的奢华,只去贱贱地追随他,看他爱别的女人,跟着去爱;看他没有钱化,把自己的钱给他。最后,心冷了,死了,那个曾经的自己也就消失了。 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怎么就恰恰打动了卓文君的心呢。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那个凰呢,独守空房,就为的是这只懂自己的凤呀。一听琴音,矜持不顾了,礼教忘记了,养了自己几十年的爹娘老子也不要了,当晚就乘着夜色逃跑了。即使后来,做当庐沽酒的粗鄙女子,也是情愿的。
这样想着,就讪讪地回去了,自嘲自已是做不了那附庸风雅的人了。
直到今天,信步至此,忽又看到这一滩石头。 还是那方圆百米的一滩石头,但此次来看,心境却大为不同。 被几场暴雨洗过的石头,呈现出了天然的色泽。白的雪白,青的泛蓝,背景绿油油的一块上,绵延巍峨的,很像前几天刚刚登过的马牙雪山。另有一块,褚红色的底子,上有一道又一道平行而弯曲的细细白线,倒像是曾去过的南方赤色大地上涓涓的溪流。一块青石,兀立在众石之上,石面上,赫然卧着一只打瞌睡的老猫。还有一块,坑坑洼洼,石却是绿色的,那坑洼里,一星一点的白色,若绿色草地上点起的无数小灯盏。
左瞧右看,爱不释手,不一会,就捡下了一大堆,块块都钟情。 总觉得,在一份俗常的日子里,人除了吃、喝、拉、撒之外,就应该有一份赏花觅草,听风赏雪和找一块石头的闲情怡致, 这样,在某一个孤独的时刻,静静地坐下来,把玩一块石头:看山是山,看山非山;望水是水,望水非水,展开丰富的现象力,把一块石头想的天花乱坠,一时忘了尘世岁月,不知今夕是何年,岂不妙哉。
杨树林
天晴好的日子,总喜欢河那边的树林里转。 有一次,正穿林越草闲逛的时候,忽然从树林中传来一阵轻轻的歌声。
觅声而去,是二位年过华甲的藏族老人,他们并膝坐在一片小树林的田埂上。阳光,洒在银发上,闪动着迷人的光泽。
看到贸然窜进来的我,有点不好意思,歌声戛然而止。
我也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的唐突打破了他们的幽静,就快速的走开了。
到了密林深处,我又听到了那低低的歌声。细听,是青海花儿的调子:青石头尕磨儿呜噜噜转,你转过了看,下岸里水洪者哩。心肝花拔哈了碟儿里献,你凉干了看,……。
由于青海互助与甘肃天祝仅一河之隔,青海那面的花儿,也传了过来。唱花儿,是当地人们表达爱情的一种方式。每年的夏天,天祝三峡所在的朱岔峡,都要举办花儿会,也多由藏族或是土族的人们唱。 至后又去几次,总是遇到那二位老人,最后的一次,是秋天的河边上,他们并膝坐着,静静地看着哗啦啦的庄浪河水。
我默默地走过去,又回头望了好几次,忽然想,暮年的时候,有没有一个人,愿意陪着自己,在这样的河边坐一坐呢。
这一天又来,初夏的阳光,暖暖地洒在林子里,新生的树叶,可爱地绿着,微风轻轻地吹过来,又吹过去,几只鸟儿,在树枝间跳跃着鸣叫。
林子里有点阴。 树木们茂密起来了,就连去年我最后一次看过的那棵酸刺树,也绽出了新洁的叶子,叶子间,开着一种小小的黄花,叶子和花,都能吃,在秋天,它结硬硬的小果子,果子有点苦,并不好吃。 仍然是那条曲折的小路。 路的两边,青草已丰美起来了,草间,黄花郎擎着小小的灯盏,静静地微笑着,早开过花的,已打开了小伞,颤颤地在草间,等待着一阵小风把它们带到远方,它们就像一些孩子,渴望着一场离开父母的行走,用自己的能力,去证实自己,去与世界交量。
顺着小溪,已走到林子深处了。 一大片的马莲花,把空地渲染成了一个梦幻的世界。这种低贱的花儿,有着世上最清幽的淡蓝色,有两个女孩子,埋头在花丛中,摘了一朵又一朵的花儿辫花环,戴了花环的女孩,摆了样子让另一个女孩子拍照片,忽然,她们又大声地笑起来,银铃一样的笑声,把林间的鸟儿都惊飞了。
我摘了一朵花,坐在一棵树下仔细地看。 花间,一只蚂蚁慌乱地跑着。它已感觉到花朵已不在原来的位置了。本来,它是在马莲花花蕊里采蜜吧,这时,扔了花蜜想逃掉,但逃来逃去,也找不到出路,就在我的手臂上奔跑。
我把手臂靠到树杆上,它就顺着树杆飞快地逃了。 一只蝴蝶飞过来了,是一只金色的蝶,它在一朵马莲花上落下去,合拢了翅膀,抖着身子站了很久。它在给花儿说什么呢,花和蝴蝶,一定是好朋友,它们的样子有时就是一模一样的。
又一只蝴蝶飞过来了,它在那朵花的上空旋转着,甚至用它的翅膀去触那只蝴蝶,于是,那只蝶就飞起来了,它们旋转着,袅娜着,慢慢地走了。
草地旁边,是一条小溪。水里的几块石头,就像几尾安静的鱼儿。水沽沽流过,打着小小的漩涡,在寂静的林子里,水声显得很大,有一种琴声一样的优美。水边上,长着一些翠翠的草,密密地挤在一起,水,轻轻地抚过它们的身体。 岸边的草地上,开着一种指甲大小的粉色的花。
这种小花,在夏季的湿地草原上随处可见。高不过一、二寸,一朵单开,或是几朵聚在一起,轻轻地在风中摆动着身体,邻家妹妹一样的可爱,但一时说不上它的名字。 有鸟儿的叫声传来,是那种常见的山雀儿的声音,低回婉转,高低错落,在树林里来回穿越,斑驳的阳光,透过林间的缝隙,金子一样洒进来,林里,有一种梦幻般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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