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般若之莲
2020-11-23抒情散文洪水河畔
般若之莲
734500甘肃民乐一中 刘希国
泰姬陵,由印度历史上莫卧儿穆斯林王朝的第五位皇帝——沙杰汗,于1631年为纪念爱妻征集22000 多个工匠耗时22年之久才得以完成的杰作。世界的文人墨客曾用“大理石诗”、“大理石梦”、“大理石挽歌
734500甘肃民乐一中 刘希国
泰姬陵,由印度历史上莫卧儿穆斯林王朝的第五位皇帝——沙杰汗,于1631年为纪念爱妻征集22000 多个工匠耗时22年之久才得以完成的杰作。世界的文人墨客曾用“大理石诗”、“大理石梦”、“大理石挽歌
般若之莲 734500甘肃民乐一中 刘希国 泰姬陵,由印度历史上莫卧儿穆斯林王朝的第五位皇帝——沙杰汗,于1631年为纪念爱妻征集22000 多个工匠耗时22年之久才得以完成的杰作。世界的文人墨客曾用“大理石诗”、“大理石梦”、“大理石挽歌”、“大理时爱情绝唱”等华丽词藻来描述凝聚着惊世之爱的泰姬陵。作为一座爱的丰碑,泰姬陵以其富丽堂皇而跻身于人类最为骄傲的创造之林,成为世界上最优雅、最富浪漫风格的建筑之一。
——引子
我,是佛前的一朵般若水莲。
每天,青色的水雾笼罩在几近静止的忘忧河上。我沐浴着氤氲的水汽,聆听着清幽的梵音,静静地绽放在河面上。
一年年地过去,时光飘逝在金色的河里,可我一直绽放着,从没凋谢。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时光从忘忧河上流过。几年?几十年?还是几百年?我只是注视着清澈无比的河水,看着红尘中人们的生命一遍遍地轮回,一次次演绎着前世的故事,固执着相同的思念,立下相同的誓言。他们有时高兴地笑,有时又从眼中滴下晶莹的液体,我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我问佛:“离我们最遥远的地方在哪儿?”
佛说:“波罗蜜。”(梵语:彼岸)
我问佛:“那么最幸福的事是什么?”
佛说:“涅槃”(梵语:超脱)
一天又一天,弥漫的雾气一直拥抱着我。听风,看雨,醉月。我对佛说,我要去人间,佛爱怜地掬起我周遭的河水,问我是否已经决定。我颤颤荷叶,说:我永不悔改。于是,佛把我轻轻捧入手心,送入红尘。
我成了一个女子,一个沉静慧质的女子。我不再叫般若水莲,父亲给我取了个新名字;亚珠曼。
当阳光泻满我家门前这条不知疲倦永远南流的大河时,我便轻轻打开房门,走下台阶,来到河岸边开始梳洗。这时,无论是喃喃颂经的人们还是默默祈祷的教徒,无论是河中沐浴的朝圣者,还是匆匆过路的行人,都会停下来,等待我缓缓掀开面纱。刹那间,一切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汩汩流淌的河水拍打河岸的声音。
我知道,我是这一带最美的女子。
天气好的时候,河水便会在神的恩赐下泛起一片迷离的金光。父亲说这条河叫恒河——永恒之河。
我知道,我曾是忘忧河上的一朵般若水莲。因为佛没有给我喝忘忧河中的水,让我保留了前世的记忆。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像忘忧河上的日子一样,今天永远是昨天的重复,直至一天我被接入宫中,一切改变了。
皇宫的后院有一方水光潋艳的莲地,我常常在月夜里看那满塘的莲花。它们静静地开着,一如我当初微绽时一样。我记得那是个暮夏的夜晚,月亮已经升上来了,像一片薄纸平平地贴在黑丝绒般的天幕上。当时有一阵风吹得我裙裾飘飘,在我拂过挡住了眼睛的头发时,一回眸便看到了他。莲池边深绿美丽的参天菩提散发着厚重悠远的气息,月光从枝叶间碎片般的坠下来,掉进他晶莹的瞳仁里,我从他的双目中看到自己流光溢彩的倒影,他的双眸如轻烟萦绕的古潭,深不见底。我突然间明白了忘忧河上映着的那些人为什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了,因为他们为的是自己心中的一个人。那么,我也为眼前的这个人绽放笑或滴下泪滴。
他轻轻牵起我的手,带我走到池边,月光泻在密密匝匝的荷叶上,沉淀在池心的月色隐隐透着迷幻的风情,似粼粼漾着的眼波。琉璃般的水色,清晰地倒映着我们的身影。一片菩提叶慢慢地落下,飘啊,飘啊,像跳舞一样,银色的月光在上面一闪一闪。它最终掉进水里,把我们的倒映轻微地摇晃。
这儿是浮华的莫卧儿帝国,他是这个国家的王子——克哈拉姆。父皇为我们举行了盛大豪华的婚礼。我为我们的幸福笑了。克哈拉姆力挫对手,登上皇位,我为我们的成功激动地哭了。凡世的喧嚣和明亮,世俗的快乐和幸福,如同清澈明亮的溪涧,在风里,在我眼前,汩汩而过。
我又一次改名字了——玛慕泰姬,宫中明珠的意思。克哈拉姆改名为沙杰汗,世界之王的意思。
克哈拉姆知道,整天迷醉于浮华的生活,即便是一个伟大的帝国,也会在纸醉金迷和安逸玩世的堕落中毁灭。我们的王位仍是雨下浮萍。于是他披甲戴盔,戎装出发,去征战德干高原。
我不愿让克哈拉姆独自去征战沙场。
“等我回来。” “不。”
“那随我去打仗?” “好。”
冰冷而悠长的钟声从角楼传出,不知名的鸟儿用翅膀一遍一遍地抚摸天空,只是逝去的伤痕最终成为苍穹下最后的幸福殉葬。
我坐在厢车中,克哈拉姆戎装骑马走在前头,不知为什么他幽幽地唱:
夏日的残莲
积蓄了一宿的情怀
你悄悄决意离开
却是那样地无奈
是否在怅然告诉我
最后的留恋都已掩埋
那暮夏夜色里的池畔
缀满烛心萤火的夜虫
忧愁无故地坠入深渊
倾注思念的弘泉
所有一切都已不在
只留下微微的波痕摇桨在那颤抖的心海……
我记得克哈拉姆说我是一条洁白无瑕的人鱼,漫游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浪尘的白沫刺痛了我的双眼,可我并不知道,他的歌声顶示着传奇的结局。
幸福和悲剧同时降临。
在军帐中,我知道又要有一个王子降生了,可无休止的厮杀声和夹杂着血腥味的空气让我祈盼清幽的梵唱,习习的微风,秋日高蓝净远的天空。此刻,厮杀声越来越远,眼前的事物也越来越模糊,周围的一切都十分灼热,我感觉身上有无数汗滴……军帐的帷幔突然被掀起,阳光刹那间充满整个军帐。克哈拉姆闯了进来,急急地伏在我身旁。我想说话,可一句都说不出来,就这样,我只能静静地看着他的脸,他的脸,同那夜在月光和扬花罅间一样,英俊、精致。目光还是那时那样犀利,可当中掺着一份焦急。我感到生命在我身体里一点点地流逝。冥冥之中传来佛的呼唤:般若,该回来了。与此同时,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告诉我,他会遵守他的诺言,为我建一座像我一样美丽,且举世无双的巨大陵墓。
满天无面的众神抱起双手低低地唱起圣洁的挽歌,我用最后的力气轻轻点了点头。
一片耀眼的光明后,我又回到了忘忧河上,倏然变成一朵般若水莲。佛掬起我四周的水,爱怜地说,我接你回来了。我默默无语,因为佛说过,修五百年同舟,修千年共枕。人们早在忘忧河上就结下了姻缘,这一切都由宿命来决定,我们要顺其自然,学会平静地去接受。
我又开始注视忘忧河,看着人间的是是非非,清澈的河水印着一个双鬓斑白的人,他是克哈拉姆,在我重返忘忧河的第一天他就一夜白头。他要实现他的诺言,请来各地的工匠,开始完成我的愿望。
不知是过了几百天,几年,还是几十年,忘忧河上印出了一座洁白晶莹、玲珑剔透的建筑,而且远远地伫立着一个人。我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知道他脸上一定写满雾霭般的悲伤。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轮回转动,般若水莲的生命延续了几世几代,而世间的一切却已是物是人非。
水的清澈。风的清扬。月的明亮。竹的修长。
我轻轻舒展,粲然开放,吐露我所有的芬芳。我看着这一切,心里不惊不悲,只是静静地绽放。
不!我绝不相信!奥朗则布——沙杰汗的亲儿子,曾经的我——玛慕泰姬的亲儿子!竟篡取了他父亲的王位,并把他囚禁在朱木那河旁的一个小屋里。克哈拉姆从一扇窗户里望着远处那无与伦比的建筑,迎着风,低低地唱:
我坐在谎言头上
戴着破烂的皇冠
轻轻的微风吹拂我的脸颊
我却不曾伤感
如果想要这里的东西
请拿走吧
所有的一切
只不过是
佛祖的呓语
梦中的遗憾
他就那么安详而忧伤地唱,没有喧嚣,如同月光下的湖面,平静、安逸,没有半点银色的涟漪。
云雾低低压在忘忧河上,我心中突然有一说不出来的感受,身体随着心抽搐了一下,一片花瓣从我身上飘落,浮在忘忧河上,伴着浮动的岚烟,随着水流向远方飘去,最后消失在浓浓的水雾里……
阳光铺满了忘忧河,河水由方才的亮红变成了酒红色,但仍不失厚重,华丽,带着江河日落下的精致,倾心演绎着这个时代的奢侈。
夜,像黑色的丝绸,无声无息的缠绕每一件事物,在月银色的流光中,河中印着的建筑从黛色的夜幕中凸现出来,连上面旖旎的浮雕都隐约可见。整个建筑显得格外高雅、皎洁、迷人,似一位绝世的女子含泪沉思,只是她孤独、寂寞,像一位形单影只的美丽人鱼,在潺潺的朱木那河畔痴痴地企盼着爱侣的归来。我知道,这就是我在克哈拉姆眼中的形象。
忘忧河上漾起薄薄的青雾,温柔地笼罩着我。雾里,我听见克哈拉姆轻轻唤着我:泰姬……泰姬。他已经很虚弱了,我默默地注视着他憔悴、衰老。我知道,他已经久卧不起,但他担心看不见远处他那矗立着的爱恋,便在床头放着一面镜子,以便清晰地印出它那唯美的身影。他眼睛里的光慢慢地暗了下去,同时,他努力把头转向那面镜子,黯淡的目光在一瞬间又重新点亮,恢复了他年轻时那样的锐利,还有惊奇和无比的幸福。我知道,他看见了我,他永远的爱人,人世间的泰姬,忘忧河上的般若水莲。
阳光悄悄散去了忘忧河上的青雾,河面如昔日般清澈,河面上飘着无数美丽的花瓣,芬芳了整个佛,耳畔又响起了清幽的梵唱。
般若水莲,凋谢了。
尾声
“沙杰汗,你知道,生命和青春,财富和荣耀,都会随着光阴流逝,只有这一颗泪珠,泰姬陵,在岁月长河上的流淌里,光彩夺目,永远,永远……”数百年后,一代文豪泰戈尔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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