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新马路

　　我在前几次回家时，就已经听说了修路的事儿。据说是要沿稍子坡梁，把几个大转弯处的山推倒，把路面加宽加直，之后一路沿着川道直修下去的。然而工作进度很慢，好有几次回家，都见工程队的铲车等一直还在稍子坡沿梁地带徘徊（我在这里都想说成彷徨的）。是有一些成绩，几个大转弯的地方比原来直了，路面也加宽了。不过听说好像是下一场大雨，淤积一次，返工一次，所以就一直仍然还连稍子坡梁都没修下去了。 　　关于那一条路，起先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就走开的，从我刚开始有意识时起，记得就有那一条路的，因为是走车的大路，人们就叫它马路。那时的我不知道它东头连接着哪一条路，还是一直延伸了下去，只知道它西头是接着平南去市上的柏油马路。那柏油马路平展、宽敞，在小时候的我认为，只有那样的路才是应该有资格叫马路的。像我们一直称马路的那条弯曲的土路，充其量顶多就是与村间小路区分开来，称为大路。所以我习惯上一直都叫它大路。 　　在我的记忆里，与大路分不开的就是尘土、烂泥与车祸。天不下雨的时候，尘土漫天飞扬；而只要一遇阴雨连绵的日子，好几天就别想见着干处。车祸事故，更是经常听大人们提起。 　　最易发生车祸的地方，就是稍子坡那些大转弯、当地人称大灌弯的地方。转弯最急的地方，据我后来估计应该小于几何上的30度角。一面巍峨大山，一面是几丈高的崖坡，要稍有不慎，或者遇雨雪路滑，发生事故是在所难免。从我开始知道“大灌弯”这个名词时起，直到我初中临近毕业，每年好像都要或大或小发生交通事故的。 　　记得最清、最近的一起事故，是在我上初二时发生的那起交通事故。当然，之后一年在大路上发生的“黑色3·10特大交通事故”比这起事故要惨烈至少几倍，但那起事故的发生地点已经在属平南管辖的地方，虽然事故的当事人和受害人大多都是我们乡的，但在地域范围上说，已经不属于我们乡了。记得那天早上，我们快走到学校门口时，忽然发现距校门口不足一里的地方，一辆拉矿的大卡车翻入了路边的农田，走近看时，好在并无人员伤亡。然而，我们在教室听到的，却是稍子坡那面过来的同学带来的另一起交通事故的消息。说是一辆拉客的面包车，在稍子坡梁大灌弯的地方翻了下去，一直滚着连翻了四翻，当场死亡五人，受伤十余人。而且死亡人数一直还在增加，六人，到七人…… 　　那时候，我对大路说不出该是怎样一种心情，直觉里，我感觉土路的可怕。虽然不是土路本身的错，但提起土路，提起稍子坡梁，不由让人心悬。就像听得有人说，临村、或者更近一些就在隔壁，窝藏着一个杀人犯，由不得人把心悬到了嗓子眼上，生怕出门的时候突然撞上。后来坐车经过大灌弯，或者与人谈起大灌弯，都不由得人要搐然心惊。简直就是“谈弯色变”，我想这是形容我那时的心情最贴切的四个汉字了。 　　后来，1998年秋，忽听得政府要整修316国道，也就是“江（洛）——天（水）公路”，不容克制地一阵兴奋。认为整修316国道，说不准凑近就会把“大路”给修一修。直到后来316国道快竣工时，也没见有何人提起过要修“大路”，不由一阵怅惘。不过，很快的，好像是2002年吧，政府要出面投资整修上齐寿山的路，同时要在大路与316国道接壤的地方加盖“山门”。我想，这次肯定要修修大路了吧？只是，在我每次回家路过，从车窗外看到大路依然的样子，再看看由原国务院副总理薄一波题词“轩辕故里”的山门，心里总有股子说不出的酸酸的味道，怅然若失的，像丢了什么东西。 　　或许是因为自从1998年以后再没发生过事故，隔得时间久了；或许是因为慢慢习惯了吧，之后对大路也渐渐的麻木了，没有了那种“谈弯色变”的感觉。不过总觉得，大路的确老了，是该到了整修整修的年纪了，只是政府不说，我一个老百姓在心里想想又能顶个屁用哩。 　　当听说要新修大路的时候，我甚至是非常激动的，及至都在睡梦里也还想新马路。这时候已经是2005年了，区上在规划整修农路的时候，把我们那条大路也规划了在内。我在回家时，从车窗里看到那些大铲车和压路机，看到忙碌着的修路工人，听到车里人们谈论有关修路的事情，心里总是按捺不住地高兴。 　　忽而有一天听得，大灌弯处一段路，刚修平就被一场大雨又冲跨了，工程队正在返工……。我不由得在心里也为他们着急，也为大路着急。我在大脑里一次次演绎大路被冲跨后凄楚无助的样子，想他整修后大路新面貌……。我多么希望，大路能在一夜之间就被修好，大路能在很短的时间里便宣告竣工…… 　　可是好事多磨，“天灾人祸”总也不断。前面已经说过，大路在修建的时候曾被雨水冲跨过，也正好赶上这两年雨特别的多，工程施工经常因雨中道被阻。而在修建至村庄的时候，又因为要打川道里经过，少不得要占用一些农田，便有一些村民起来聚众拦截工程。加之前面修大灌弯时，因要推倒部分山来填平一些崖沟，工程难度大也费工。工程进展得很慢，到我五一假期回家时，也还只修到廖集村乡政府门口。 　　这次回家，没有想到、也令我兴奋的，是大路已经一直沿曹集村修了下去，快接上平南镇属地了。虽然还有部分路段没有通车，路面也没有油，还是土路，天一下雨，还是被冲得坑坑洼洼的，水渍斑驳，泥污横流，但比原来宽了许多，也平直了许多，而油路面也是势在必行的。 　　站在新马路边上，回想自己年年渴盼，但当这一切都忽然成为现实的时候，我又疑心还在做梦。望着这新马路，感觉视野也宽远了许多，心也不由得宽了许多、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