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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门

2020-11-24叙事散文房子
门偶然会与梦境疏远,茫然地站着,四周灰暗,紧挨的房屋遮蔽了三面,东边一线光亮,唯一的出口。久了,觉得自己是一种逃离。想了好久,才发现又回到了一个敞开的地方,觉得有什么东西又回来了。好象双脚就站在岸上,流水结冰,冰面闪亮,苍灰色天底下,一棵棵
           门   偶然会与梦境疏远,茫然地站着,四周灰暗,紧挨的房屋遮蔽了三面,东边一线光亮,唯一的出口。久了,觉得自己是一种逃离。想了好久,才发现又回到了一个敞开的地方,觉得有什么东西又回来了。好象双脚就站在岸上,流水结冰,冰面闪亮,苍灰色天底下,一棵棵黢黑苍老的槐树孤单着,细长着,伸着头颅,向着天空。大鸟飞过头顶,叫声空旷、悠远。时光回环之中,孩子经常出没的地方,从时间深处浮出来,就像看到一扇慢慢要开启的门:虚无、沉重,还有点迟缓。不过,它们诱使我想,快回去了,快了。出生地,我的来临之门,门里住着陌生中熟悉的人,我的家人和东西狭长的村子。   发觉自己站在门里,影子遮住脸,背景幽暗,淹没掉身后的熟悉空间。老实、冷漠、虚伪,这些词语出来,仿佛在说我,而我似乎只有拒绝说话,一个人呆着,才能找回体内的温暖。十几年了,安顿异地的时光,一个小城,看起来不象样的瓦房,或者从孩子出生开始,身体已深深的地埋入一个地界,或者一扇门里。   早一些时期,从家门里出去,若干个年头之后,把自己丢在偏僻小城之外,山下,郊外的地方,加工木器的厂子,偌大、空阔、荒凉,相临的水泥厂的粉尘,漫无边际无休无止地飘落下来,一个简陋在荒凉大院的屋子,几年当中,一个人的居室。而那时总是从睡眠中惊醒,四周黑暗,了无声息。人群离开自己,自己离开人群,常常就是那唯一的出口——一个单扇门轻而易举地把自己关了起来,无论怎么样,怎么也出不去了。除了上班,就是看着那些树的叶子,杂草,零星的说话声音,以及房屋后面终年不断的从水管流淌出来的水声。远处路上,偶尔会有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就是那个时候,幻想和寂寞形成了巨大对比。连阅读也显得无法进行,甚至,所有读到的情节,都是失真的。在一本白色的纸上,记录了一个人,存在和消失,仿佛都是寂寞的,惶惑的,以至幻想的激动,和感应的绝望。   那扇常常关着的门里,连睡眠都是奇怪的,任何一点动静都能将它打破,无论夜间的任何时候,这使我惊疑不定。我常看到睡眠中透明的洞穴,树叶,食堂的男人,模糊走过的女人的脸。我的门,在那样的时刻,打开了关闭,关闭了打开。但是黑暗之中,始终是了无踪影,睁眼看,却又没任何内容。看不到人,在这遥远而荒凉地山角下,从毕业分配那天,命运就出卖了我,悠然记得的爱情,恍然不存在了。怕见人,更怕见过去的人,被环境隔绝,也是被自己隔绝,如此的残忍。白天,从院外的沙石路上,走过。看陌生的天色,看树木的委琐而萧条的颜色,远远地看一些人影。   那中间,偶尔有一个穿着色彩鲜艳的女孩,从眼角滑过,像割舍,也生出莫明的痛楚。便越来越觉得,身材修长的女孩,越来越深地形成一种致命的感觉,她遥远,仿佛就在死亡那边。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认识她们,或者,有什么原由,可以说一句话,甚至连自言自语都是奢侈的。那些长长的,和路的来回一样走不完的过程,怎么结束类似等待的漫长,或者,这真的是等待么?等待什么,想法是真的,还是假的,自己的怀疑、否定,深入到黑暗之中,无法知晓。有一个夏日的白天,随人群奔跑,在山后一条干枯沟底看到被众多人包围着的一个女人卷曲的身体,通过警察和穿白衣服法医的分散的缝隙,惶恐、诧异地看着裸着的光洁的优美曲线的肉体,纯白,细腻的光,微微扇动着,有些耀眼。模糊中,甚至有隐秘的性诱惑,夹杂着惧怕和惶恐,那样一个画面,引起了身体的痉挛。   死亡,通向死亡的残酷之门,如年轻的瞳孔,被妖魔,被残害。对于刚刚成年的孩子来说,年轻胴体的美与死亡连成的必然关系,引发的美和爱,隐秘的巨大残忍和悲伤。终究是无法逃避。想着她年轻的生命被人杀死,生命这么另人难以置信的消失,无法不觉得青春乃至生命的残酷。残酷,像一把刀子割裂着内心的美好,美好便因此疼痛无比,而许多带着浪漫、美丽、幻觉的词,开始根深蒂固了,像一快随时可以打碎的玻璃,触目惊心地存在于肉体和灵魂之中。   那个深夜,我站在门边,看月亮的光辉,交错的思绪中,幻想未来。身体沸腾了冰冷,冰冷了沸腾,焦虑、危险,像一个炸弹潜伏在身体里,随时爆炸。年轻,不堪承受着淬火般的锻打。我刚刚开始的关于女人和爱情的幻想,战战兢兢。在白天和黑夜颠倒着的反复当中,在穿梭模糊又透明的知觉当中,我变得混沌不明,陷进了一个深渊,等待着什么救渎。想着和外界联系,拯救自己,夜晚和白天在头脑中发着热力,保持着和体温一样的期待。我给S、C两个朋友书信往来,成为一种释放自己的桥梁。当从书信里读到C君的《初恋时我不懂爱情》,想着谁可以完美的拥有。他所忍受的懵懂爱情,也难逃夭折。而我要面对艰辛的生存,幻想的爱情,近乎在一种莫名的死亡虚无里。   调到办公室上班之后,坐在对面的H,让我深切地感受到,她的存在无论怎样,对我都是一种残酷的美。及至,了解到她迫切想逃离的男人。洞悉了她在青春里煎熬的生命。体会爱情,和我一样肉质般血红。她的屈辱,她的等待拯救,于我,她私下的呼喊,每日困顿和期待,仿佛在每一寸肌肤上,凸现着膨胀的颗粒。触摸它的温度,我手指发抖发烫。我注定了将来的逃离,逃离她凄美的眼神,拒绝她所希望做出的一起叛逃。关于所谓命运和爱情的残酷,让我注定忍受不死的青春,一切就这么注定,并无法承诺。我的拒绝仅仅是,离开年轻无法承受的经历,离开这个地方,是拯救我的唯一方式。   那些黑夜和白天,我关上门,打开门,手指都成了一种折磨。   时日遥远,正如时日在一个人身上的逃离,出去是一道门,回来一道门。依靠只是那道门,静止的、冷漠的、提供寂寞的姿态、回忆的忧郁、死亡的无奈,以及观看时间从早到晚的变暗。而在门里,一张剥落着奶黄油漆的桌子,一把相同颜色的椅子,无论是离去还是坐下的身影,都是一种孤单、无助,这些,通过笔写在了一本本白纸订成的日记里,共同构成了我刚刚成人的岁月。如同,一块被年轻的生命之火,将一块石头烧炙成疼痛和寂寞粉末。犹记得那时,好友S已经离家出走。他在兰州大学,后来又去了武汉大学,我读他的信,每周一封,没有他的信,如同在整间屋子的黑暗里,不知道干些什么。而C君,为了我的身处异地,写了《致F君》,这让我从他的眼里,看到浓稠如一道化不开的灰色影子的自己。他后来将这篇文字印到了他出版的第一本诗集里,送给了我。依靠着杂乱无章的信和燃烧而又消亡的灰烬一样青春,我看到了自己的遍体鳞伤。在那样的时日里,门,提供了等待的道具,在遥远处,门又提供了打开的方向,而在自己的出生地,门,已关闭了退回去的通道。   过去,破坏掉了内心许多遵崇的东西。几年前,出生地的老屋拆除了,十几年前,离开的工厂面目全非。想着,进来出去的门,遭受过太多不幸记忆的门,成了命运的一种虚无。或者多少年之后,面对任何情景之下的门,能够了解自己的岁月,洞悉自己的一生,再多的伤害和毁灭的幻觉,也能够伸手去触摸它们。在离开梦境之后,并能返回,在逃离之后,从开着关着的门里,将自己解救出来。即使觉得梦和生活,在虚无当中,也要等待明天的日出,等待下一道门的开启。倾听回忆和冥想,依然会隐含生命的活力的门,在风中吱哑吱呀响着的门,在耳边厮磨,在黑暗中,有早晨的阳光升起。在这样的门的开合中,进进出出,带着希望,在生命结束之前,拥有着那不会关死的命运之门,也当视为生的必然与幸运吧。                 2007年1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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