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冷硬之光

　　　　　　　　　冷硬之光
　　　　　　　　　　　　　　文／吴安臣
　　也许习惯了乡土的炊烟和牧归之景，来到城市，水泥柏油的光芒在我眼里晃动着，仿佛清水里的油光，时时让我疑似自己生活在幻境里，内心甚至生出一些茧来，我知道在水泥路面上敲打的时间越长，我离乡土只会越来越远。但在水泥的坚硬中良知总会触及我灵魂的软处，一种悲悯随时在心中翻腾着，我知道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柔软让的灵魂能够停留在乡土的不远处，于是我在城市里苦苦寻找一方朴实的“乡土”，寻找一座良知支撑的大厦，好在那里释放我内心深处的柔软。

　　　　　　　　　　 一 　　那位老人带着一条狗和一只鸭子，每天几乎都往返在我回去的那条路上，那是一只训练有素的鸭子，它会随着老人的口令敬礼，扇翅膀抑或发出只有老人才懂的叫声，能把一只鸭子训练出来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我从乡下来，乡下的鸭子多得数不清，但是没有人有心思训练鸭子，或者说根本不会花心思单独伺候一只鸭子，而我见到的这只鸭子却懂得人的意思，它还会和狗嬉戏，这是一只不同寻常的鸭子，老人每天领着这两个小东西，像领着两个孩子，如此我推断：老人一定是一个寂寞者，内心深处的某种隐痛只有她自己知道，老人虽然生活在闹市里，但是内心肯定是孤寂的，后来我从旁人那得知，老人有儿有女，但是都是连鸭子和狗都不如的不肖子，为房子儿子和她闹翻了，搬到别处去了，女儿呢却又嫌她偏心，说她偏爱儿子，如此两个子女皆弃了她，老伴也去世了，她想也好，人还不如畜生，于是就训练了那只懂人语的鸭子，随时陪着老人丈量这城市的冷漠。其实儿女们什么都不爱，就爱老人的财产，儿女们什么都爱，就是没人爱老人。 　　不知这座城市里还有多少这样的寂寞者，我在不自觉的寻找着，那天我见到了那位和小狗对话的老人，那只狗像一个调皮的孩子坐在一家药店的门口，眼睛四顾，仿佛在寻找什么，只听老人说，“你不走我走了，给你一个人在这！”开始我还以为她在和孩子说话，但是左右看看，没有什么人嘛，方知她是在和那条狗对话，在影视上我倒是见到驯兽师和动物之间的对话，但是从来未曾在这个城市这样普遍地见到人与动物的对话，是动物聪明了？还是人与人之间筑起高墙了？答案似乎不言自明，而在乡下我看到往往是几世同堂的家庭，所以在乡下有人说家有一老胜过一宝，来到城里我觉得和乡下不是同一块天了，我的直觉告诉我，天还是同一块天，但人变了，心变了，一股涌动的暗潮在改变着我们中的某些人，良知于是被晾晒在冷漠的沙滩上。

　　　　　　　　　　 二 　　就是前几天，在我们银行门前不远处发生了一起血案，说起血案我们似乎都冷漠了，因为翻开报纸，这个几百万的城市里每天都有血案发生，有些被记者知晓报道出来了，但结尾往往说此案正在调查或者审理之中，把悬念留给了我们，第二天我再见到的血案还是那句话，于是我们对于血案似乎没了兴趣。 　　但是保安说的好像他亲见一般，血淋淋的在眼前啊！他说你不信啊，你去路对面的报刊亭上看看，那些血迹还在，晚上只听一伙人追杀一个人，后来，那就是第二天了，警察把尸体抬走了。看来晚上是一个无序的世界，不能随便出来走动，不然不明不白的死了，记者见到，他也只会说此案正在进一步调查之中，那么你的生命就不明不白的完结了。这不由让我想到多年以前香港的“古惑仔”，那杀人的气势让人看了觉得香港那地方简直是地狱，后来了解到只是影视，香港其实还是法治社会，治安比我们这好多了，也许我是媚外的，但是看看眼前我觉得危机四伏，惴惴不安，甚至于人心惶惶。但是周围所有的人似乎都在麻木着，只要刀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我们依然对血案无动于衷，仿佛说几百万的城市够亡命徒杀一阵的，但是别杀着我就行。 　　朋友和我讲过一件事，他说他差点就上电视了，但是做了义举的他看着记者把镜头对准了另外的人，当然是一伙人！那天他骑车出去办事，他是一个搞手绘广告的，平时为人也是与世无争的那种，初到城市生活得小心翼翼，那天不知怎么的就勇敢了一回，他正推车往前走，忽然背后有个女的喊，“抢劫了！”——但是抢包的勇往直前啊，路人闪向两边，他突然把自行车横在了路中间，那抢劫的往旁边闪，脚下不稳，一个狗吃屎扑地下了，还未看得清他的面目，他倒先逃进路边的理发店躲起了，接着涌上来一伙人把那蟊贼擒住了，正巧一个记者路过，于是为那些“见义勇为”的人们拍照录像，而真正的英雄躲着看这一切，我问他怎么躲起来呢，他说怕这些家伙报复，也许当这些蟊贼报复他时，他怕连当事人都会溜之大吉，我不知他这样的正义之士还隐藏着多少，总之我觉得他不把车横在路上的话，看来那些人的英雄义举什么的全都是扯淡了。

　　　　　　　　　　三 　　租住的房子外有一平顶房，于是小偷开始光顾了，用什么工具不知道，把钢筋都弄弯了，钻进我房中，看看四壁空空，走了。撬窗子的时候旁边就有人见了，但是第二天才告诉我，当天不敢出来制止。因为第一次就因为打抱不平，第二天窗子就被小偷给砸了，到派出所报案，民警说小偷都没抓来，你来报什么案，回去闲着去吧，于是他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又不是偷我，那些人民警察都懒得管，我吃多了，去给自己找麻烦 　　一天报纸上媒体上报道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本市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里的偷衣党被抓获了，真是替商贩们除了一大害。而偷衣党不是警察亲自抓到的，而是一个记者乔装卧底商场近半年的时间，几次冒着生命危险才抓到的，同时商贩们又产生一个疑问：偷衣党横行商场七年了，七年时间我们的正义一直被逼到暗处，而邪恶在阳光下，几万平方米的商场，多少双眼睛难道没看到那些黑手？没人出声，出声的是一个记者，写那篇报道的时候，他没敢署名，更不敢以英雄的姿态把自己的照片登出来。 　　看来良知和正义还在睡觉，好多时候还需要唤醒，我们的头顶都缺乏那让人警醒的“闹钟”。我总在想如何才能唤起我们内心的柔软来，所有人都背对太阳，看到的只是阴影，但是在这座城市还有多少人是面对太阳呢。 　　写到这，我又看见报纸上说某某获得见义勇为奖了，政府还将加大奖励的力度，不知为何，总希望这样的奖最终被取消掉，因为那时见义勇为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 　　我们怕什么呢，我们太怕邪恶战胜良知！于是匆忙地为自己奔忙，像穿梭在城市的鱼儿，但是所有的城市鱼儿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触礁”，集体的退让使得我们的处境颇为尴尬，当邪恶单枪匹马时，我们都站在现实的岸边观望，于是邪恶在我们观望里退让了，带着狞笑，带着阴森，带着十二分的快意的满足，其实有时只要随便把良知摆出来，邪恶绝对不会得逞。

　　希望将来的一天冷硬之光只能躲在阴影中瑟缩，而良知复苏了，站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