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登上了司机的宝座

　　被逼登上了司机的宝座
　　满大街跑奥托的时候，我家买了辆雪佛兰系列spark。老公说好早上去领驾照小本本的，晚上九点钟还没回来，数次殷勤致电均无回应，正在脑袋里构建各种非正常想象吓唬自己，吓得自己正由头大到腿软，终于听到铃响，那家伙居然开着新车上了75里外的市里，在高架桥上迷路了：转了八圈也没走上正道，再加上夜幕逐渐降临，华灯初上不但没给他带来半点美感，还让他更辨不清方向了，仿若置身梦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家，自打自己小嘴巴子的心都有。看他疲惫不堪、垂头丧气地好不容易倦鸟归林，我那点气势汹汹的小恼怒不由自主的烟消云散了。
　　此后，看着他每次上路不是额头冒着大汗珠，不敢关窗，不敢跟我说话，就是化身为路怒族：一会谴责骑三轮车的占道，一会大骂不知死活的老头逆行，没个好气。我坐在上面时而被筛、时而南磕北碰的，有好几次差点磕到头，也不敢言语，最恐怖的一次是路上明明有条人工挖的深沟他可能是因为过度紧张愣是没能瞧见，差点把车整成了一座桥。
　　果然是坐车的怕开车的，我胆小，吓坏了，发誓：学嘛也不学车。但世事总是人算不如天算。某天，一向身体倍儿棒的老爹突然查出了喉癌，被迫隔三差五往市里的人民医院跑。御用司机只此一个，只得没时间也要挤时间地鞍前马后地伺候着，用得时日久了连自己都觉得心虚，矮人三分似得，只得叭儿狗似地极力讨好着，生怕人家一撂挑子自己就头大。好歹盼着手术后的老爹出院了，喉咙做的全切，气管改道在脖子底下，得插个管子做防护，管子须日日消毒，安装。老妈看着害怕，不敢弄；姊妹们都远，我和司机只得清晨五点起床，给孩子做好早餐提着，先把孩子送到学校，再挥车南上40里回娘家伺候老爹。日日如此屁颠颠来回跑，半月下来，司机有些受不住。老爹的白细胞数太低又感染了，我和司机去市里给老爹买了四针升白针，再送我回家拿东西时明显情绪不高，顺道又去超市买个小锅好给老爹再入院时炖排骨增加营养，上车时钥匙没拿好不小心在车门处划了一道子，司机爱车如命，又加上连日来不停地奔波劳累，立马就事找事火冒三丈着跟我大吵。暴脾气上来了，我对着车门踹三脚，背着大小袋子、肩挑手提步行去坐车。一路走一路发狠：丫的，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本夫人要亲自出马学车去！
　　鸡叫等不到天明，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爬起来跑了。让同事推荐一个名教练学车去。报名、拍照、缴费，几分钟的功夫儿就搞定，就咱这高智商，科一眯缝着小眼随便敲敲就考了99。没上科二之前一特有经验的学姐告诉我：“太聪明的人不能学车，手脚眼脑不协调，脑子转得比手脚快，容易配合不好。”起初，无论如何不相信，等到一上去练科二，贼后悔爹妈把俺生得太聪颖：离合松一半，脑子到了，脚不到，死活找不着点；刹车踩得教练肝颤，车里陪练的一众帅哥靓女集体碰头；方向盘转来转去先把自己转晕了，教练着急地一直喊：“打直打直打直！”转了N圈，早不知道直点去了哪里；最焦心的是坡道起步，到了陡坡心里就不由自主地发毛，感官瞬间失灵，刹车和离合就是配合不好，五次熄火之后，回头望，连自己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等练坡道的车子早已排起了长龙，看我老过不去，有人都喜出了声。教练面子丢大了，火大的对着我直吼：“再上不去，我就不要你了！见过笨的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俺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被训得脸红成小苹果，俺脸老也是脸，40多了来学个车容易么，且不是为自己学的，是为孝顺老爹学的，你个小青年不表扬加鼓励还硬生生把俺当个野马训，是不是有点忒过分！心里这么想着，一生气，居然冲过去了，好歹解了围。
　　老爹又去住院了，只得白天去练车，晚间蹲医院陪老爹。练车使浑劲使得浑身疼，一躺床上就爬不起来了。大姐还看不过眼，白眼翻上天，不屑地说：“不就练个小车，至于么? ”果断归了矫情一列。哎，叹口气，这世道，总是站着说话的不腰疼，凡事不亲历哪能晓得其中的甘苦。司机的宝座哪是这么好坐的？
　　终于混到科二快考试了，提前去考场的场地上练一下，场地不是上坡就是下坡，忒难搞。来回走了几趟也没找着啥感觉，正在苦练倒库，教练下车指挥其他人去了，我不知道下坡不能踩离合，自作主张地踩着离合火速地奔一个下坡去了，速度快的吓了我一大跳，眼看就要撞上护栏，教练跟在车后面声嘶力竭地大喊：刹车，刹车！慌乱之中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刹车，幸亏及时转了方向盘，不然，出大事了！心有余悸的教练骂得我狗血喷头，临了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永远不要相信新学员！啥祸都能闯！
　　真正的科二考试来临了，除了坡道起步，其他练的尚可。排号比较靠后，等待的过程是焦虑的，在大厅里吃吃喝喝溜达了阵之后，困意逐渐上头，老爹一夜得吃两次药、一顿饭，我根本无法好好睡觉，等得无聊就沉沉睡过去了，点到我时被拍醒了，迷迷糊糊地就上了考试车。第一关，侧方停车，立马当倒库练了，直接看翻了镜子，毫无悬念地掉下来了，气得教练在场外差点蹦高。第二次机会时早被吓清醒了，稳了稳神仔细做，侧方停车顺利过关。下一关，坡道起步，眼看要过去，车子突然发声，吓得我一哆嗦，直接踩了刹车。其实后来才想明白，好像是说车头超线？米，扣分而已，不一定掉的。后悔得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灰溜溜的往回赶，看着教练世界末日到来般的脸色一路都没敢吱声，连啥时再练车也没敢问；看着考试通过的车友得意的表情，又想挖个地洞钻进去，还特后悔报名：身经百战，从未被考试难倒过的我，一个车考毁所有。
　　又厚着脸皮练了阵车，重考。第一次机会：顺利拼杀到最后一关：S曲线，眼看就要到头了，一高兴，刹车一松撞路标了。总算还淡定，第二次机会，重新复习一遍，如关羽般地过五关斩六将，过！跳着天鹅舞出来，居然发现有个40多岁的妇女在大厅里哭得悲悲切切，据说，连考三次都没过。有身穿制服的男子在劝：不过就是个考试没过，至于么？我特能理解那人的心情。
　　科二已过，科三就是小菜菜啦。我就是这样被逼着稀里糊涂地登上了司机的宝座，打破了一辈子不开车的誓言。我常常在想：时也，命也。要是老爹不生病，我决计不会跟司机的宝座有半点瓜葛。虽然到最后无论如何也没能留住老爹的命，但边照顾老爹边学车的往事成了记忆力最温馨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