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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座落在莲花瓣上的西藏

2020-11-25抒情散文赵晓梅
座落在莲花瓣上的西藏 赵晓梅雪莲花的芳香在西藏五月的娇羞中开始温馨的弥漫时,雪山、冰川、河流、森林上的温度正渐渐变暖,那隐藏着一个民族艺术色彩的西藏静静地显示着建筑———寺院或是民居的美妙绝伦的品质。墙壁上雕饰的经文和宗教图案闪亮在一双双清
         座落在莲花瓣上的西藏
        
            赵晓梅
 
  雪莲花的芳香在西藏五月的娇羞中开始温馨的弥漫时,雪山、冰川、河流、森林上的温度正渐渐变暖,那隐藏着一个民族艺术色彩的西藏静静地显示着建筑———寺院或是民居的美妙绝伦的品质。墙壁上雕饰的经文和宗教图案闪亮在一双双清澈明亮的眼里。西藏的内部通道布满了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寺庙,而寺庙内又遍布着一道道艺术的回廊,一院院高贵的庭阁,一尊尊灵光闪烁的佛像,一间间公开着秘密的藏经阁楼。庙宇中低迷浑厚的诵经声在阳光的照射下一浪一浪地撞击着所有来至西藏的人的心灵,也一直烘烤着酥油的热气透过斑驳厚重的外墙。   每一次,从寺院里走出来的时候,都感觉到在白天和黑夜这样两个不同的点上遇见灿烂和昏暗,遇见太阳和月亮同时在我的头顶出现。庙宇的金顶上常常停留着一只鸟,蓝蓝的天幕上有鸟羽闪过的痕迹,那些鲜艳的帷幄和经幡在西藏的风中舞蹈着,老远就让人闻到灵魂深处虔诚的气味。布达拉宫门前的转经筒叠印着时间的厚重感,岁月一层层穿透手心直达心灵,一层层像古代的灵泉净水环绕着岩石祭坛,就在这一瞬间,生命像跌落进了时间的云层,感觉自己是在无知婴儿和睿智老人之间徘徊,年数飘移浮动,又如人之初的胎芽在母体子宫里的生长,那是一个虚空而神圣的年代,身上顿时拓开了一道归宿之门,敞开了漫长而遥远的灵魂回归之路。深信每一个人伫立在布达拉宫门前时,没有触摸黄铜上刻有花纹的转经筒的一双手会在此刻莫然地垂下。尽管触觉是陌生的,可心情却似天上云朵一样的舒展,注定与西藏只可能是一次命运的投影和短暂的融合,脚步才会深情款款地探望拉萨的街巷和寺院,寻觅阳光天堂里的星空与雪原之间的宁静悠扬。   看呀,八廓街上白云朵朵,尽可能完美地陈列着尼泊尔和印度的花瓶、手镯、服饰,绿松石挽留着满脸皱纹的藏族老太太的风韵和安祥,以朝圣者的姿式用心跳叩响隔开世俗的神灵,镌刻下了隽永的训诫、格言、诗句、歌谣、舞蹈。在罪孽与柔情、仇恨与恩爱、天与地、冰雪与火焰之间冲撞,紧贴着大地向神倾诉,坦然释放。人群的喧哗与车水马龙的流淌,没有暗淡一丝一毫的虔诚、肃穆、安宁、专注,与寺庙的壁画和宗教的气氛,还有酥油灯的闪耀融为一个整体,依恋着布达拉、大昭寺、小昭寺、哲蚌寺、色拉寺和罗布林卡……
  在拉萨的夜晚,站在布达拉宫的广场上,选择一个角度仰望(离开世俗的灯光)。事实上,拉萨的夜空是透明的,纯净的,素雅的,在这样的海拔、这样清凉而神秘的夜里,布达拉宫清晰着所有的轮廓,影影绰绰的星星在它的周围闪烁,一种莫名的恍惚、惊喜地说出了一个词,一个诗意浓浓的词———天宫。那夜空里嵌满了宝石的光亮,很久很久没有注视过天空了,填满倦意的双眼眷恋着西藏夜空的纯净,心魂仿佛在世界屋脊的寒冷地带沐浴着月光的照耀,那月光似澄清的雪水,而西藏则是一只酒杯,在不同的时段斟满不同的美酒,让一颗心在恬淡的安静中兴奋得彻夜失眼,沉醉后的感叹和赞美。躺在拉萨的床上,我的睡眠被卫生间里传来的水声追赶得无影无踪,彻夜不停地漏水,这种均匀的滴水声在静夜里响亮地敲打着空空荡荡的睡眠,声音越来越大,由柔弱的滴落变成了铿锵有力的敲击,宛如逝去的光阴又回来寻找它的记忆。   其实,拉萨是一座宁静的城市,正因为它的静,任何一点点响动都会闯入你的耳朵,也许是西藏的那些钴蓝色庙宇固有的一种肃静,雍容华丽的布达拉宫矗立在市区上空,朵朵白云在宫殿金顶上徐徐飘过。事实上,布达拉宫的外观更像一座城堡,如一只建筑学上的美丽的蜂巢悬挂在世界的最高处,又如一枚绽开的石榴,让人无法去数清如水晶一样汁液丰美的颗粒,自唐以来一直在生长壮大,成为今天令人叹为观止的规模。行走在它的宫墙脚下,美丽的幻觉和神秘的诱惑充满着一个人的头脑。仿佛只要卸下宫墙上的一幅唐卡,或者推开一扇小小的木门,就能窥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的微笑和爱情,就能听到对十二丹玛吉玉仲玛女神的赞美:“脸上带着傲慢的微笑,洁白的身体在太阳光芒的照耀下宛如一颗水晶”。   当我随上午的游客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喘着粗气沿着石阶而上时,我的一个同伴还在宫殿外,他说他去买胶卷了,我们攀行到布达拉宫的金顶时,站在一扇窗前俯视下面的广场和整个拉萨城,感觉像身处在蔚蓝色天空的中心,视野飘荡,心灵歌唱,一种快乐的忘情让我想释放自己,于是,我掀开绣着红白色图案的蓝色门帘,走进了布达拉宫的厕所,上午的阳光一朵一朵地正好从一扇雕花的长形的窗棂射了进来,我在阳光的花朵的照映下,向下望去,笔直的宫墙如伸进了云霄,广场上的人细小得如同蚂蚁,房子就如刚刚搭成的积木,带着童话的色彩和设想,顿时离我那么遥远。站在这里,我想展开双臂飞翔。这是一种接近神灵的超然,也是一种与神灵相遇的秩序。   我出来后,在门口听到一导游建议游客都去体验一下“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感受,出来时,每个人都带着惊奇和感叹,我想,这是世界上最高的厕所了。我们买一瓶纯净水洗手,怕带着世俗的一丝凡尘。   当我游览这个古代城堡时我被漫长的建筑历程和精美惊得目瞪口呆,它是建筑学的黄金品质所构成,是翱翔世界的和善和赞美的结果,它建造在红山上,逐渐成为那座山本身,供神灵居住,或侍奉神灵的人居住。布达拉宫是全体藏民有关天堂和家园、祥和与友善的抽象观念集体的呈现,是清越婉转的藏民歌谣里最和谐的音标。我必须抓紧被手掌磨擦得发亮的木栏杆,攀登陡悬的楼梯进入黑黝黝的宫殿,在看到那么多大量的壁画和嵌满宝石的佛祖真身之后,人们连窃窃私语都忘记了,前拥后挤中,脚步的茫然和纷沓的移动,让我有了在古老壁画中梦游的感觉,沉醉在千年的回声里。我们没有导游的讲解,我们用眼睛观望,用心触动,用高贵的头颅紧贴一切可以触摸的一切,朝拜、仰慕、许愿、祝福。   在富丽堂皇的殿堂里,我在寻找一位诗人,不,应该是一位诗人的灵魂在诱导着我在布达拉宫亲切的愿望,那就是六世达赖仓央嘉措。我想象不出他的模样,但我记住了他的情诗。正在此时,一位导游深情地朗诵着:   看门的四眼老狗,
  你的心儿比人乖,
  别说我夜里出去了,
  别说我早上才回来。

  夜里去会情人,
  破晓时大雪纷飞,
  足迹已印在雪上,
  保密还有什么用?   我寻着声音挤进人群里,她柔美的声音像一根情丝,牵着两百年前的爱在供奉佛祖的酥油灯中穿行,我看到灯花开放的舞蹈,灯盏照亮整个殿堂。
  作为活佛的仓央嘉措,我无法从他留下的诗里看到活佛的半点影子,我被他的情诗所感动,他的诗感动着整个西藏。藏民传唱着仓央嘉措的情歌,怀念如一匹洁白的哈达,在每一个场景和仪式中举向头顶。
  从小相爱的姑娘,
  莫非是狼的后裔?
  为啥相亲相爱,
  还想跑回山里?   野马跑到山上,
  可用绳子捉拿;
  变了心的情人,
  神仙也抓不住她!   我也是一个诗人,一个云南丽江的女诗人,站在布达拉宫甘丹吉殿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宝座前低头冥想,虔诚祷告。不仅因为你是活佛,更因为你是诗人。后来,我在罗布林卡的花园中买到了《六世达赖仓央嘉措情歌及秘史》这本书,书的封面上,一个活佛的背影定格在我的心里,我想,如果这个背影从历史的隧道里转过身来,世上的人们肯定会说,他是一个诗人。
 
  当我的西藏之旅行走到位于四川的世界最高城———理塘时,我听到了一首悠扬的民歌:   洁白的仙鹤啊!
  请把双翅借给我,
  不飞遥远的地方,
  仅到理塘转一转就飞回来。   这个飞翔着洁白仙鹤的地方,在世界屋脊之上闪烁于层层叠叠的白云和山脉之间,那些山脉露出云海,被一朵朵白云美丽地点缀着,我所看见的地平线已经是地球上最高的地平线了,除非去攀登喜马拉雅山山脉。   理塘寺是康巴地区的名刹,四百多年前纳西族的木老爷把十二部丽江版的大藏经送到了这里,盟结着一种友爱。在幽暗的藏经楼里,一群丽江人激动地滴落着沉静在慢长时光中的泪珠,抱着经书在萤光灯的闪亮中留存一种血浓于水的深情和眷恋。   拉萨河蜿蜒着一条哈达的吉祥和祈祷,这样就可到达一个遥远的村庄,一湾结冰的湖泊,一片牦牛点缀的草原。一串串悬浮的数字总会让人在飘舞的风马旗下眩目迷茫,如临仙境的虚幻。西藏的每一个角落,那怕是一道雪山的褶皱里安然的毡房,或是一堆在风雪中坍塌的玛尼堆,抑或是河川湖畔的一块石头,都昭然着神灵的无处不在,而这种旷袤的浩大,像一段随心而出的经文:六字真言,宛若古歌萦绕在耳边。高寒缺氧是西藏之外的人的一种深切体悟,当站在纳木措的晨曦里,冰冷寒骨时,看到了空气皲裂后残留的皱纹,听到了冰瀑冻裂后清脆的破碎坠落。寒气如蛛网荡漾,所有的身躯在颤抖。纳木措冷艳的美丽让一群长途跋涉,磕着等身长头的朝圣者跪拜着,敬爱着,仰慕着。当太阳照亮一位手握经轮的老者时,他用一脸紫红的微笑招呼着嘴中含糖的异乡人,他的脸上重叠着高原阳光尖硬的切割、风雪的切割、寒冷的切割、疲惫的切割、孤独的切割,他必须堆垒无法躲避的纵横交错的紫外线,来抵卸这些切割的伤害。可他的眼里却充满着时光的柔软、草原的芳菲、牛羊的温情、毡房的爱恋、心灵的慈祥,这些是任何伤害都无法削弱的本质。   举世闻名的纳木措在唐古拉山口的飓风吹拂下显得安祥洁净,恰如大山的妻子,娴静高贵,在清晨金色的阳光下宽阔明亮,仿佛一片天空,一池纯碎的蓝色,时而离我们很近,时而又变得遥远,这是一个神话和梦幻相伴的地方,在西藏古老神话里,纳木措和念青唐古拉雪峰不仅是著名的神山圣湖而且还是生死相依的恋人。纳木措冷艳般的美丽,没有绿树的点缀,也没有鲜花的芬芳,雪水的融化和湖水的蒸发达到的是一种心领神会的动态平衡,保持着永恒的丰盈,让扎西岛上矗立的两块巨石,呈现旧石器时代的工具姿态,恪守着一种见证和忠诚。围绕着湖岸延伸是一堵刻着经文的玛尼墙,长长的玛尼墙因山的坡度而蜿蜒。一匹马孤零零地站在远处,遥望着湖的远方,他的神态陷入神灵一般的冥思里,偶尔晃动一下尾巴,我才相信是一个活物,它在阳光下仿佛和我一样认可了天地之间的秀美和群山的悠远。   面对西藏我失去的是一切美好的语言,就如早逝的天才诗人海子一样,只属于西藏灵魂的徘徊者,他漫游西藏大地,最后捕捞到的是“一块孤独的石头坐满整个天空”这样的诗句。而我,在一种无以言说的沉默和谨慎中,默默吟咏的是“我像婴儿一样,没有了西藏之外的欲望。”   的确,西藏的高远,注定了我与西藏只能是一次命运的投影和短暂的融合。可我还是看到了寂静幽深的湖泊,让我的心从此泊着一片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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