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小燕的生前身后事
2020-11-27叙事散文靖子
引言 “一个空皮囊包裹着千重气,一个干骷髅顶戴着十分罪。为儿女使尽了拖刀计,为家私费尽了担山力。你省的也么哥,你省的也么哥,这一个长生道理何人会?” 出了大门向东,就是大道。大道通着南北 。小燕家就在道口右侧,从她家东墙外向前走,就连着南
引言 “一个空皮囊包裹着千重气,一个干骷髅顶戴着十分罪。为儿女使尽了拖刀计,为家私费尽了担山力。你省的也么哥,你省的也么哥,这一个长生道理何人会?”
出了大门向东,就是大道。大道通着南北 。小燕家就在道口右侧,从她家东墙外向前走,就连着南甸子了。 我小时侯在南甸子放过鸭子,夏天的雨后节节草分外清晰,裸露的碱土被雨水冲刷的干净硬实。我穿着塑料凉鞋,干地儿上,看着大大的蛤蟆蹲在积水边,肚囊随着嘴巴一鼓一鼓的喘粗气。小青蛙在一种叫老鸪膀子的植物秧里蹿来蹦去,抻长的后腿象牛皮筋一样一蹬一蹬的。小燕家南墙外有个壕沟,里面积满了水,我把鸭子圈在那里,很省事,不耽误我玩耍或者看别的孩子玩。 小燕她爸柴助理在乡里上班,她家不放鸭子,也不放猪去河里打腻,但是她的四妹和我二妹一起玩,我也去她家玩,偶尔。她家有个独子叫大春,在家里并不吃香,一堆姐妹都比他精明,她妈妈总叮嘱他不要出外什么话都对人说。他比我大四五岁吧,因为他家三丫比我大三岁,他是三丫的哥。他曾用细绳量我们的胳膊,他说人的两个胳膊不一样粗,我不懂为什么这样。我倒觉得他那筋腱微凸的胳膊有点象青蛙的大腿。他抓我的胳膊让我很不自在。我不去他家玩不是因为他拦在门槛那量我胳膊粗细,我妈妈告戒我们:以后少上老柴家玩去!就是原因小艳,我妈才那么生气。 那时侯小燕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在生产队干点轻巧活。她有一副手套,买现成的,黑红相间的竖条,里面有衬,这种东西是大姑娘的奢侈品,一般有对象了才给买的。小燕没有对象,但她有手套。我二妹妹回来说:“那有什么好的,戴起来里面湿乎乎的,没有棉手闷子暖和!”她说在她家她都摸过。 因为摸过人家的手套,后来小燕就来我家当我妈妈问二妹妹看见她的手套没有,她说手套刚才还在呢,一会工夫就没了。二妹妹说没有拿,但她也看见在她家的时候。她很有深沉,没有直说我们偷她的,但我妈妈非常生气,就不让我们随便去串门了。小燕的四妹依然来我家玩,她很叛逆,总说她妈妈有偏心,待她不好。 这些都是好多年前的故事了,但我们依然叫她老柴家小燕。她的女儿我在刚毕业在初中时教过一年。长的白净秀气,象她妈妈年轻一样尖下颏,有些娇媚,小燕的娇媚因为有只眼睛略微斜视;女儿却是那种娇纵放肆的野性的,不怕人,好奇心极强。我上课的时候就怕这样的孩子:笑嘻嘻的、哪有动静那里张望,还要和前后桌的人捅捅咕咕,你要说她,她能安静五分钟;好在她很聪明,功课不差。以后几年我在回家听说考上重点高中了,再看见她,已经成为文静的大姑娘了,站在她妈妈身后听街坊闲话,一会儿,小燕回头对她说:“你回屋看书去吧!”有时候她学习热了累了,就趴在墙头里面和她妈央求,要吃一支雪糕。 在我家农村那里谁家的孩子考学出息了,最是给大人作脸争光的事情。小燕在孩子身上更是看得紧,用的工夫深。我妈妈总是佩服小燕这点:小燕的孩子都是功夫看出来的! 小燕的女儿终于考上大学了,压抑这么多年的小燕,终于真正有了尊严。十多年前的那桩耻辱的经历一直让骄傲的她蒙羞,虽然她依然在人前嘻嘻哈哈的该怎的就怎的,可自卑敢却象野草一样割不绝。 以当年老柴家的条件,是扒拉着找女婿的,可是老柴婆却找条件看起来不如她女儿的,她说嫁给那样的男人,女儿站上风,当家过日子说的算。左右邻居都夸老柴婆子有远见。但她的女儿看起来都不开心快活。 现在回头看,她妈妈只是说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她家五个女儿都没有一个嫁给农民的:大华的丈夫在镇上供销社,人黑瘦,比大华矮一头;小燕找个退伍兵,安排在乡医院抓药;小三找个接班的,在县中学收发,后来烧锅炉了,等嫁四女五女时候她家就搬县城了。小燕在粮库上班,住在她家老院,后来翻盖了房子,把老式的口袋房子改成左右间的砖房,土院墙也改用石头水泥的了,两口子上班,她的男人虽说单薄些,还是小白脸子,但见人会说会笑的,讨得好人缘,小燕在家也是一手遮天,生了女儿之后,三口人的小日子过的有模有样。前后邻居都说:你看人家老柴婆子多有算计。 小燕也象她妈一样过日子有算计,但为人处世可没他妈老道。人啊,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小燕自从吃了他男人的亏之后,把一切都死死的握在自己手里,再也没有闪失过,包括对孩子的管教。 她把东间租给了村西老刘家的一对年轻夫妻。这对夫妻结婚几年一直也没有孩子,男人在供销社上班,女人在家闲着,老实会来事,把小燕二姐长二姐短的哄得高兴,小燕忙的时候还能帮助料理照顾家,二人处得亲姐妹一般。 一天下午,小燕有事突然从班上回来,把自己的男人和那女人堵在房中,两个人衣裤都来不及穿好,就被小燕疯了似的哭着骂着撕打出来,这一闹全村都知道了,索性不善罢甘休,直到那女人被丈夫休回娘家,她才解恨,回头来收拾自己的男人。小燕是个传统的女人,离婚要比男人乱搞可耻的多,有孩子在,更不能离婚,再说离婚不是便宜那女人了? 小燕的男人我们一直叫他二姐夫的,平时看他白皙文静也招人待见的,自从出了那丑事,彼此再见面,大家都觉得抬不起头来,尴尬的连招呼都不敢打了。其实我们上学在外,回家时候少,也不多见的。但不知小燕怎么把男人制服的,本来就腼腆的一个大男人,现在蔫巴的象个憋茄子,见人依然打招呼,讪不搭的,好象抽了筋的哈巴狗儿,对小燕百依百顺;小燕呢,不几年就发福起来,腰粗腚大,脾气也变了,在家真正一手遮天,假期回家,饭后午休娘们媳妇聚在阴凉里说话,听她说话都是居家过日子的嗑。 妈经常和我说:“你看小燕多能干,从粮库解体医院被承包之后,俩人都下岗了,可是人家还是随她妈,能过会算计。开始养猪做豆腐,一年不少挣钱!”为了供女儿读书,这两口子可是吃尽辛苦。没地没本钱,靠的就是两副肩膀,一口志气。我就亲眼见过,大伏天,两口子钻玉米地成袋子成袋子的往家割野菜,汗流浃背的有推车往家搬。喂主野菜一是省料省钱,二是猪吃了败火,更易长膘。可是他男人的膘是一直也没长起来,胡子拉碴、虾米似的瘦腰。大家也忘却了他的不好,这时候总赞他吃苦能干。他依然是腼腆的笑笑,也不多说话,坚持半夜早起磨豆腐卖豆浆豆腐,能多赚点是点。只要孩子有出息,老了一个依靠。 去年暑假回家,坐在我家门前石礅上唠嗑。小燕也凑过来,我发现她的脸灰陶陶的,就不免打趣道:“二姐这么能干,一夏天干活把脸晒的都黑了?”她端详找我妈妈的脸:“可不是怎的,我二婶也成天忙活,颜色比我还新鲜呢,我也没老到那样,可怎么总感到没劲呢?”妈妈劝她:“你也太逞强了,这几年你两口子钱也没少挣,一个女儿,怎么也供得起,不要太操劳了,注意些身体啊!” 听了这样的话,小燕自豪的笑了:“供我姑娘读研究生的钱都攒出来了,就看她怎么样了!” 这么多年了,小燕憋了多少郁闷,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能把日子支撑到今天这水平,不能不让邻里刮目相看,包括夫妻双双下岗的失落,包括他男人的尊严和体面,都因为她的劳动、孩子的出息,被统统赚了回来。 人生无常,祸福难料,人意?天意? 正月里回娘家,妈妈和我说:“老柴家小燕死了,年三十死的;连年都没有过!”我都没来得及把一口气呼吸顺当:“天哪!天哪!”,只会在原地错步:“怎么这样!” 小燕死了。 小燕死于血癌,从发现到死还不到一个月。她曾说过:“如果我得了绝症,我是不治,也不花那冤枉钱!” 真就可她话来了。在她病倒前一阵子,就觉得无力浑身疼,以为是感冒呢,结果挺着给梁库职工作饭,说年底了,给孩子挣点零花钱。说不行就倒下了。 这病是从什么时候做下的呢?是年秋天?她说怕冷,早早就穿了棉衣;还是前几年?因为血压高,大把吃降压药;或者更早前?她父亲肝硬化去世,她失去精神支柱;或者再年轻一些...... “为家私使尽担山力,为儿女使尽拖刀计。你晓得么也么哥。” 谁晓得个中滋味? 大道一直往南延伸,我从小燕姐家墙外慢慢走过.午后的夕阳斜照,院墙里面的芍药大朵大朵的盛开着,粉红的、雪白的,单纯得无忧无虑;串红支起一串猫耳朵一样的花瓣,它们倾听夕照的细语吗?八月里的蝗虫张着粉红的纱翼飞过安静的黄瓜架,猪圈棚上荷叶似的窝瓜秧底下坠下圆圆的瓜蛋。整齐的猪舍里传来猪拱食的声音。 悄然回头,看见院里窗前头发花白的侧影,小燕的女儿在他父亲面前跳哒跳哒的,象只轻盈活泼的小燕子。这是个懂事了的大姑娘,她知道不只自己是没娘的孩子,父亲也一样不胜孤寂。大学刚毕业,在没找到工作前,她抽出时间来多陪陪老爹。 炊烟袅袅的从家家户户的屋顶升起。南甸子已经不复存在,更多漂亮的瓦房占领了原来的水泡子和草甸子。平展的大道一直通向另一个村庄。 我往回走的时候,小燕的男人和女儿已经进屋吃饭了
出了大门向东,就是大道。大道通着南北 。小燕家就在道口右侧,从她家东墙外向前走,就连着南甸子了。 我小时侯在南甸子放过鸭子,夏天的雨后节节草分外清晰,裸露的碱土被雨水冲刷的干净硬实。我穿着塑料凉鞋,干地儿上,看着大大的蛤蟆蹲在积水边,肚囊随着嘴巴一鼓一鼓的喘粗气。小青蛙在一种叫老鸪膀子的植物秧里蹿来蹦去,抻长的后腿象牛皮筋一样一蹬一蹬的。小燕家南墙外有个壕沟,里面积满了水,我把鸭子圈在那里,很省事,不耽误我玩耍或者看别的孩子玩。 小燕她爸柴助理在乡里上班,她家不放鸭子,也不放猪去河里打腻,但是她的四妹和我二妹一起玩,我也去她家玩,偶尔。她家有个独子叫大春,在家里并不吃香,一堆姐妹都比他精明,她妈妈总叮嘱他不要出外什么话都对人说。他比我大四五岁吧,因为他家三丫比我大三岁,他是三丫的哥。他曾用细绳量我们的胳膊,他说人的两个胳膊不一样粗,我不懂为什么这样。我倒觉得他那筋腱微凸的胳膊有点象青蛙的大腿。他抓我的胳膊让我很不自在。我不去他家玩不是因为他拦在门槛那量我胳膊粗细,我妈妈告戒我们:以后少上老柴家玩去!就是原因小艳,我妈才那么生气。 那时侯小燕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在生产队干点轻巧活。她有一副手套,买现成的,黑红相间的竖条,里面有衬,这种东西是大姑娘的奢侈品,一般有对象了才给买的。小燕没有对象,但她有手套。我二妹妹回来说:“那有什么好的,戴起来里面湿乎乎的,没有棉手闷子暖和!”她说在她家她都摸过。 因为摸过人家的手套,后来小燕就来我家当我妈妈问二妹妹看见她的手套没有,她说手套刚才还在呢,一会工夫就没了。二妹妹说没有拿,但她也看见在她家的时候。她很有深沉,没有直说我们偷她的,但我妈妈非常生气,就不让我们随便去串门了。小燕的四妹依然来我家玩,她很叛逆,总说她妈妈有偏心,待她不好。 这些都是好多年前的故事了,但我们依然叫她老柴家小燕。她的女儿我在刚毕业在初中时教过一年。长的白净秀气,象她妈妈年轻一样尖下颏,有些娇媚,小燕的娇媚因为有只眼睛略微斜视;女儿却是那种娇纵放肆的野性的,不怕人,好奇心极强。我上课的时候就怕这样的孩子:笑嘻嘻的、哪有动静那里张望,还要和前后桌的人捅捅咕咕,你要说她,她能安静五分钟;好在她很聪明,功课不差。以后几年我在回家听说考上重点高中了,再看见她,已经成为文静的大姑娘了,站在她妈妈身后听街坊闲话,一会儿,小燕回头对她说:“你回屋看书去吧!”有时候她学习热了累了,就趴在墙头里面和她妈央求,要吃一支雪糕。 在我家农村那里谁家的孩子考学出息了,最是给大人作脸争光的事情。小燕在孩子身上更是看得紧,用的工夫深。我妈妈总是佩服小燕这点:小燕的孩子都是功夫看出来的! 小燕的女儿终于考上大学了,压抑这么多年的小燕,终于真正有了尊严。十多年前的那桩耻辱的经历一直让骄傲的她蒙羞,虽然她依然在人前嘻嘻哈哈的该怎的就怎的,可自卑敢却象野草一样割不绝。 以当年老柴家的条件,是扒拉着找女婿的,可是老柴婆却找条件看起来不如她女儿的,她说嫁给那样的男人,女儿站上风,当家过日子说的算。左右邻居都夸老柴婆子有远见。但她的女儿看起来都不开心快活。 现在回头看,她妈妈只是说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她家五个女儿都没有一个嫁给农民的:大华的丈夫在镇上供销社,人黑瘦,比大华矮一头;小燕找个退伍兵,安排在乡医院抓药;小三找个接班的,在县中学收发,后来烧锅炉了,等嫁四女五女时候她家就搬县城了。小燕在粮库上班,住在她家老院,后来翻盖了房子,把老式的口袋房子改成左右间的砖房,土院墙也改用石头水泥的了,两口子上班,她的男人虽说单薄些,还是小白脸子,但见人会说会笑的,讨得好人缘,小燕在家也是一手遮天,生了女儿之后,三口人的小日子过的有模有样。前后邻居都说:你看人家老柴婆子多有算计。 小燕也象她妈一样过日子有算计,但为人处世可没他妈老道。人啊,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小燕自从吃了他男人的亏之后,把一切都死死的握在自己手里,再也没有闪失过,包括对孩子的管教。 她把东间租给了村西老刘家的一对年轻夫妻。这对夫妻结婚几年一直也没有孩子,男人在供销社上班,女人在家闲着,老实会来事,把小燕二姐长二姐短的哄得高兴,小燕忙的时候还能帮助料理照顾家,二人处得亲姐妹一般。 一天下午,小燕有事突然从班上回来,把自己的男人和那女人堵在房中,两个人衣裤都来不及穿好,就被小燕疯了似的哭着骂着撕打出来,这一闹全村都知道了,索性不善罢甘休,直到那女人被丈夫休回娘家,她才解恨,回头来收拾自己的男人。小燕是个传统的女人,离婚要比男人乱搞可耻的多,有孩子在,更不能离婚,再说离婚不是便宜那女人了? 小燕的男人我们一直叫他二姐夫的,平时看他白皙文静也招人待见的,自从出了那丑事,彼此再见面,大家都觉得抬不起头来,尴尬的连招呼都不敢打了。其实我们上学在外,回家时候少,也不多见的。但不知小燕怎么把男人制服的,本来就腼腆的一个大男人,现在蔫巴的象个憋茄子,见人依然打招呼,讪不搭的,好象抽了筋的哈巴狗儿,对小燕百依百顺;小燕呢,不几年就发福起来,腰粗腚大,脾气也变了,在家真正一手遮天,假期回家,饭后午休娘们媳妇聚在阴凉里说话,听她说话都是居家过日子的嗑。 妈经常和我说:“你看小燕多能干,从粮库解体医院被承包之后,俩人都下岗了,可是人家还是随她妈,能过会算计。开始养猪做豆腐,一年不少挣钱!”为了供女儿读书,这两口子可是吃尽辛苦。没地没本钱,靠的就是两副肩膀,一口志气。我就亲眼见过,大伏天,两口子钻玉米地成袋子成袋子的往家割野菜,汗流浃背的有推车往家搬。喂主野菜一是省料省钱,二是猪吃了败火,更易长膘。可是他男人的膘是一直也没长起来,胡子拉碴、虾米似的瘦腰。大家也忘却了他的不好,这时候总赞他吃苦能干。他依然是腼腆的笑笑,也不多说话,坚持半夜早起磨豆腐卖豆浆豆腐,能多赚点是点。只要孩子有出息,老了一个依靠。 去年暑假回家,坐在我家门前石礅上唠嗑。小燕也凑过来,我发现她的脸灰陶陶的,就不免打趣道:“二姐这么能干,一夏天干活把脸晒的都黑了?”她端详找我妈妈的脸:“可不是怎的,我二婶也成天忙活,颜色比我还新鲜呢,我也没老到那样,可怎么总感到没劲呢?”妈妈劝她:“你也太逞强了,这几年你两口子钱也没少挣,一个女儿,怎么也供得起,不要太操劳了,注意些身体啊!” 听了这样的话,小燕自豪的笑了:“供我姑娘读研究生的钱都攒出来了,就看她怎么样了!” 这么多年了,小燕憋了多少郁闷,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能把日子支撑到今天这水平,不能不让邻里刮目相看,包括夫妻双双下岗的失落,包括他男人的尊严和体面,都因为她的劳动、孩子的出息,被统统赚了回来。 人生无常,祸福难料,人意?天意? 正月里回娘家,妈妈和我说:“老柴家小燕死了,年三十死的;连年都没有过!”我都没来得及把一口气呼吸顺当:“天哪!天哪!”,只会在原地错步:“怎么这样!” 小燕死了。 小燕死于血癌,从发现到死还不到一个月。她曾说过:“如果我得了绝症,我是不治,也不花那冤枉钱!” 真就可她话来了。在她病倒前一阵子,就觉得无力浑身疼,以为是感冒呢,结果挺着给梁库职工作饭,说年底了,给孩子挣点零花钱。说不行就倒下了。 这病是从什么时候做下的呢?是年秋天?她说怕冷,早早就穿了棉衣;还是前几年?因为血压高,大把吃降压药;或者更早前?她父亲肝硬化去世,她失去精神支柱;或者再年轻一些...... “为家私使尽担山力,为儿女使尽拖刀计。你晓得么也么哥。” 谁晓得个中滋味? 大道一直往南延伸,我从小燕姐家墙外慢慢走过.午后的夕阳斜照,院墙里面的芍药大朵大朵的盛开着,粉红的、雪白的,单纯得无忧无虑;串红支起一串猫耳朵一样的花瓣,它们倾听夕照的细语吗?八月里的蝗虫张着粉红的纱翼飞过安静的黄瓜架,猪圈棚上荷叶似的窝瓜秧底下坠下圆圆的瓜蛋。整齐的猪舍里传来猪拱食的声音。 悄然回头,看见院里窗前头发花白的侧影,小燕的女儿在他父亲面前跳哒跳哒的,象只轻盈活泼的小燕子。这是个懂事了的大姑娘,她知道不只自己是没娘的孩子,父亲也一样不胜孤寂。大学刚毕业,在没找到工作前,她抽出时间来多陪陪老爹。 炊烟袅袅的从家家户户的屋顶升起。南甸子已经不复存在,更多漂亮的瓦房占领了原来的水泡子和草甸子。平展的大道一直通向另一个村庄。 我往回走的时候,小燕的男人和女儿已经进屋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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