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冰冷的硬币

　　　　　　　　冰冷的硬币 　　从梦里醒来，那枚巨大的硬币，怪物的头脸，突然死去的样子，清晰犹在。人类从它蜘蛛网的缝隙间钻出来，站在它冰冷的脚趾边，感受阳光清洁，植物沁人心脾，肉体和灵魂成为一个融会贯通的整体。在类似于阳光、空气、水土的气息中，拥有身体语言的人们，在沉寂的大地上，如同植物获取了人类的灵魂，或者人类成为了植物家族的一员。人的肉体、灵魂，美好、绚烂、耀眼。 　　醒来之后，感觉眼窝冰凉。我知道有一个人死了，去参加了他的葬礼，看到纸钱在飘飞之后，变成了物资的灰烬，而那个人躺在悼念厅里，也仿佛一枚硬币，没有气息，连色彩都是暗淡的。我忽然想到：人世的物资，在人离去之后，究竟该是一种什么东西？ 　　之前这一幕，却在之后，一直映照着，我看尘世的许多东西。我想起Z朋友写过一个叫《硬币项链》的小说，说的是Y同学拣到一枚五分的硬币，被人认为是偷窃所得，于是挂在脖子上，示众，并因此成为耻辱的象征。小说的文化含量显儿易见，发在了国内先锋期刊的头条上。硬币，热过之后，质地是冰冷的，因为它粘贴着，人在世上的种种面目和气息。依附在硬币上的人的灵魂、意志、欲望，如同变幻的生死图案，看到硬币的存在，在通常的境遇下，购买了身体的存在，行为的存在。许多时刻，灵魂也放在了凹凸分明的图案上，加热或者冷却，散发着温暖的腐朽的糜烂的味道。我想起自己的身体，细胞被细菌所伤，呈现肉体的疤痕，因痒痛被我抠除，然后结出新的疤，接着又被我抠除……如此反复，它们总不肯痊愈。 　　天凉了，被无意弃置在桌子上的硬币是冰冷的。在冰凉的硬币的两面，翻转着我的回忆。在午夜，我的头脑里，闪耀着那样一枚金光闪闪的硬币。捏在手里，它写着“关于岁月通行”的一种说法。在更早的年代，我母亲说起过，我父亲的母亲，在一个极其赤贫的年代，去了一趟县城，丢了一枚购买午饭的硬币，一天没有吃饭，到家后卧床不起，病了一些时日之后，撒手离开人间。…… 　　那枚一元的硬币在我手上，捏了几下之后，掉到了地上，从地上拣起来，看着硬币的光泽，在轻浅的暗淡的室内，荧荧地闪动着，几日来，我总在梦里，被一枚巨大的硬币，遮蔽了头顶，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而在硬币中间，被目光啄出的空隙，透着一丝光亮。那仿佛是一个夏日，或者春天开始的节气，新鲜的空气，大地的植物，远方干净的空间，流水、高山、以及被转换成的书页上的文字。它们的存在，都具有了一种声音。声音，让沉死的东西生动起来。声音，让被蒙蔽的东西，得以更感官的呈现。 　　当我在生活里，在硬币影射的光芒里，感受着无所不在的困境时，人们在世间演绎的爱与死的细节，具有了眼睛里的泪水。我无法不对自己说出：你是站在一枚硬币上的，硬币的影子如同变异了的人的影子，你不能逃脱这样的影象，你在用你的劳动的双手，你在用你生活力的漫溢，创造了它们为你的存在，并被自己放大成了物资的替身。硬币，最后抽象成了一种为生活存在的不安情绪。 　　毫无疑问，这硬币上，有许多人的脸，他们依靠支配硬币的能力，支配了很多人。这其实，蔓延了尘世的繁华和吵闹，掩盖了人内心精神的公正，更改人的良知，酿成了人本身的惨剧。物资以硬币形式的存在，逼近内心的不止是这节气的冰冷，还有和圆形硬币对应的很多物资。世界把物资和人共同地建筑在了这个圆形的影象之内。 　　硬币的光芒是锐利的，划伤了很多东西，让我们疼痛。我看到许多人死在冰凉的硬币上，无罪的硬币，有罪的存在方式。而它们的必然存在，正如同事物的双刃剑。我们依靠硬币的存在寻找不属于硬币的东西。这是一种无法抵触的矛盾。这是镜子的两面，黑暗和光明。很多时候，站在中间，我们看到生死欢乐，看到爱恨情仇。 　　硬币，因为它的冰冷，残酷，以及每个人赋予它的内容，成全了很多，也毁灭了许多。你的奢华也是你的孤独，你的富有也是你的贫穷；你的得到，也是你的失去。比如，我用文字去书写它们，用诗歌发现精神，事物常常是孤独的，在我的心里，没有其他人的声音穿插。物资的冰冷与内心的热情，在相互融会中，成为一枚冰冷的硬币。而这硬币，最后成就的只是虚有的光环。 　　秋天末期，如我这样的人，不去谈硬币，如同不去谈生活，不去谈它们如何的存在，但站在大地上，可以忘记它们。或者是，它们应当为人类合理的存在。当爱、良知、温暖、反过来支配硬币，支配这些能动的东西，为内心世界增添一些光彩。每个人说到底都是属于自己的，属于心灵、热爱和干净的人。这个社会，总有一些恰当的方式，总有干净和温暖的行为，让我们因为硬币的冰冷，进行着逃脱和挣扎，而这样的精神，会在不同的地方，闪闪发光。 　　人类总难免硬币造成的尴尬境地，进入世界，不断地把感觉、智慧、生死等的超脱于硬币堆积的生活之上，在一个空间之内，发现人的精神，慰籍人的情感，形成一条彼此携拌而行的身体和灵魂里的通道，以协助、通达、和情感的碰撞与燃烧，到达心灵的目的。当我们说出“你是我的英雄”“神在我们中间”。 在爱、本真、单纯、干净的地方，硬币的冰冷界面上，可以有我们自己建立的巢穴，抵制一些恶性强弱的牵制、吞没，并以此进化着世界。或者，人的许多善良愿望和人制约自己的行为规则不断演进，我们可以更多地感受到，在冰冷的硬币阴影里，人间的对抗所获得的温暖、明丽的景象。 　　　　　　　　　　　　　　　　　 2006年11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