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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菜刀挽救初恋

2020-11-28叙事散文薛林荣
菜刀挽救初恋(约2500字)薛林荣在我自视为学生领袖的那一年秋天,广播站新招了一批编辑和播音员,女同学一个比一个漂亮,她们投向我的目光,就像惊蛰前后的一场润物细无声的小雨,使我心底的某些草木潜滋暗长,欲罢不能。我经过纵向和横向比较,决定向其
  菜刀挽救初恋   (约2500字)   薛林荣   在我自视为学生领袖的那一年秋天,广播站新招了一批编辑和播音员,女同学一个比一个漂亮,她们投向我的目光,就像惊蛰前后的一场润物细无声的小雨,使我心底的某些草木潜滋暗长,欲罢不能。我经过纵向和横向比较,决定向其中一个穿红黄相间格子上衣的姑娘发起总攻。其时我们不懂爱情,也不懂两情相悦,更不懂一见钟情,但无师自通地懂得单相思——高中时,我狂热地喜欢过一个现在当着妇产科医生的圆脸姑娘。由于缺乏经验,当时我对爱情的前因后果和来龙去脉思考得不够,以至于犯下了主观唯心主义的错误。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个穿红黄相间格子上衣的姑娘进站后,我觉得胸中有一锅水马上要开了。我花了一个晚自习的时间修书一封,全面展示了自己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文韬武略,下笔千言、离题万里之后,终于写到了最后一页。我红着脸写道:我注意你已经很久了,如果你愿意和我做朋友,请你在星期三晚间录音时,穿上你第一次进站时穿的那件红黄相间的格子上衣。待修书完毕,经过反复诵读,在确认读起来文采飞扬天花乱坠且极易打动人心,且那个地下党式的接头暗号富有革命的浪漫主义情怀后,我才怀着巨大的虔诚专程外出,将其投向学校附近的一家邮局。   你知不知道,思念一封信的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在等待那个暗号的几天里,我每天都在恍惚中度过,有时候忘乎所以地兴奋,有时候又莫名其妙地沮丧,心情像筋斗云一样翻来翻去。我每天都能见到她,她脸上一片平静,待人客气、礼貌,有时候也开个玩笑,和平时没有任何异样。转眼就到星期三了,中午的时候,她的衣着没有任何变化,见了我灿烂地一笑,竟笑得我心里拔凉拔凉的。这时候,我十分痛恨自己没出息,怎么发出了这么一封有失水准的信,没准人家早就收到了信,但压根就不想理我,所以装作不知道!一种深深的自卑像油彩一样晕染着我,使我艰于前行。   星期三晚上,我没有吃饭,煞有介事地在广播站看稿子。七点的时候,站友陆续进门,各忙其事。七点一刻,门开了,我眼前一花,不,是眼前一亮,我看见,那件很久没见了的红黄相间的格子上衣,像一朵祥云,袅袅娜娜地飘了进来,在门口稍一驻足,径直飘到我的桌前。她笑着,脸也许是红的,对我说了一句什么话,我完全没有听清,只看到她的粉拳举起,佯装要打我,看见了我眼中久旱逢甘霖般的惊喜,旋又放下,便进了隔壁的播音间。
我长舒一口气,这短短几十秒,就像我导演的一幕完美的话剧,名字叫做《于无声处听惊雷》。   事后我知道,她是下午上课时收到那封鸡毛信的。当时她从收发室拿到信,好奇地拆开,边走边看边上楼,她本来是要去文科楼402教室上课的,却走过了头,直接进了502教室,直接往座位的方向走,引起美术系男生经久不息的口哨和笑声。   就这样,我的初恋开始了。   如果你爱一个人,就让他去初恋吧,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一个人,就让他去初恋吧,因为那里是地狱。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和你的她之间,或你和你的他之间的事大同小异,概括起来讲,叫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如果非要为这些事搞个画外音,那就是以《流浪歌手的情人》为代表的校园民谣了。   就在我挣扎于蜂蜜和毒药之间时,我发现,物理系有一个男生也向她发动了攻势。这个苗头发现得十分及时:有一天晚饭前,她让我在花园的那个井盖上等她,我等了,可一直不见踪影。那时候没有手机,宿舍里连公用电话也没有。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好痴痴地等。我等了很长时间,几次都不想再等下去,几次又说服自己要耐心。这是我此生等人等得最长的一次,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次,等得我自己都受了很大的感动。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她在我身后捂住了我的眼睛。我委屈极了,一下子十分生气,质问她去了哪里。她倒是特别坦率,说,你别生气,张斌约她去看了场电影,她急死了,差点赶不到学校来了。我更生气了,说你的业务还挺忙的,约会还分上下半场啊,张斌是谁?她说张斌是物理系的一个男生,陇南人,最近一直在缠她。   后来我见到了这个张斌,长得挺端正,眼睛和我一样小,个子没我高,比我胖,看上去相当忠厚的一个人。老实说,我最喜欢和这种类型的人处朋友,可现在不行,他是我当时的假想敌。据说他在操场上体育课时,看见她小跑着经过,于是着了迷,几经打听,终于在公共自习教室中想办法和她坐在了同一排,并不顾我与她的恋爱已呈水乳交融妇乳皆知之势,悍然约她去看电影.   我对她说,只能选一个,你定,马上。   她说,我选你。   我说,想好了?   她说,看电影时就想好了。   一提看电影,我又生气了。我说这个张斌,是不是该由我召见一下?她说,你千万不要掺和,这事,她能处理好。   但我发现她并没有把此事处理好,张斌不是那种一句话就能打发掉的人,他执著着呢。   我很不愿意承认和另外一个男生在追同一个姑娘,这不符合我的性格。我决定,以合适的方式让张斌出局。   我所谓合适的方式十分江湖。因为张斌是陇南人,而我是天水人,在学校中,陇南的势力敌不过天水的,我只要稍稍招呼一下人马,就能让张斌知道他的前途该有多么渺茫。   那几天的外国文学正在讲普希金。普希金那个时代是多么伟大啊,任何事情都要通过刀剑见分晓。普希金可以为了爱情和丹特士决斗,我就不能为了我的初恋和他张斌决斗吗?   于是我想买一把菜刀,于是我就义愤填膺去爷坑买了一把菜刀。那菜刀背厚刃薄,十分精致,刚好可以装进我的西服口袋,好像是为挽救我的爱情量身定做的。   当天下午,我叫上她,叫上另一个既认识张斌又认识我的老乡作为中介人,把张斌从教室请到花园。我掏出那把菜刀递给张斌,说,我送你一把刀,哪一天会派上用场。张斌显然吃了一惊,但他接过菜刀,笑了笑,笑得我不自信极了。   站在一旁吃着大豆静观事态发展的老乡打了个圆场,他好像是对我,又好像是对张斌说,差不多就算了啊。   然后我们就散伙了。这场面,比我预想的要平静得多,简直死气沉沉,毫无俄罗斯气质。我很气馁,更让我气馁的是,我因为没有提前告知她要采取什么行动,冷不丁抽出一把菜刀,使她受了惊吓,以至于她反感起我的做派来了。   我记得张斌走的时候对我老乡说,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何必这么大动干戈呢?   他说得对。事实证明,果然她既不是我的,也不是他的。   多年来,我一直为当初用菜刀挽救初恋感到羞愧,如果说菜刀事件让我明白点了什么的话,那就是让我明白了这里不是俄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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