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散文网

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散文阅读 > 抒情散文

抒情散文

[原创] 《我经过的两个地方》 (散 文)

2020-11-30抒情散文杜文辉
■ 杜文辉《宿舍08号》一段时间,我是起得最早的人。偌大的院子空空荡荡的,露落在身上有些冷。这提醒我,一天的时光已经开始了。向左数有8间,向右数也有8间,我深陷在蜂窝样的一格。朝一个对角线去就是水灶,朝另一个对角线去就是厕所,朝北向南直拐就
         ■ 杜文辉             《宿舍08号》   一段时间,我是起得最早的人。偌大的院子空空荡荡的,露落在身上有些冷。这提醒我,一天的时光已经开始了。向左数有8间,向右数也有8间,我深陷在蜂窝样的一格。朝一个对角线去就是水灶,朝另一个对角线去就是厕所,朝北向南直拐就是学生教室。   08,一个吉祥的数字。我闲下来的时候,经常默想这个“8”,许多人的手机号、车号、楼层门牌号、出生年月、甚至生意人开钱的价数都喜欢沾上“8”字。现在的“8”,简直就是“发”的代名词,888888,就等于发发发发发发......我有时高兴起来。   左边的老先生早上起来,把一盆水泼向我门前的菜园里,把台子上的炉火点着,和另一位老先生唠嗑、争论或者取笑。茶罢之后,他给右边的小妞炖一壶水,喝叫她提。   菜园里有一个铁皮厨房。他们的孩子总是缺铁缺钙。厨房前隔三差五拴住一只大公鸡。公鸡当然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将这一片日子叫得红火而沉寂。公鸡被孩子玩够了,头顶被一页刀子划开。它的翅无力地扇着,像做错了什么事,反复告饶。   沙尘暴来的时候,日月就捂住了眼。我的窗台上,桌面上就栖落了好些流浪者,厚厚一层。从老远老远的沙漠中随风流徙,它们小小的躯内一定凝结了不少泪或火。这时,我会趴在桌上,写一首关于沙尘暴的诗。或者默想由此向西,大戈壁中有我的一位朋友,他有时在刊物上编发我的文学作品,将杂志寄过来.....而这时,右边房子里的录音机会咚咚咚响起来。   闭起门窗,我知道外边是一条河。几个小伙子正在练骑摩托车,跑过来追过去,在时间里打闹。中午,将眼皮耷拉下来,休息,院墙外就传来“收酒瓶哎——”“收酒瓶哎——”的声音,时高时低,时远时近,拖着悠长的韵,我有时想喊叫这声音的是不是上帝。 而自己这个空酒瓶,是不是也该扔出去了......
  一辆红色的夏利常挨着台阶溜过来,停在我右隔壁,同时压死了我门前的几只蚂蚁。右边的小姐常常是星期二溜来星期四溜去。这样溜着,少女终于溜成了少妇,少妇从农村溜进城里去。那一头住着个烧水工人,有时在,有时不在。后来,在台阶上的棋盘上坐定,日渐黑瘦的脸对住夕阳练功,在飘渺的梵乐中昏昏沉沉,看来他对什么都放弃了。一个冬天过后,他还没有来。好久了,那地方很空,我想他是不是真的被夕阳叫去了,顺着那梵乐的路......   日子流着,在风里雨里,喧嚷里静寂里。忽然记起谁说过,一个人的时间只有两天是真实的,一天是出生的日子,另一天是死去的日子。这么说两天之间的全是虚无了!   我有时候去前院子,站在人群之外的地方,听人们传说消息、神吹胡诌或争论。那些与己无关的事可以听,可以不听:可以想,可以不想:可以说一些,可以不说。别人不去留意我,我不去留意别人。这样,觉着自己是一片树叶,可以流过去。   到外面去如何呢?我会溜出那扇铁大门,看那小卖店的小姑娘手中织毛衣,怎样将自己织成老姑娘。看玩童们往身上掷沙包,怎样把美好的时光掷出去,将自己的脸上掷出粉刺来。有时还会看过往的客车,哪几天人多了,哪几天人少了,车顶上又捎了些什么。许多人的年华被一阵尘土搬运着。   案头的那些鱼,也是泡在时间里的。托了几回通校的学生,从他们山沟堰坝用罐头瓶装来。起初,我不知道它们该吃些什么,只任意放了一些草屑和小石头。疲倦时,可以看上一阵,静静地,屏住声息,没有一丝惊动,像对于那些敏感而娇贵的心。慢慢看着,它们会游到水面来呼吸,或者后退着吐水泡泡。放些轻音乐,就可以看到它们的曼舞了。有时放些情调低沉的,它就定定地在水中浮着,好像回忆自己的来路或前世:......需要碰一下或几下,才能醒过来。而我手边这包烟,差不多这个时候被抽空了。   小红,还依然到我这里来,会把她的第六期诗杂志放下,拿去第五期。前些日子,我常去她那里拉手风琴。去时她正拉,像碰上了行家立即不好意思放下了,为我倒一杯白开水。我拉时,她一直认真听。这正好,可以滤掉那些积着的喜或者愁。临走,还可以拿一本诗方面的书。后来就不去了,因为小红恋爱了。小红说杜老师,怎么这些时间不见你?我说这一段很忙的。小红来,除了捎一本新杂志,有时还能谈点别的。   偶尔有电话打来,城里工作的满强告诉我,你的什么又在什么报刊上登出了。好像他还要比我自己高兴,电话中顺便也给我说些外面的消息。我觉得我还没有完全与世隔绝。   常常是下午,我翻一本书或者记些什么。一只浑身金黄的小蜜蜂,从门缝什么地方挤进来。小蜜蜂在我房间里飞巡、翻动,落在我那些半成的文字上面,再落在我的肩头,观察我的表情。它玩够了,就急着要走,在窗玻璃上急得嗡嗡嗡嗡。我会故意不开窗和门......那些日子里,我一直想,它是不是晓云的小弟弟,被指派着打探消息,或者他走时,把什么东西已偷偷放在我房里了。
             《宿舍21号》   21号,听起来像我二着哩,1则代表了孤独。在这个二层楼上,好数字都被大小领导占了,教研组长、后勤主任、教研中心主任、团委书记、会计、出纳、政教主任、副校长、校长,都在6呀8呀9呀的。   此前我下来的时候,被后勤上指在两个教室的走廊房里,化学实验室隔壁,放化学实验物品和仪器,有水槽、水龙头、实验台、实验药品和仪器......窗玻璃被学生打了,谁用塑料胶布粘着。好象有人住过,一架生锈的炉子,炉筒被铁丝四面拉住。我打扫了一天,决定在这里长住下去。中午有学生捣门或者扔苹果塞子,我出去时人就跑了。   校长开会回来,说我住这里不宜,就搬到老师们住的宿办楼上。21号以前住着一个退下来的初中校长,大概因为没有进城或没再升上去,有情绪吧,或者有病请假,调到这儿一年多还不曾上班。我把他的铺盖卷和煤气灶放起来,有时会动一下上面的尘土。   两个灯管,一个坏着、一个好着,这让我开关灯时很害怕,要是另一个也坏了怎么办?半学期后,好着的灯管开始扑闪,几天后终于坏了。好象命运,我总是遇上不太遂意的。好在我已经习惯了。到后勤上去要,后勤上说没有。要安装,得审批。审批得五六道手续,真正批下来拿到手得半年时间。我买了一个45瓦的灯泡,吊在电棒上,像我因失眠红丝丝的眼睛。   到21号,有两个拐角、两个仄斜的楼梯、一道窄长的廊道。上面有灯,但晚上黑着。出于以前在上级单位工作和生活的习惯,走到暗处我总有跺脚、拍手或咳嗽的习惯,但头顶上没有反应。有时睡下好久,听见有人在外面开我的门,将钥匙串上的钥匙逐个试到,弄了好一阵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很执着。门竟然开了。进来的人手端酒杯,走到我跟前说怎么有人,就又转身出了。去开另一个门。   中午刚睡,有人敲门,悄悄装作没人。外面人竟然掀动窗子,关着的窗子终被掀开,伸进来两个指头一样的头,嘿嘿朝我笑。我也把头伸出被子。他们说:刘老师,我们被王主任抓住了,你说检讨咋写?   也有让我写作业本封皮的,写对子的,或者写班主任工作总结的,写住房公积金申请的......大概他们从什么地方听说了我的一点爱好和特长,看见了我脸上的老实、善良。有异性同事无聊时偶来套近乎,大概她是感觉我有一点情趣,有一点陌生和浪漫。她自然比平日多涂了一点油腻,来寻似水流年似的。这里的人碰到我,总是打问我的年龄、学历、文凭、家庭住址、家庭成分......有些比较含蓄,先问我的孩子多大了,上什么学校,再下来是别的。让我感觉自己是一个畏罪在逃犯,总是遇上公安人员的盘问和检点,或者像一只鸭钻进一群鸡中,有许多硬而尖的嘴伸过来。生活太安静和乏味了,他们大约想在我的身上寻找一些来龙去脉,满足一点闲论他人的欲望,或者探测一下我来之后对自己哪些方面有没有威胁和不利......。过一段时间,大约人们认为他没有什么,渐渐淡忘,终于模糊了他的姓名、性别、年龄、长相和行踪。
  在21号,可以拉二胡,120元买的,还算爱了音乐一场,有点诚心。弦总是不对劲儿,有时跑弦,声音是破的,呕呀难受。我莫名生气,为二胡,为自己,或者不知为什么。后来想二胡与我也算有缘相聚,我人不行,只能配这同样不行的物什,也是个定数。还生什么气呀。或者我也是它很不理想的一个,它没有嫌弃,没有说。这样想着我很是感激。在这感激中,我与二胡竟然能够人物两谐,虽然曲不成调,无人喝彩,但自我感觉良好。   后窗下是一条公路。车与人的河流,日复日夜复夜地奔流,生活以直观的形式向我显示她的强大无比、不可遏止。我不是水滴,不是浪花,感觉是一片趴在泥岸上的树叶。公路那边是一川苹果,夜间我常常将后窗半开,等待苹果的香气漫进来,漫进来。   在21 号,我接见过一个朋友。以前我是经常给她打手机的,无论多忙她都是接的,也不说讨厌无聊之类,也不啪地关机......。这种承接与宽容渐渐娇惯了我的劣根性,有时我会说一些过份、失礼貌的话,她从不生气,最大说你这是怎么了......这让我很是感激。有时手机打长了,她说这太费钱。以后她就主动来过一回。话谈久了,将走不走,很是迟疑和拿并不定主意。在此期间,她翻动过我桌上的日历、剃须刀、手机充电器、松香、药、小圆镜......用我的梳子梳过她的发束。              (作者:杜文辉
              邮编:743400
              手机:13993366729
              地址:甘肃静宁靳寺职中
              邮箱:wenhui_53@yahoo.com.cn)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