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回望秋天的田野

　　　　　　　　　　　回望秋天的田野
　　沉默的季节，经年的往事也随之搁浅。近来，总是听到一种呼唤，那声音模糊而又清晰，湿润着被世事干涸的心房。有些记忆，算不上古老，却真的有些久远。比如，坐落在乡村郊外的田野，弯曲的青草小道，那些离不开泥土的人。于是，在一个寻常的日子里，我怀着平淡的心情，沿着江南村落的瓦当，走进了田野。 　 　　脚下的小路却没有尽头，那弯曲的姿态蔓延到一个恍如隔世的地方。这里的云彩仿佛更加的明净，这里风衔着淡淡的清香。秋收后的田野，像是一件百衲衣，被时光闲置在群山环抱的村庄之外。这儿一块，那儿一块的裸露在青天之下，摆放着一秋的随想。那堆得高高的稻草，以一种层叠的姿势，看护着白云的梦。在苍茫的田野间，一丛丛堆积的稻草，如停泊的船只一样，将平凡的生命搁浅。 　　收割后的田野像是分娩后的母亲，满含着幸福的疲惫，从秋天的背后大方地走来，让我被成熟的光芒所笼罩。 　　秋天的小溪总是瘦瘦的流淌在过往的河床上，来自溪流的声音在每一个沁凉的日子里惊醒沉思者的旧梦。我在梦中徜徉又在梦中醒来，醒来的时候才发觉独爱的秋天已经来临。我不知道我是否拾拣过秋天的第一枚落叶，但我明白，珍藏的落叶，只能夹在书扉，是无法回到枝头。就如同人生，只能向前走，永远也不可能回头。 　　太阳像是一朵盛开的向日葵，从山头开始缓缓的升起。在那里，有散落的村庄，沉静得像是一个远古的梦想。只有那缕缕清烟，在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柴火的味道，昭示着村庄同太阳一起醒来。 　　 　　这时醒来的人应该是追梦的人。也许是因为寻常人家的故事让人感动，所以每个晨曦我们都能够看见晶莹的露水在叶尖上，花蕊中玲珑。风从西面习习吹来，有种萧瑟的薄凉，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难道这一阵风就足以吹落太阳的光芒。 　　 　　我曾经看见农夫们把犁耙深深浅浅的划进大地，像一阵风进入草丛，然后翻开了许许多多深藏的秘密。也许疼痛就是这样产生的，那些过程就好似犁开岁月的浪花，让所有的繁华在顷刻间尽现。在黑色湿润的泥土里，我看见自己以一滴水的姿态渗进，那瞬间的晕眩曾令我激动不已。是的，那一刻，我终于邂逅了生命中轻盈的呼唤。那些在我身后怒放的野花，潺潺的流水都不能够换来我瞬间的停留。 　　 　　我像是为一个宿命而存在，就如同这个清晨，我踏着露水而来。冥冥中的召唤，也是宿命。 　　 　　人们呵，他们终于出现了。只有他们，才真正的称得上是懂得田野的人。 　　他们行走在狭窄的田埂，吆喝着一头头黑色的或者黄色的牛，悠闲地哼几首山歌；或者是蹲在田地里，弯下腰再弯下腰去，收拾田野地散落的稻草以及一些未拾尽的稻穗；还有些人则是举起锄头，在荒地上开垦新的土地，探索着泥土的秘密。劳作的姿态在这时更多的是一种膜拜生命的姿态。 　　累了就坐在田埂上，乜斜着眼，取出腰杆的旱烟袋，吧嗒地深吸几口烟。吞云吐雾的那一刻，仿佛世间万千的苦难都可以包容。或者是从随身带来的篮子里，拿出一碗饭，满足地吃着。甚至是几个馍馍，就着最近的山泉水吃下去，却也甘甜可口。当然也有坐下来说话的，往往是男男女女的分开，在男人的口里，谁家的媳妇如何，哪家的收成怎样是他们不倦的话题。而女人们则是一脸柔情的啐着，我家那个不得好死的，或者是孩子的话题。有些孩童便在田野里捉虫捕蝶，尽情地玩耍。这个早晨，他们在我的眼睛里久久的停留着，而在他们的眼睛里却只有眼前的这片田野。 　　其实，我一直相信田野是有思想的，说不定就会在哪一个凝视的目光里醒来。我又常常在田野里徜徉的时候觉得她充满了一种诱惑，就像少女时的我，总能够在风中，在阳光里，在水声里闻到田野的味道。这种味道像是一种迷药，被田野种在了心坎。诱惑着我坐在那一大片一大片新垦的甚至是长满野草的田野，对着青天白云做着无尽的遐想。来自田野的气息使我再也听不见世俗中嘈杂的喧闹声，再也不要为某段情事无缘由地伤感，不要为了未知的明天在纷繁的拥挤中劳累奔忙。田野为我张开了他的怀抱，而我也对田野交出了所有的信任。每一次从田野中醒来的时候，我往往会发现哪一片草又添了一芽新绿，哪一朵花又绽了一颗新蕾。而今天，这群在田野中尽情游戏的孩子，风一般的笑声在田野中呼啦啦的生长起来，他们不必像我一样在田野的怀抱里痛快的哭泣一番再沉沉的睡去。 　　而今，在我的生命贴近成熟的时候，于种田人劳作的姿态里，我感受到田野有种别样的妩媚与动人。这时的我于田野，更多的是一种凝视与对望，像是企望生命的高度，企望岁月的峥嵘。我周身的血液迅速为它奔流而激荡，我再次聆听到心灵的颤动，这种心灵的颤动常常令我产生晕眩的迷惑，这迷惑甚至使我怀疑田野的斑斓原是我思想的分娩。于是，我在田野中会不自觉的歌唱与倾诉，我又或者是沉静如处子般的端坐于田野之中，直至黄昏。但无论是激荡还是沉静，在归去的时候，心灵却都是通体的澄澈。 　　尾随着田间小路延伸而去的目光弯弯曲曲的，在引领你进入田野深处之时你也不觉的将心带进一个多色的世界。一草一花一虫一鸟，这些细小的生命在远离欣赏的角落里以它们自然的生长，自然的开放，常常在目光的触及处拨动你生命的琴弦。也许，生命的美丽与幸福就在于生命的真实与自然，在于我们卸去所有的伪装之际。 　 　　青山被红叶染尽，流水寂寞地潺潺。那片金色的田野，那片收割后的田野，甚至还残留着焚烧后烟火味的黑色田野，以它们的真实与自然将岁月与人事所有的困惑都交付在这个秋天的早晨的随想里面。就像今天，这个被乳雾笼罩，一派苍茫的田野还能否记得在晨曦中漫步的女子就是十年前那个在田野里沉沉睡去的少女？我在一个行将消逝的风景里惆怅，带着一颗消瘦的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