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鲁南农事(一)

　　　　　　　　　　　　鲁南农事 　　　　　　　　　　一、移动的白房子 　　入冬了，阳光不再热烈，寒风吹过皲裂的土地，留下一道道划痕。玉米掰回家了，麦子长出来了，萝卜、白菜、黄瓜、茄子等蔬菜砍的砍，伐的伐，越冬的菜在霜降来临前就运回了家，其它能运到集市变卖的都拿到镇上卖了。 　　菜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沉默过。她裸露着黄褐色的肌肤，舒展着懒散的腰身，贪婪地让阳光占据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以期让劳累一年的身心得以休息，在暖洋洋的梦中期待着春姑娘的到来。 　　农人们大都关起屋门过日子，很少出来走动。田里的麦子不紧不慢地生长着，几乎用不着去浇水。天上飘下来的雪花，就足以供它们享受整个冬日了。整片整片的菜园在那晒乏地，只有一片又一片在建或早已建成的温室矗立在那里，仿佛一个个移动地白房子。 　　种植蔬菜素来是父老乡亲养活自己的活计。周边的集市不多，仅有的几个也是最原初的，规模小不说，由于离城远，没有工人聚居，销量少，也卖不上价钱。在这种背景下，生产出来的蔬菜仅是乡民间简单的物质交换。 　　为了能卖个好价钱，乡亲们想尽了法子，反季节栽培，药物催黑催红催大，过去不敢想的事情现在都变成了现实。冬天没有蔬菜上市，乡亲的日子一时间陷入了困顿，平日里日进十元八元不觉得的什么，现在光出不进的时候，他们才着了慌。 　　这时，还最需要投资，建温室大棚进行反季节栽培，来年收益好，成为当地乡民的首选。他们在自家的菜园里，拉来水和麦穰、麦糠，和着稀泥，用铁锨一点一点堆砌。墙要厚，厚才能保温，常常是就着汗水、泥水，吃完饭继续工作。等墙垒好了，烧火的甬道留出后，再把早已准备好的竹竿、竹枇用铁丝缠绕，固定好，搭起支架，然后再覆盖上塑料布。这样一个简易的温室就建成了，往往会花费好长的时间，不过大点的温室能直起腰来，小点的要猫着腰出入。 　　温室建成后，就该下种了。土地深翻时，撒上农药杀地下害虫和有害菌类，平整好土地，把黄瓜、茄子、西红柿、辣椒等种子种在泥土里，用微潮的细土覆盖好。等这些工作都做好了，下午的时候，再把自家用稻草编织的草席，覆盖在温室棚顶，晚上的时候把温室的门关闭好，在外点燃麦秸、玉米秸，或者朽木，让光和热通过甬道传递到温室内部。天气特别冷时，一夜要起来好多次，到地里去烧火，以保持温度，避免冻伤幼苗。第二天八九点钟，太阳出来一会儿，天气稍微暖和的时候，再把席子卷起来，让阳光透过塑料布照到幼苗身上。天干了，撒点水；飞虫多了，点燃一些熏雾剂；老鼠来了，撒上些带药的食物。 　　在乡亲们的悉心照料下，幼苗一天天长大，到了该分营养钵的时候了，一个个黑色椭圆形的营养钵装上泥土，把幼苗移栽过来，然后一排排整齐地摆放好。这时，你得时刻提防着大风，大雪等恶劣的天气。有时一场大风刮过，你全部的心血毁于一旦，风嘶号着，把席子，塑料布吹得满天飞，幼苗倾刻间冻僵，对于只出不进的乡亲们来说，无异于一场天大的灾难。还有那大雪时常把支撑压坏，同样造成大损伤。 　　冰天雪地里，乡亲们不忘记去烧火，去扫雪，深一脚浅一脚，踯躅前行。三三两两的乡亲，映着夜晚雪白的天地，若隐若现的明月，构成一道独特的乡村风景。 　　白天的时候，白云在天上飘，地上一个个白房子随风飘摆，连同累弯腰的乡亲，还有他们布满沟壑脸上的微笑，一同散布在黄土深处。 　　春节临近，城里人忙着采购年货，走亲窜友，而他们一天几次往地里赶。经常的这边没放下地排车，那边孩子就骑着自行车来喊，家里来客人了。东西放在地里不放心，就重新拉回家。招待完客人，再往地里拉。 　　抢种一天就提前收获一天，收益就高。但人情世故，真得让人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钞票从眼前划过。人数多的家庭还凑合，苦就苦了三口之家，孩子小，只有两口齐动手，才能玩转这不算大的工程。 　　青黄不接，是这时候生活最鲜明真实的写照。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现在又无法回收，还要走亲窜友，应付各种亲友的来访，孩子的新衣，新年的年货，常常让他们绞尽脑汁。 　　就这样忙了一冬，眼看着春天就要到来了。 　　接下来还要买竹竿，买塑料布等生产资料，建大棚，把温室的幼苗移栽到大棚里。水、肥、农药样样不能少，有时手紧，只好先赊欠着，等收获了拿到集市变卖，然后再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