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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一个人的草地

2020-12-02叙事散文云中燕
文/云中燕             (一)住所的球场边有一块草地。草地不大,大约只有3亩见方,就坐落于县城边缘的农业局大院内。草地很不规则,也不平整,乍一看,里面还有些纸屑、石块、枯枝。然而,它却是县城上百家单位中都极少见到的。
      文/云中燕            
(一)   
住所的球场边有一块草地。
  草地不大,大约只有3亩见方,就坐落于县城边缘的农业局大院内。草地很不规则,也不平整,乍一看,里面还有些纸屑、石块、枯枝。然而,它却是县城上百家单位中都极少见到的。因工作,县城的许多单位我都拜访过,在我的视觉里,好些单位都建有花台,但由于深受场地限制,都修建得很小气,台上的花木品种单一,数量也不多,看去看来也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种;有的单位三面临街,人声嘈杂,车辆喧嚣,跻身其中,压迫得使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是啊,能建一栋办公楼已经不错了,再建一方花台养花种草,再辟出一块空地供人歇息,那岂不是对土地莫大的浪费?!
 
  不是常说寸金之地,寸土必争吗?几近三年了,仍不见贵局里有任何举措。按理说,在上面建盖一栋办公楼该是绰绰有余了。要么开垦为菜园,分与局里的职工管理,亦足可充实业余的生活;要么就建成草坪,或修筑几方花台,种上花草,添置些石桌石凳,也未必就是坏事。可是,这除了生长些参差不齐的青草、三叶草、野蒿、紫茎泽兰,便只有几棵桃树、木瓜和缅桂了。故而,经常到草地上休闲的也就只有我或是母亲一人。   眼前的草地,可真是块纯粹的草地!
             (二)   小女儿四岁时,跟随着我进了县城。   此前,女儿一直都在乡下,由老父老母照管着。女儿怕见生人,见了生人,犹如小鼠见了老猫,躲躲藏藏,始终不肯出来;有时候,她还小声地抽泣着,唯恐被别人抱了去。母亲去菜园劳作的当儿,女儿时常跟着去,见母亲挖地,女儿就学着挖地,看见母亲拔猪草,她也跟着拔草,找不到猪草的时候,她就把青菜、白菜连根带叶一棵棵拔起,尔后,抖掉泥土,揪下叶子,一片一片地放进竹篮里,说要背回家给猪猪吃。母亲很心疼,但一看小孙女满脸的欢喜,也就把到口的话儿咽回去了。后来,母亲还给女儿准备了小锄头、小镰刀、小草帽、小篮子,说要让她从小接受锻炼。于是,女儿每天都在庄稼地(草地)边玩耍,每天都尽情地吮吸青草、绿叶和土壤的气息,每天都享受阳光雨露的滋润。天长日久,小女儿的肤色愈见健康,饭量增大,同时,也从我母亲身上学会了好多关于农耕的姿势。   刚来县城的一星期,我没有及时送女儿去上学,而是由母亲领着在近旁的草地上玩耍。女儿很快地进入了角色,对草地产生了兴趣。抓蝗虫,捉蚂蚁,翻跟斗,捉迷藏,忙得不亦乐乎!七天,一晃而过,如在梦中,母亲说,可真把女儿乐坏了!   一个月后,女儿学会了唱歌、跳舞、画画。也学会了像县城的小朋友一样的撒娇,胡闹,攀比。开始,她向我索要护耳、脖巾、发夹、奥特曼、恐龙、泡泡糖等,不一而足,简直供不应求。接着,逼迫我天天陪她到娱乐场跳蹦蹦床、荡秋千、骑木马、开碰碰车……后来,女儿还迷上了拼模板,看动画片,打游戏。我时常被弄得两眼昏花,她则是一阵接一阵地亢奋。同时,感觉也在告诉我:女儿的饭量只有当初的一半,喝饮料却进步得多了。   每天,我们都从球场边经过。女儿是不会主动拉我到草地上玩的。当然,只有我约她,即便应付式地玩耍,也呆不了几分钟时间,她便嚷着要我回家。我知道,女儿一定是在想念她的那些动画片和游戏了!              (三)   母亲生在乡下,一辈子都呆在老家,故而只熟悉乡间的一些物事。对于我那租房里稍有点现代气息的电视、电话、电脑、电器等家什,因为她不很懂,所以对它们没有兴趣,因为不感兴趣,也就没有多少情感。一年来,长期呆在集资房里的母亲,如同住进了“铁笼子”,她的头痛没有丝毫的减轻,而是日益加剧。在乡下,母亲是很少头痛的。只有步出那“铁笼子”,只身来到草地时,母亲才会觉得轻松点,舒适点。   女儿上学了,母亲就在草地上衲鞋垫、打毛线、抓石子度日,或看蚂蚁上树,或看蓝天上云卷云舒,或是盯着老家的方向默默无语,或是搂着那棵桃树不停地打盹。时日长了,桃树下居然凹出了一个窝儿,老桃树的根也被母亲的手掌抹掉了一层层皮。   母亲觉得诺大一块草地荒芜了,怪可惜的!总想在上面种点什么?她几次说出口,都被我婉言回绝了。理由很简单:我们初来乍到,无依无靠,又租赁他人的房屋栖身,说句不中听的话,有点像寄人篱下者,住在院子里唯有遵章守纪的份,岂能在人家的地盘上动土?其实,我又何尝不想过?若是在老家,要么撒播些玉米,春播夏耘,秋收冬藏,一年足以喂养三、四头大肥猪了;要么作为菜园,栽些青葱白菜,或是土豆黄瓜什么的,也可供给几家人一年食用的新鲜蔬菜;就算是真正闲置着,放牧几头牛、几只羊总可以吧!可是,这上面连一匹鸡毛,一泡牛屎都见不到,除了一片杂草就是几棵树,除了树还是些草。为此,母亲一直闷闷不乐,话语也一天比一天少。   那天中午,母亲抚摸着一茎绿草,看着围墙外蓬勃生长的苞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唠叨着老家的物事:烤烟的叶子,苞谷的长势,谷子的颗粒以及核桃的收成,还有就是关于猪鸡牛羊的成长。母亲满面红光,欣喜异常,终于一改往日的愁容。              (四)
  并非我性格怪癖,难以入伙,草地于我,确实有着超乎寻常的引力。
  每天,到草地上徜徉,那是我必修的功课,犹如饭后一杯清茶不可或缺。自幼在草地上摸爬滚打,自幼便学着父亲的架势在土里刨食,可以说,草地上的一花一叶,一草一虫都已融入我的血脉,成为我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因别无他好,我理所当然地成了草地的主人。然而,对于我的行为,很多人总是投以异样的眼光,或是嗤之以鼻,或是抱之一笑。对此,我常常百思不得其解。静夜里,我扪心自问,除了阅读、写作、休闲、网上冲浪,还需再做什么?同属机关工作者,八小时之外,为什么人们总是来去匆匆了无踪影?梦醒时分,又曾转念而想,纵然我十二分情愿与之厮守,长此以往,是幸耶,还是不幸?
  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随之而来。一夜之间,没膝的长草面目全非,毁灭性地枯萎了。几天后,我才知晓是门卫老人干的好事:杂草疯长着,毁坏了单位的形象,于是乎,就喷施大量的除草剂整治它,规范它。之后的一个多月里,我食不甘,夜不寐,唯有在十二分焦灼中等候一句经典的古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今晚,用罢晚餐,我终于抵达这久违的草地。雨后的地面潮潮的,润润的,走在上面,脚底乃至浑身都有一股通体的凉意。风,温柔如女儿的小手,不时牵衣拂袖,亲吻我的脸颊,感觉甚是惬意。眼前,倒伏的长草已化为新泥,新生的草芽儿探出了机灵的小脑袋,隐隐中还透出一股股坚韧性,桃树的叶子苍翠如初,一些不知名的野花也从容地开了。   在一棵弯脖子桃树下,我席地而坐,不时,又躺成一个 “一”字,我微闭双眼,一任清风亲吻,一任小草的爱抚。忽然,一只彩蝶迎风而来,盘旋数圈后,又默默地蛰伏在近旁的一朵小花上,我悄悄地靠近,捉住,捧在掌心端详良久,又将它轻轻放飞。不远处,还有无数只彩蝶在飞舞。好一条流光溢彩的河!球场上,小学生已丢下手中的玩艺,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逐着,心,也不由自主被牵引着。我一次次地徜徉在草地上,任凭铺天盖地的新绿包容着,浸润着,我贪婪地吮吸着这凉丝丝的绿意,干燥的皮肤张开了毛孔,那麻木的情感也得以复苏。说真的,我从未如此地清醒过。   在草地上徜徉,将是我今生永恒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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