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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圆梦

2020-12-02叙事散文海怡
秋老虎的天气结束了,窗外飘进凉爽的风。隔壁房间里传出妹妹的梦呓声,妈妈在另一个房间里也沉沉的睡去了,不知妈妈的梦里可有那棵大银杏树?可有银杏树村众乡亲的笑脸?昨天下午我与妹妹带着妈妈回了齐河,看了她夜思梦想的老家。自我从郑州回来,妈妈就一直
  秋老虎的天气结束了,窗外飘进凉爽的风。隔壁房间里传出妹妹的梦呓声,妈妈在另一个房间里也沉沉的睡去了,不知妈妈的梦里可有那棵大银杏树?可有银杏树村众乡亲的笑脸?昨天下午我与妹妹带着妈妈回了齐河,看了她夜思梦想的老家。
 
  自我从郑州回来,妈妈就一直念叨,说大半年了没给你老舅打电话,你老舅也没来,不知他身体怎麽样?我都八十三,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银杏树看看,想那些人呀。   说来也是,自老父亲住进医院至今已经八个月,我们姊妹俩只顾照顾老父亲,疏忽了老妈,更顾不上关心老舅。妈妈想她的亲人和乡亲了,老舅今年已八十八岁,以前每年春天都要来看爸妈的,今年一直没有来。想到老爸出ICU后,我们将全天照顾,更没时间带老妈回去看望老舅和众乡亲,于是决定带老妈回去看看。
  下午,车来后带上礼物也就带老妈上路了,老妈毕竟年事已高,加上路况不好,离开聊城没多远,妈妈就开始晕车呕吐不止,我拿出早就备好的塑料袋和手纸帮妈妈擦拭,妹妹给妈妈捶背,司机师傅把车停下,我们把老妈搀扶下车透气喝水,此时妈妈脸色蜡黄,满眼是泪,腿发软的靠在我的身上,我心里害怕,就劝老妈放弃这次出行,老妈睁开紧闭的双眼说不能回去,好不容易出来了,怎么都得回老家看看。我说怕您出事呀,老妈用手绢擦掉眼泪,努力站起身子,转身上车说我没事,对司机师傅说声让你笑话了,咱走吧。   师傅说,大娘呀,身体要紧,不行就别勉强,老妈说我吐出来就不难受了,走吧。师傅看看我们姊妹俩,我们见老妈主意一定也就示意师傅开车上路。   这路是乡间公路,被轧的千疮百孔的,又是刚下过雨,师傅谨慎的驾驶着车前行,车速很慢,左扭右转,老妈又是一阵呕吐,我的心提到喉咙眼,只怕老妈毁在路上,又劝老妈打道回俯,老妈说,您妈还能活几年?我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提心掉胆的陪老妈前行。六十多公里的路程走了两个多小时,总算到了舅舅的村子。   老舅清瘦利落,腰杆挺直的站在村口正翘首等待,司机师傅说他根本不像八十八岁的老人。停车后,舅舅上车带路,老兄妹俩唏嘘流泪只顾说话了,不一会车子竟然开出了村子,老妈说原来觉得这村子街挺长的,怎么一会可到头了,老舅这才回过神来说车走过了。于是往回开,才看到舅妈在胡同口呢,几个表嫂也在,见我们来到忙迎上来寒暄问候,说老妈黄瘦,问是不是生病了,老妈说是晕车了,舅妈说受罪了,来趟真不易呀。   车进不了胡同,舅舅舅妈搀扶着老妈踩着泥泞的村巷往妈妈魂牵梦绕的家走,我与妹妹提着东西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三个髦耋老人互相搀扶踽踽前行的背影眼里竟畜满了泪。   老妈走进舅妈的老屋,舅妈在床上的凉席上铺上了新的褥子,放好枕头,妈妈躺了上去,舅妈抱来被子,说一夏天没盖有潮气,听说我们来刚晒过。妈妈躺好舅舅舅妈分别坐在床沿两边,给妈妈说话,老舅告诉老妈,说早就想看老妈去了,孩子们都忙没空送他去聊城,又问我老爸怎样,老妈用手绢擦擦泪告诉他们老爸在医院住了半年了,老舅和舅妈惊讶,问病不轻吗?老妈回答是。他们默然流泪,妹妹说,您们见面不容易,说些高兴的事,一会还得走呢。老舅不愿意了,说哪会来都是这么急,和掏把火的似的,不能住几天吗?老妈说孩子他爸在医院里还是找二闺女家的弟弟看着,要不还来不了呢。舅舅舅妈擦泪说都不易呀。老妈问孩子们都没来呀,舅妈说都去外地打工了。挣点钱供孩子们上学呀。   他们说着话,我看看表已是下午4点了,我的意思是妈妈晕车就不去银杏树村了,直接回聊城。妈妈不同意,说这么远都来了,得去看看。司机师傅怕路不好走也不愿意去,我只好做他的工作。我说师傅就随了老人的愿吧,八十三的人了,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来老家了,师傅说那就赶紧走吧。于是妹妹帮老妈穿鞋下地,老舅舅妈一直挽留说时间短还没说话呢就走,舅妈一直流泪,我忙安慰他们并把几百块钱放到舅妈手里,舅妈执意不收,说你爸还在医院,用钱的地方还多呢,我和你舅屈不着的。我说快八月节了,到时还不知能不能再来寄钱麻烦,先留下花吧,舅妈才收下。   看着老妈坐进车里,舅妈和舅舅还在扒着车窗看老妈流泪,老妈说有空了来住些日子,舅妈说,说着念着呗,什么时候呀?你哥哥身体好着呢别挂着他。舅舅说,别说了,让妹妹走吧,他们起身离开车子,车慢慢起步,老妈看着车窗外的舅舅舅妈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车子开出村子妈妈哽咽着对我们说和做梦似的。

  从舅舅家到我们老家银杏树村只有六里路,但因村南的小河上在修桥所以要绕到黄河大堤上走才成。本来要从那棵大银杏树旁走过的,这次也看不成了,我们都感到遗憾难过。   黄河大堤路面已被硬化,百米的淤背区植满了杨柳树,堤下的村庄都被树遮掩了,面对熟悉的这片土地,妈妈感到迷茫陌生,我和妹妹更是不知哪是哪了,我们走走停停问问路,老家的三哥打电话来,说在村口等你们了,怎么还没到呀。我回话说路不熟了,三哥电话指挥,我们才摸进村子,老远就看见三哥和其他乡亲们在村口路边等我们,妈妈眼睁的大大的,急不可待的挪动身子准备下车。车子停稳,车门打开,妈妈脚还没着地,奶奶,华她娘,大娘,婶子的呼声已经传了过来,无数只手伸向老妈,老妈被搀扶着簇拥着,不知回答哪个好,只是流泪,妈妈走了几十年了,这些熟悉的面庞不知在她梦中出现过多少次。妈妈兴奋的喊着:照全婶子,兴河嫂子,兴正嫂子,昌盛家,七巴家,兴林家,爱军家,照兰叔,照汉五叔,宝成婶子......这些人全都在微笑着擦眼泪,说我妈走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回来看看他们,老妈说想你们,就是来不了呀。大家边说边走进胡同,妈妈看看疑惑的问,这就是咱们哪个能走马车的宽胡同吗?搀扶她的七吧媳妇说是呀大娘,妈妈说不像了,又指着胡同右边说,这里怎么没房子了,这是谁的家呀?三嫂告诉老妈是昌青的家,挪到村外面盖新房子了。再往前走,是一个院子的旧址,已经没了院墙,正屋后墙和左右墙已经成半墙了,里面种了菜,院子里长满了草,妈妈认出了这所宅子,是玉公爷爷的家。老妈问玉公爷爷奶奶都不在了吧?看这院子慌的,有人答说是,并说玉让爷爷两口也没了,妈妈叹口气说自己回来晚了。这玉公玉让爷爷是亲弟兄俩,他们与我老爸老妈是同龄人,在村里辈分长,爸妈每次回来他们总是热情招待,这次回来已是阴阳两个世界的人了,妈妈怎不伤感?   走到我们老家,只见当年四合院子的家只剩老堂屋了,堂屋门前两边的石榴树没了,那个老磨盘还在院子支着,那东西厢房倒塌后的土都填到了院子里,堂屋看着低了许多,当年那只盛十几挑子水的大水缸已经淤的离地面有尺巴高了,老堂屋那破墙烂砖让老妈看的泪水连连,只说这是家吗?老妈记忆中那个整洁的四合院子只有去老妈的梦里寻找了……   负责看老家的大娘把老堂屋门打开,大家进到屋里,把老妈让到爷爷当年坐过的八仙桌子右边的椅子上,大家也都纷纷找地方坐下,妹妹端起茶壶把沏好的茶水到到茶碗里端给众人,大家七嘴八舌的寒暄问候着,老妈左右应奉,有些顾不过来了,我真怕老妈心脏支持不住,暗自捏一把汗。院子里有人喊着妮她娘你可回来了,老妈一听急忙站了起来,这是她梦里都在想的老友——84岁的兴盛大娘来了,她老人家与儿子搬到村外新盖的瓦房住了,知道老妈来,老人特意让儿子陪着来了,只见她体态臃肿拄着棍子蹒跚的走着,满头白发,老妈赶紧迎出去握着她的手让到椅子上,旁边立刻有人让出一个方凳给老妈坐。兴盛大娘握住老妈的手说,俺还寻思这辈子咱老姊妹俩见不着了哩,耳朵聋呀了,说着泪已经流了出来,妈妈也是一边流泪一边用手绢给她的老友擦泪。60多年前她们在一个地窨子里纺线织布时是无话不谈的密友,分别多年今日相见该有多少话要说要问,可她们只是四目相对默默留泪,屋里的奶奶婶子嫂子们急忙说,快说说话吧,多年不见了,别只顾掉泪。于是她们相互问候,屋里又热闹起来。   我看看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半,妈妈要见得人基本都见了,我给妈妈耳语,说该走了,妈妈装着没听见,还在与娘儿们说话,妹妹给我使眼色,我急忙说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大家一听说要走,都不愿意,说还没说话呢,来了就住几天,妈妈说孩子他爸还在医院,自己心脏不好,还有糖尿病需要吃药不能住了,大家听了也就不再挽留,妈妈站起,大家急忙跟出,东家送几个南瓜,西家送一包黑豆,北家送一袋新掰的玉米,南家送来自己奄制的香椿芽咸菜,妈妈一一致谢,坐进车里,妈妈把头伸出车窗外,流着泪依依不舍的给众乡亲挥手告别......   记得冰心老人曾经写过,人不管多老,不论走到哪里,心里都会想着生他养他的那个家,老妈出来多年也忘不掉她的家,终于在八十三岁圆了她回家的梦
        
           2006。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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