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完美风景

张燕 　　有时候感叹汉语真是神奇，不但能够表达你所想要表达的，而且在你不知道该找一个什么样的词汇表达的时候，也能找到合适的用语。比如：“一道风景线”、“打造……航母”，在各种各样没有词的时候，这些可以涵盖很广又模棱两可的短句就可以派上大的用场。因为如此，这些词语就像感叹词“哇！”和“V”字手势一样滥俗。 　　有段时间，在我的同事们中间，谁的文章中要用了“一道风景线”不但被大家讥笑一番，还会被编辑眉头一皱大笔一挥此处删掉。那天，在网上一位先生的博客中突然见到关于“一道风景线”的一段话，竟然有一种好久不见老朋友般的感觉。文章叫“给想平凡生活的女人的忠告”，一般我是不爱看什么忠告的，可是这篇不一样，说是“忠告”实则调侃：“学会跟已婚男人愉快而又不越轨的交流，要学会拒绝的技巧，如果他离开，不要去追。就当他们是一片美丽的风景，但绝不需要你留下来做园丁，因为那里园丁已经很多了。已婚男人是美丽的公园，想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逛逛就可以了，如果碰巧公园倒找你门票，那就说声谢谢上帝吧。”这篇“忠告”有十九条内容，有些话挺搞笑的。忠告分大中小三部分，“风景线”的那段话是写给28岁至38岁的女性的其中一条。把男人当成一片美丽的风景，女人就是看风景的人，把女人当成一片美丽的风景，男人就是看风景的人，不论怎样，看风景的人与风景之间都是有距离的。这让人想起了一首诗：“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女人在结婚前大多都是想着轰轰烈烈一番的。中学时代班上有一位真正的才女，她会画钢笔画，会写诗，会弹吉他，下围棋没有男生能赢得了她，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才女不但气质超脱，而且思想也早熟。初三毕业时，她送给我一张很美的明信片：“万丈霞光中翻腾的云海火烧火燎”，她在背面附上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当温柔与壮烈同时并存时，从此就再也别无选择。”总觉得她应该成为一位诗人，可后来她远渡重洋学什么社会保险，从此音信全无。她是一个很含蓄的女孩，我不知她为什么会写这样的话给我，但很多事情只能任凭自己去想。温柔与壮烈，我向往这样的境界。大概这就是一种完美主义吧。温柔是很多女孩的天性，我在大白天看着窗外的遐想中更渴望后一种感觉。我想假如我和一个女孩同时爱上一个人，那么，我会把爱情拱手相让，不论他爱的是谁。这究竟是一种傲气的作法还是一种壮烈的想法呢？再或者，在遭遇一段感情的时候，我会从一开始就想要离开，离开一个人，离开一座城市，离开一段故事，也许很多年后我会再见到他，在一家酒吧，玻璃窗上流淌的一道一道的雨痕像一个女人的泪水，我们两鬓斑白面对面地坐着；也许我再也见不到他，对面的那个位子是空的……爱情嘎然而止，在电影般的慢镜头中，一个女人的转身离去的背影是壮烈的。我想让那个爱我的人在此后的岁月里想起我他的胸口会堵会痛。那时，我所喜欢的两部爱情小说《飘》和《两情长相宜》中最终壮烈地离开的都是男主角。可年轻时又怎会知道，真正的离开是心灵的离开。让爱停留在远处，真的才不会被生活的琐碎消磨掉吗？完美主义的故事的结局有时并非圆满的，而是残缺的。 　　不论曾经的梦怎样飘飞，不论曾经是多么的轰轰烈烈。结婚以后日子总是要归于平淡的，日子是平淡的，可婚姻永远都是让人琢磨不透的，任凭你去细细咀嚼大师们关于婚姻的经典话语。“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粒朱砂痣。”张爱玲的这段话像是一个咒语，在女人的爱情里游荡。当我穿了几年的一件衣服又穿在身上后，老公猛一抬头问：“又买一件新衣服。”当我真的穿了一件新衣像只骄傲的公鸡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时，他怎么也发现不了我和新衣。在他的眼中我已捕捉不到那种看见我眼中倏地闪过的一丝亮光了。一天晚上看电视，我看到有一外国电视剧中的镜头：丈夫在盯着电视广告中穿的很少的女模特看，妻子跟他说话他置之不理，这时，她的妻子穿了三点式泳装，两个鼻孔里插了两朵西兰花从厨房中端个沙拉盘出来，效果很好——丈夫瞪大眼看他的妻子。需要效仿吗？不是长久之计。初夏夜微凉的风吹过街头，我和多年的女友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她也是个张爱玲迷，我说：“想做红玫瑰与白玫瑰，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嫁人，要么就是有过一段痛彻心肺的感情后，在一个遥远的地方生活。这样是不是就很壮烈。”女友不停地说：“别说梦话了，我很冷，回家吧。”心情有时就像一朵浪花，毫无缘由就会飞花溅玉，想不明白白玫瑰和蚊子血的问题的那几天，也正是情绪低落的时候，独自躲在家中最暗的那间房子里自叹自恋，听忧伤的音乐酝酿些伤感的情绪，要么去酒吧喝上几杯。如此折腾几回后，突然，就会来个峰回路转，干吗不自己把自己当红白玫瑰，那一日，拉开窗帘就看见天空很蓝很蓝。现实的完美与心灵的完美可以不必苛求也无法苛求步调一致。 　　嫁的人只有一个，做一回饭粘子和蚊子血好了，没有魅力，不求博爱做那么多人心口上的朱砂痣或是床前明月光，可至少还是一道风景线。自然而然，每个女人都是天空下女人堆里的一道风景线，婚里婚外都是一道风景线。 　　风景与看风景的人应该是有距离的，距离产生“想”的念头。前段时间有部很火爆的电视剧《金枝玉孽》中的一个女主角说：“征服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得不到。”也不竟然吧，要么，那么多的女人愿意做婚外那个本该看风景的人的情人。先是眼睛中水波灵动，继而会看到为一个晚上等不到电话，就会焦灼、猜疑、抱怨、失望、落寞、伤心……外加怕丈夫发现而担惊受怕，爱情的折磨比甜蜜来得稍微迟一些而已，这时，那道“风景线”在感情的牵绊下，又一次失去了心灵的自由。走近了看清了得到了也未必都是好的，男人女人亦如此，也许这时候欲罢不能，又念起心中有道风景线的恬淡感觉。生活就是这样，有的人注重生活的实质内容，有的人更注重精神的自由。我总认为，“风景线”是山水朦胧、曲径通幽、层林尽染、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女人在自己的风景里，过去的故事也许是凄迷的，令人憔悴的，但可以不时涂抹新的色彩，故事与色彩是女人的内涵。 　　已婚女人身边的那个人也是看风景的人，距离就是心灵的空间。在心灵的空间里，女人可以想自己所想的，爱自己所爱的，可以让每一天生动而具体，也可以让每一天浪漫而梦幻。在心灵的空间里，忘记着、感动着、怀念着从指缝间轻轻滑过的每一天。想着让一道风景线在远处美丽的样子，在远处美丽也是一种壮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