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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月亮的地址(外一篇)

2020-12-03抒情散文叶梓
月亮的地址(外一篇)叶梓夏天的夜晚,轻风吹拂的院子里,母亲指着圆盘大的月亮,问:“月亮在哪里?”姐姐,哥哥,还有我,会异口同声地说:“在天上呀!”母亲摇摇头,“不对!”“那在哪里?”“在心里。”“心在哪里呀?”“不——知——道!”……——记
      月亮的地址
       (外一篇)
         叶梓   夏天的夜晚,轻风吹拂的院子里,母亲指着圆盘大的月亮,问:“月亮在哪里?”
  姐姐,哥哥,还有我,会异口同声地说:“在天上呀!”
  母亲摇摇头,“不对!”
  “那在哪里?”
  “在心里。”
  “心在哪里呀?”
  “不——知——道!”
  ……
  ——记忆里,一座小小院落里,仰着脖子答话的姐弟三人、不时微微一笑腰里还系着一块碎花围裙的母亲以及在旁边默默无语偶尔会拉一拉二胡的父亲,多像一幅镌刻在大地上的安居乐业图,朴素,充满幸福。其实,每年的夏天,都会出现这样的对话,但每次都觉着很有意思。三对还没来得及近视的眼睛里,月亮高挂于天,怎么又会在心上呢?心,又在哪里呢?原本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事,被母亲给逗糊涂了。越糊涂,越令人产生好奇——记忆里的夏天,似乎就是对这个简单问题的猜测中度过的。但是,这也并不防碍我们腾出更多的时间,去游荡在清凉安静的夏夜里。
  是的,乡村的夏夜是丰盈的。甚至说,不仅仅丰盈,还有更多的美深藏其中。而月亮,就是所有所有美好之物物的无私提供者。正是它,让劳作归来后的人们生活在一派温情里。从村东到村西,每棵大树下,都会有三三两两的人们,闲谈,纳鞋底,讲故事,猜谜语。我们穿行其间,偶尔也做各种游戏,跑电啦斗鸡啦。老人们也有玩游戏的,那是一种叫掐方的游戏——月亮,像这座西北村庄日常生活的见证者,看着卑微的生命在成长,看着如水的时光一点一滴地流失。   如果某个夜晚,月亮消失在厚厚的乌云深处,露不出半点影子的话,祖母总会说:“月亮偷懒了,不来了!”这样的时候,一切会发生根本的变化。村子里静静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似乎都不约而同地早早上炕了。所以,从小我就害怕没有月亮的夜晚,黑,静,担心有鬼,甚至连门也不敢出。母亲常说,月亮没来,你敢出去吗?月盈月亏中,我们出去或者停留;月亏月盈中,我们一天天长大。   后来,当我明白曾经的疑惑仅仅是目不识丁的母亲逗我们玩时,我抬头看天,我生活的这座城市的夜晚已如同白昼,但月亮却是很少看到了。那枚曾经常常别于我记忆深处的美丽徽章,真的不知被谁给丢失了。偶尔,看到一则关于国内十大赏月之处的资料时,不禁好笑起来。什么绝佳赏月处,实乃当代人的心里发虚罢了。依我看,真正的赏月处,永远都在每个人的童年里。   可惜,岁月如梭,时光不居,我们每个人都是无法回溯到时光的源头。   那么,月亮在哪里呢?   其实,正如母亲所言,在我们的心里。在一个人美好的记忆里,在一段尘封的往事里,甚至在我们不断失去的生活里……
            大地的门
  在一间破旧的教室里,坐着将近六十个孩子。这是一个复式班,两个年级的同学坐在同一间教室里,老师教完这一边的,就开
始教那一边的。他们,就是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学会了汉字,学会了数数,也学会了游戏,学会了用一颗露珠般的心去梦想。但他们的耳朵,却起了一层厚厚的老茧。因为几乎在每一天的课堂上,都能听到这样的话:   “你们现在不好好学习,以后就得永远呆在杨家岘!”   不管是威严有余的老校长,还是年轻的扎着羊角辫的女教师,都会这样说。语气坚决,斩钉截铁,毫不含糊。当我听腻了这句
现在看来有些滑稽的话时,我已经从母亲的子宫来到人间整整十年了。这就是说,当我在杨家岘生活了整整十年的时候,在我所受到的教育中,最为重要的一条,就是要有朝一日离开杨家岘,永不回来。   上小学时,我是个听话的孩子,成绩又很优秀,所以我相比其它同学,听到这种话的概率就更高。严厉的父母亲在茶余饭后说,老师们也类似于开小灶地讲。渐渐地,我也觉着,自己的故乡杨家岘,真是一个不是人呆的地方。一年只刮一场风,从春刮到冬;缺水,挑一担水,得一个多小时;靠天吃饭,要是老天少雨,庄稼自然就欠收……我曾想,我的祖辈们,怎么就选了这样一个穷山土壤的地方生活呢?几乎是在一种强烈的逆反心理中,我在杨家岘这座小小村庄,一天天地度过,一天天地长大。   当然,我和杨家岘的所有孩子一样,在这里开始自己的乡村生活。我几乎学会了所有的农活,割麦,锄草,撒籽,施肥,我都能深得要领并获取了农活把式祖父的首肯与满意。我也认知了不少植物,而且懂得他们的脾性,我也常常在春天的田野里跑遍四处挑一筐地软让母亲做包子,也能从淡白色的打碗碗花的花形中判断出天气的好坏,我也常常在放学后丢下书包拔草喂猪,去深沟里放羊,我也对着沟塬唱一支开了晕的山歌——如果说这是我童年和少年时代生活的剪影的话,那么,十八岁那年,命运如同大浪淘沙一样,把我如我所愿、如父母所愿、如老师们所愿地“淘”到了一座省会城市。以后,我就很少回家了。除非偶尔去看看依然生活在那里的父母亲。   不料,世事乖戾,去年夏天,母亲的早逝也让父亲悲伤而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杨家岘。这样,不仅仅是我,而是我们一家人,都已离开了杨家岘,仿佛人生中的一句谶语。我曾想,杨家岘如同一只绝决的手,把我推向远处,让我现在连回一趟老家都很难找到一个恰当的理由。而杨家岘,却像一件被反复擦试着的铜器,在我内心里的颜色愈加明亮。   现在,一个人的时候,我常常想起杨家岘。哦,院落、槐树、野花、杂货店以及镌刻在我记忆深处的美好往事裹挟着的杨家岘,当三十年时光隐去的此刻,你更像命运之神替我开启的一扇门,从我呱呱坠地后,就已经替我打开。
  是的,这是一扇通向自然的门,也是一扇大地之门——   清澈、明亮,吹拂着永远的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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