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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超尘出世——庐山慧远的禅意人生

2020-12-04叙事散文青岩
当人类的意识从自然界的沉睡中觉醒的时候,人类便开始寻找属于自己的精神家园了。不幸的是,人们常常失望于真实的此岸世界。于是,虚幻的彼岸世界变成了追求的真实目标。汉明帝一梦醒来之后,华夏思想的大门向天竺的佛教敞开了。又经过几百年的冲突、斗争、融
  当人类的意识从自然界的沉睡中觉醒的时候,人类便开始寻找属于自己的精神家园了。不幸的是,人们常常失望于真实的此岸世界。于是,虚幻的彼岸世界变成了追求的真实目标。汉明帝一梦醒来之后,华夏思想的大门向天竺的佛教敞开了。又经过几百年的冲突、斗争、融合,佛教终于迈进炎黄子孙的精神殿堂。从此,人们在膜拜孔孟、老庄的同时,又顶礼匍匐在佛陀、菩萨的脚下。佛教属于一种外来的宗教文化,以其离尘出世的飘渺境界,淡然超远的修行生活,打动了人世间许多精神的失落者。于是,云雾氤氲的山林古刹,出现了许多隐士与朝拜者的身影。儒道之隐,只是摆脱政治生活;而佛门之隐,则是要超脱世俗生活。一个是方内之隐,一个是方外之隐。后者比前者走得更远,隐得更深。因为,皈依佛门的隐士人格更加的耐人寻味。 儒道九流皆糠秕   佛教僧侣的人生有如莲花,其根种植于污泥之中,其花叶却出与清水之外。东晋末年的庐山高僧释慧远亦从繁芜的尘世中来。慧远本姓贾,是雁门娄烦的俗人一个。少而好学,聪慧秀发。十三岁那年,随舅舅令狐氏游学来到洛阳。在做“诸生”时期,慧远倾心儒道,博综六经,尤善老庄之学,虽当代宿儒英达,莫不赞誉其才学。以慧远世为冠族的出身和博综六经的才华,完全可以出仕为官,干一番事业。然而慧远却厌弃功名利禄,向往清净无尘之隐逸生活。二十一岁那年,他钦慕当时著名隐士、礼学专家范宣子的高风,准备渡江南下,到豫章去和他共隐。结果因为碰上中原战乱,道路不通,所以未能如愿。正当慧远徘徊之际,恰巧著名高僧释道安在太行恒山建寺弘法,于是携弟弟前往投奔。在道安那里,慧远因听《般若经》,豁然开悟,顿感昔日所学皆非正道,叹说:“儒道九流,皆糠秕耳!”于是索性投簪落发,委命道安受业,出家当了和尚。慧远因天资神悟,加上他勤学有悟性,很快便深入到释家般若思想的妙境里。年仅二十四岁的慧远便登坛讲法宣教,并发明以《庄子》义理解释佛的格义新方法,乐得老师道安逢人便夸:“佛教流东国,其在慧远乎!”   二十多年后,道安的预言果然实现了。前秦建元十五年,秦兵攻陷襄阳,道安被拘留,无法脱身,便打发众弟子各去四方弘扬佛法。分别之际,诸长德者皆被道安召见教诲一番,惟独没有请慧远。慧远长跪请师训示,道安放心地说:“如公者岂复相忧?”于是,慧远带上十余人弟子,与追随二十余年的老师告别,渡江南下荆州。不久,在罗浮山的途中,发现浔阳庐山环境清静,足以息心,便植锡于庐山东林寺。从此,庐山成为江南佛教胜地,佛法开始真正深入南朝民众、士林的精神世界。在庐山,慧远倡导的观想念佛之法甚得人心。所谓观想念佛,就是在念佛的时候心里一直观想着佛的安详仪容和西方净土极乐世界的庄严妙境,与后来盛行的称名念佛有所不同。此法一创,远近“谨律息心之士,绝尘清信之宾,并不期而至,望风遥集”。一时名流、显贵、高隐如刘遗民、雷次宗、宗炳等一百二十余人并弃世遗荣,与慧远交游结社,于阿弥陀佛佛像前,建斋立誓,共期来世生于西方净土。此举开后世净土宗之先风,是一种理想境界的极度向往。在慧远的主持下,庐山的佛教理论研究和佛经翻译兴盛红火。更耐人寻味的是,经过慧远对佛法数年的弘扬,佛教终于后来居上,风骚竟领先于传统的儒道思想。 虎溪三笑的寓意   明了慧远信中所说的道理,便可明白中国士大夫隐逸的思路,为什么会从儒家的“无道则隐”,中经道家的无为逍遥,而至于佛家的超尘出世。同时也可以理解,高僧支道林为什么会成为东晋清谈场上的风云领袖,名士殷浩为什么会一见佛经便叹:“理亦应阿堵上”,为什么会在被废职以后才“始看佛经”的了。慧远在庐山一住就是三十年。平时,他“影不出山,迹不入俗,每送客游履,常以虎溪为界”。据说当时山寺门口,曾养有一只护寺老虎。一次,友人陶渊明、陆修静来访,慧远与二人边走边谈,足迹不觉过溪,引起护寺老虎的大声吼叫。三人听到虎吼,不禁相视而笑。这便是“虎溪三笑”掌故的由来。这则故事的真实性当然大可怀疑,不过它也象征了儒(陶)、道(陆)、释(远)三教合一,而又以释教为宗的真实愿望。同时,虎溪也象征了尘世与方外的界线与分别。   慧远就在庐山生活了三十年,这里远离尘世喧嚣,他把自己的性情彻底地消融在弘扬佛法之中。而对于世俗之尘事,不屑一顾。东晋权臣桓玄路经庐山,要慧远出虎溪迎接他,慧远称病不出。桓玄入山,说征讨殷仲堪之意,欲讨见教,而慧远依然默而不答。后来桓玄下聘书劝慧远入仕,想来慧远连虎溪都不肯出的人,还要寻来当官,桓玄这附庸风雅的玩笑也未免开得太大了。慧远高情抗俗之举还不止于此。晋安帝因复位京师,曾路过庐山,当时辅国重臣何无忌曾力劝慧远朝觐称贺,以图得祥瑞。慧远依旧不迈出虎溪,只是称疾不行,令晋安帝一直叹怨无缘相见。慧远以超群的才、学、德赢得了当日士大夫的广泛敬重。谢灵运一贯都是傲俗负才,很少有其欣赏之人,可自一见慧远,却是肃然心服。   庐山东林寺之所以能成为当日最有影响的江南名刹,是与慧远个人品格的魅力分不开的。圣贤者不能创造文化史,但可以领导文化史的潮流。在中国佛教史上,慧远是可以与鸠摩罗什、玄奘、慧能的名字相提并论的。其个人的作用是不可抹杀的,他给东林寺酿造了清远的氛围。这些,正是“虎溪三笑”给人的启示。 灵魂的栖息处   庐山的秀美飘渺的胜境,清静得足以令人息心。而慧远所创的东林寺,在幽雅之外还有更多诱人的东西。佛传如此描绘说:“远创造精舍,洞尽山美,却负香炉只峰,傍带瀑布之壑,乃石垒基,即松栽构,清泉环阶,白云满室。复于寺内别置禅林,森树凝烟,石径苔合,凡在瞻履,皆神清而气肃焉。”而慧远主持营造的佛像,又是“体神入化,落影离形。回晖层岩,凝映虚亭。在阴不昧,处暗愈明”伴随着长鸣的法鼓,秀丽的庐山更给人以无限的遐想。所以那些“谨律息心之士,绝尘清信之宾,并不期而至,望风遥集”了。在朝廷昏乱、世风日下的时期,庐山的景致犹如秀出清水的芙蓉,一尘不染,令人向往,犹如精神的避难所,诱人驻足栖息。于是,寻阳三隐来了,厌倦世俗的达官贵人也来了。   有彭城刘遗民,曾经做过宜昌、柴桑县令。后来到了庐山灵境,遇到释慧远,从此便去职入山,栖于西林涧北,另立禅坊养志,闲处安贫。亦有雁门周续之,年少便通《五经》,闲居时读得《老》、《易》,后入庐山遇释慧远。那时刘遗民遁迹庐山,陶渊明亦不应征命,谓之寻阳三隐。桓伊,乃赫赫有名的将军、刺史,自从慧远刚到庐山起,便对他礼敬有加,并出资为他建寺起庙。谢灵云,一代世族名门之后,风流才人,素日恃才傲物,及一见慧远,亦肃然心服。士人如此向往庐山,当然不只是为了赶去看那儿的风景。他们要从慧远的高情远志中找到自己遗落的灵魂,要从宏远浩瀚的佛理之中找到精神的寄托。   世人的忧愁,是一种生命短暂的忧虑,慧远给他们的安慰,是一种精神疗法。尽管也虚妄,但聊胜于无。更重要的是,慧远用西方净土的美妙,给那些精神受创的人开了抚慰心灵的仙方。只要信佛、念佛,死后便可永生于欢乐世界了。然而西方极乐世界又是那般的诱人。“极乐国土,有七宝池,八功德水,充满其中。池底纯以金沙布地,四边阶道,金、银、琉璃、玻璃合成。上有楼阁,亦以金、银、琉璃、砗蕖、玛瑙而严饰之;池中莲华,大如车轮,青色青光,白色白光,微妙香洁……”在苦难重叠的尘世之外,竟然还会有那样美妙绝伦的去处,又怎能不令人神往。就在慧远在东林寺造佛像、建斋坛的时候,有一百多个名流曾与他共同跪拜立誓,要同去西方净土。   在缥缈秀美的庐山,许多士人都找到了精神的避难之所,找到灵魂的栖息地。他们不仅要脱离现实的黑暗,仕途的险峻、尘世的众多苦难,还在生死的界限里努力地摆脱轮回的命运。就为此,他们或数十载长隐山林,或背井离乡,抛弃尘念,或终身不娶,孤独终老。虽说洗净尘虑,可以换来通透的闲情与安逸,虽说摒弃红尘,在古佛青灯下讲经说禅。可是,在清心的日子里,在虚空离世的境界里,他们悟得些许的禅意,却又怎么不是再度地丧失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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