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祥子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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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李庶铭
一
那年学习朱文奇，劳改队组织犯人去部队听报告。走在半路上，见骑车的一男一女撞了车。男的赶紧扶起女的，礼貌地说：对不起。女的打扑打扑身上的尘土，指指地上撞坏的车子，慢声细语却又干脆利落地说：没关系，修好车子赶紧的。
男的是个文弱书生，周围又没有修车点。看他一时急得摘下眼镜直擦汗，祥子溜出队，三下五除二，手脚并用，没几下就将车子麻利地整好了。
然而走在队伍前头的队长却没有发现这一幕。
听完报告回来，犯人们展开了热烈的讨论。队长在讨论会上发言：现在的形势就是好，五讲四美风气风行全社会。今天咱在路上看到的那两位撞车的男女，多文明礼貌！
祥子听了暗笑：队长，男的怎么说的？
队长说：对不起呀？
女的呢？
．．．．．．队长一时语塞。
祥子捏住鼻子做娇滴滴状：没关系，修好车子赶紧的。
众人哄堂大笑。
队长顿时窘得拉长了脸：祥子，我警告你！早上听报告你迟到五分钟，这会儿又嘻皮笑脸破坏讨论会。从明天起，罚你连扫三天院子！
　　　　　　　　　　　　二
祥子早就知道，其子和柱子这俩家伙想越狱逃跑。
这天，大家都去吃午饭，班房里就剩下他们仨。祥子就极端认真负责地告诉他俩越狱的逃跑路线和最佳时间。祥子说：其子，柱子，你俩都给我记住：第一，要逃跑，一定要在后半夜二三点钟逃跑。因为这时值勤兵都到了犯困的时候，警惕性有所放松；第二，你俩翻过后墙，走左边，在那片草地后边，是头儿们存车子的车棚。他们的车子后边都有一个小牌牌，上面写着某某监狱，姓名某某某。你们铰断锁，骑上车子，骑出一里地后，就扔了车。犯人失踪，五分钟后上边就会发现。两人睡对铺，你看见我这床上空了，我看见你这床上空了，就要向组长汇报。组长再向上司汇报，一级反映一级，不用五分钟，整个监狱就拉响警笛。犯人全部集合在院子里，一点名：发现你跑了，狱警立即就会进行追捕！
墙下是六米深的沟，半米的水，水下是尖棱的利石。墙周围是铁丝网，大探照灯来回照，你往哪里跑？
其子和柱子真的跑了，一路狂奔。却把祥子叮嘱他们的话给忘记了。三个小时过去了，天渐渐亮了。两个犯人骑着自行车满淄博城转开了。嗐，秃子头上捉虱子，还跑得了你？
逮住了其子和柱子。审问其子，队长问：其子，谁唆使你越狱逃跑的？其子摇摇头：没人唆使，是我自己要跑的。
审问柱子时，柱子因经不住昼夜审讯之苦，招了供。柱子属于带罪立功，减刑３年。这３年，毫无疑问，又加在祥子的头上了。
　　　　　　　　　　　　　　　三
那年头，犯人睡觉说梦话，都有人汇报。谁梦中说了反动话，让领导知道了，谁就要倒霉。
昌子性情刁钻古怪，每晚睡前看看周围犯人都睡下了，他装说梦话，闭着眼，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要斗私批修。然后发出一阵浓浓的鼾声。次日晚，又演同样的戏：毛主席教导我们说：阶级斗争，一抓就灵。像演电视连续剧一样，一集接着一集演下去。
那晚，犯人们刚躺下，队长便来叫人，去给他家干什么私活去。昌子眯着眼，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便又开始故伎重演。昌子说着梦话：最新最高指示：革命委员会好。
祥子早就摸透了他这一套骗人的把戏，又好气又好笑，摸起一只臭袜子，塞到他嘴上。
昌子一把推开：怎么回事？
祥子笑曰：别演戏了！伙计，你看看屋里还有人吗？
昌子爬起来，揉揉眼：可不，铺上全成了空的，人呢？
队长早都叫去给他家打家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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