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嘉陵江二题
2020-12-05抒情散文川媚
江 上 渔 家这样的题目好像见得多了,在现代文学作品中。我要说的是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春天见到的,嘉陵江在我所生活的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一段水面上的一叶乌蓬船。在滨江路的大堤上看,果然是柳叶一样细长的小船,不过船肚上鼓起一个桥洞形篷,大约是篾条
江 上 渔 家
这样的题目好像见得多了,在现代文学作品中。
我要说的是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春天见到的,嘉陵江在我所生活的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一段水面上的一叶乌蓬船。在滨江路的大堤上看,果然是柳叶一样细长的小船,不过船肚上鼓起一个桥洞形篷,大约是篾条编成之后再蒙上油布防雨,也不太光亮,我当即就想赠它一个现成的好名字——乌篷船,以补我从未见过乌篷船的孤陋寡闻的缺憾。
暮色中的嘉陵江十分安详,似乎消去了白日的喧嚣和激情。江水在堤坝与马背状的屏山之间,无声滚过,没有一丝喧哗,似乎除了风,一切都是安静的。只有几许人声,在这山水之间敲击出一些兴奋。面对无语的江水,我心中的话语汩汩而出了。大自然的深沉的静穆与活力,在这山水之间潜藏着,你一旦感觉到就会心生敬畏。
这乌篷船的一切也令我敬畏。而且是两只。两只上面都有人在。清江水上,是清洁的船啊,清洁的渔人。
我来到江边,止于水波所及的地方,恰对船头,可见一只是木船,一只是带发动机的铁船。木船整洁,一红衣妇人端了碗在吃饭,说男人进城去了。铁船上的男子坐在船头,女人在篷外,与江边的人闲聊,像在自家的院子里跟问路的人说话一样,不失从容和自在。这男子算得上健谈,对社会问题也敢于发表自己的观点。问到收入,他的口气挺骄人的。说主要捕黄鲢,那是市价较高的鱼种,每天可以捕到几斤,那种鱼最好在三四月或七八月份捕,繁殖期过后。后来他们又讨论起这江上去年的洪水。
我看着脚下澹荡的水波,轻声地拂来又退去。江水是有语言的,诗人们无数次地阅读过,倾听过,读到了万千气象,听出了深沉思绪。在此时此刻,我感觉到了一种逐渐明晰的心情,仿佛是又一番自问:谁的命运定在凄凉的沙滩?
“你们也该回家了吧?”我问。
“我们就住在船上。”他们笑道。
“那你们多久才回去呢?”
“天寒过年的时候吧。”
“你们家就在附近?”
“在合川。”
女人吃完了饭,揭开舱中一块木板,将碗筷放进去,再将木板还原。这当儿我还了解到他们两家的孩子都上小学了。我向他们祝福了两句,说以后再来看你们,就离开了这条已经是夜色迷离、流光溢彩的江。我吁了一口气,似乎打了个寒颤,是冷吗?想到年轻的渔民脚上还拖着塑料凉鞋,我踩在泥地上的皮鞋里又似乎有点发热了。
想起这两条船时我就去江边看看,但我再也没有在那里看到船,连相似的船也没见到。然而我是不会忘记他们的。读到小叶秀子的几句诗,我不禁又想起了阆州城南邂逅的江水、小船、人家------
“你是真真切切为着一生的爱而付出
上帝究竟有几双手
把爱的忧伤抚弄
无边的苍茫”
水 边 的 黄 昏
滨江路。如果总要从地理出发,就跟从时间上追问一样,对我是一种痛苦。 就让我的叙述从下午六七点钟开始,夏天的太阳,近七月的太阳。已经下去,不见余晖,只有光亮。这光亮柔和地倾泻在江边伟岸的十分沉静的柏杨树身上,然后是错落下去的差参的茅草,它刀锋般的寒光,在绿草中显得霜一般,如残雪的光芒。其实这样的顺序也是一种错误,当我落笔的时候,很多事物都在心里暗暗改变了位置。 在滨江路,首先看到的是什么呢?我似乎也不知道。我从充满夜啤酒菜香味儿的店里走出来,带着我的七岁的儿子,他像是一个可心的道具,任何时候带着都是协调的,给我一种充实的感觉,而且不致引人注目,好像变了一个灰色的人,可以轻松地穿越那些目光编织的屏障。 羊子!好多羊子!儿子已经机警地穿过了江边行道柳和浅浅的草坪,倚着路边的铁栏叫开了。我随即也看见了那些羊。那些走着、趴着、吃着草的羊子。后来的一次经历证明我们今天看到的羊还不是最多的,最多的一次有六十多只。在母亲唠唠说那牧羊人有经济头脑时,我进一步发现这里的草果真是那样丰美,呈现出夏天的鲜色。 我还看见那些和羊一样自在地散落在水边的人。我看见了那些人,我更关注那些人。他们有的是在钓鱼。他们那种久久朝一个方向站立的姿态让我感觉很奇异,我由此断定他们在钓鱼,我在滨江路上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了他们的钓竿,他们在拉动钓竿。我站的位置高出江面很多,经过我身边的人在朝钓鱼的人喊:一个都没钓到啊?钓者没有回答。 江面被柏杨树全部遮住了。那可是至少有十年之龄的柏杨,是夏天的柏杨。我在滨江路上移动,扇着团扇,提着包袱。我看到在柏杨中断的地方的大段大段的江面,心里却想得远了。我想我不但看清了水面的情形,也看清了自己内心的状况。也许这就是代沟,我是一个内心有沉重包袱的女人,我就是出门玩一小会,也带着很多东西,好像贴身的护卫,虽不及用之但必须备之。儿子就不同了,我不可能教给他忧患这个词,我叮嘱他带上自己的书,他听不进去却带了一把扇子。我在心里叹息着:就会玩,对自己不错!最后是解嘲了:这样我倒也可以放心了。 钓鱼者所站的位置看上去很怪。我心中存着这样的的疑问,眼光却被对岸白塔山的黄土吸引了。那因为近切而雄伟的山,好像怕热似的,它裸着金黄的脊背。黄土高原是不是这样的呢?我无法得到确切的证明。江面呢,却是一种洪水扫荡山体之后的情形,一些载着绿草的土丘在江中沉浮,是大山的头皮屑?还是水伯撒下的羽毛?江面顿时显得生动了许多。这些江边垂钓的人,因为离水面很近,看上去好像在土地老爷的舌尖,或者是凶险的鳄鱼的嘴尖,他们是嘉陵江的祭品,陆地的眼泪。站在这个被水包围着的城市边缘,好像水波正汹涌而来,陆地渐渐缩小了。这是水电站的投产,给我们的新鲜感受。我们失去了卵石和柳林,芦苇和更多的柏杨,而滨江路这一段风景,更增加了我的怀念之情……赤脚走在江心的卵石上,那潺潺的彻夜的水声……我几乎已经忘记。一天天被唤醒的,是关于游轮与客轮的辉煌的梦想之旅。 我又看到桥下泊着一只乌蓬船,还有一只很快驶过江面的小渔船。然后便摇着团扇往回走,尽力走出一种悠闲的步态。我看见滨江路上高楼林立,别墅堂皇。这些楼房边上有一个土坡,上面是茂盛的玉米林。我正为这凭空而来的庄稼纳闷时,一个灵感出现了:这些高楼也许曾经全都建在玉米林里,是房子占有了玉米的家园。 城市化的速度真是惊人啊,因为电站我们对上升的水,因为建楼我们对消失的庄稼,都有些感到意外。
上帝究竟有几双手
把爱的忧伤抚弄
无边的苍茫”
水 边 的 黄 昏
滨江路。如果总要从地理出发,就跟从时间上追问一样,对我是一种痛苦。 就让我的叙述从下午六七点钟开始,夏天的太阳,近七月的太阳。已经下去,不见余晖,只有光亮。这光亮柔和地倾泻在江边伟岸的十分沉静的柏杨树身上,然后是错落下去的差参的茅草,它刀锋般的寒光,在绿草中显得霜一般,如残雪的光芒。其实这样的顺序也是一种错误,当我落笔的时候,很多事物都在心里暗暗改变了位置。 在滨江路,首先看到的是什么呢?我似乎也不知道。我从充满夜啤酒菜香味儿的店里走出来,带着我的七岁的儿子,他像是一个可心的道具,任何时候带着都是协调的,给我一种充实的感觉,而且不致引人注目,好像变了一个灰色的人,可以轻松地穿越那些目光编织的屏障。 羊子!好多羊子!儿子已经机警地穿过了江边行道柳和浅浅的草坪,倚着路边的铁栏叫开了。我随即也看见了那些羊。那些走着、趴着、吃着草的羊子。后来的一次经历证明我们今天看到的羊还不是最多的,最多的一次有六十多只。在母亲唠唠说那牧羊人有经济头脑时,我进一步发现这里的草果真是那样丰美,呈现出夏天的鲜色。 我还看见那些和羊一样自在地散落在水边的人。我看见了那些人,我更关注那些人。他们有的是在钓鱼。他们那种久久朝一个方向站立的姿态让我感觉很奇异,我由此断定他们在钓鱼,我在滨江路上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了他们的钓竿,他们在拉动钓竿。我站的位置高出江面很多,经过我身边的人在朝钓鱼的人喊:一个都没钓到啊?钓者没有回答。 江面被柏杨树全部遮住了。那可是至少有十年之龄的柏杨,是夏天的柏杨。我在滨江路上移动,扇着团扇,提着包袱。我看到在柏杨中断的地方的大段大段的江面,心里却想得远了。我想我不但看清了水面的情形,也看清了自己内心的状况。也许这就是代沟,我是一个内心有沉重包袱的女人,我就是出门玩一小会,也带着很多东西,好像贴身的护卫,虽不及用之但必须备之。儿子就不同了,我不可能教给他忧患这个词,我叮嘱他带上自己的书,他听不进去却带了一把扇子。我在心里叹息着:就会玩,对自己不错!最后是解嘲了:这样我倒也可以放心了。 钓鱼者所站的位置看上去很怪。我心中存着这样的的疑问,眼光却被对岸白塔山的黄土吸引了。那因为近切而雄伟的山,好像怕热似的,它裸着金黄的脊背。黄土高原是不是这样的呢?我无法得到确切的证明。江面呢,却是一种洪水扫荡山体之后的情形,一些载着绿草的土丘在江中沉浮,是大山的头皮屑?还是水伯撒下的羽毛?江面顿时显得生动了许多。这些江边垂钓的人,因为离水面很近,看上去好像在土地老爷的舌尖,或者是凶险的鳄鱼的嘴尖,他们是嘉陵江的祭品,陆地的眼泪。站在这个被水包围着的城市边缘,好像水波正汹涌而来,陆地渐渐缩小了。这是水电站的投产,给我们的新鲜感受。我们失去了卵石和柳林,芦苇和更多的柏杨,而滨江路这一段风景,更增加了我的怀念之情……赤脚走在江心的卵石上,那潺潺的彻夜的水声……我几乎已经忘记。一天天被唤醒的,是关于游轮与客轮的辉煌的梦想之旅。 我又看到桥下泊着一只乌蓬船,还有一只很快驶过江面的小渔船。然后便摇着团扇往回走,尽力走出一种悠闲的步态。我看见滨江路上高楼林立,别墅堂皇。这些楼房边上有一个土坡,上面是茂盛的玉米林。我正为这凭空而来的庄稼纳闷时,一个灵感出现了:这些高楼也许曾经全都建在玉米林里,是房子占有了玉米的家园。 城市化的速度真是惊人啊,因为电站我们对上升的水,因为建楼我们对消失的庄稼,都有些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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