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红村,比北极村还靠北
2020-09-17抒情散文荷锄叟
上中学的时候就知道,我国版图的最北端是漠河,这次自驾游,我们把目的地就设定在这里。殊不知,漠河是个县级市,其下有个北极村,北极村是全国著名的旅游目的地,那里设置了诸多的中国最北——最北邮局,最北小学,最北食堂,最北哨所,甚至还有最北厕所等等
上中学的时候就知道,我国版图的最北端是漠河,这次自驾游,我们把目的地就设定在这里。殊不知,漠河是个县级市,其下有个北极村,北极村是全国著名的旅游目的地,那里设置了诸多的中国最北——最北邮局,最北小学,最北食堂,最北哨所,甚至还有最北厕所等等。然而,北极村确切地说应该是最北镇,有“最北镇政府”为证,在北极镇辖区,还有一个更靠北的自然村落——北红村,在北极村以北75公里处,它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北。
我们是先到了北红村的。从边城黑河,沿着S331滨江大道,紧依中俄边界的黑龙江,一路上行,穿越大兴安岭林区,途径呼玛县以及十二、十八、二十一等古驿站,在距离北极村50多公里的地方向北转弯,便一头扎进青松白桦的密林深处。水泥小路依山势修造,平整舒缓,左转右弯上仰下俯,高大直立的青松白桦紧密相伴,很少有车来往,我们三部车依次前行,如入绿色屏风的迷宫,又似碧海中破浪而行的小舟,只见森林遮天蔽日,不知前路远近深浅。十几公里的路程,山重水复,车子刚刚转过一个小山角,豁然开朗,视野一下开阔了。一尊巨石蹲卧眼前,上书朱红大字 “北红村”。
据知,北红村深处大兴安岭最北部的群山之中,位于黑龙江的上游,距离黑龙江源头140公里,隶属于中国黑龙江省大兴安岭地区漠河市北极镇,地理坐标为东经123度17分,北纬53度33分,我们沿着村后小路散步的时候,纬度曾达到53度33分49秒,而北极村却是53度29分,号称“五十三度半”,可见,这北红村的确比北极村还要靠北。
这儿,是一块尚待开垦的旅游处女地。
如果没有知情人士的推荐,你就绝对想不到要到这里来;如果没有现代化导航设备的指引,你就绝对摸索不到这个地方去;如果不是当地朋友的介绍,也就不会与北红村的党支部书记结下一面之缘。
根据电话约定,我们在小村唯一的一座俄罗斯风格建筑旁,与赵书记会面,他带我们住进北红村农家小院——书记自家的小院。赵书记个子不高,着一身迷彩服,结实精干;在小院忙前忙后张罗的是书记夫人,系着围裙,微微有些发福,脸上洋溢着厚道的笑容。
门面不大,一排溜座南面北的原木起脊板屋,门前水泥硬化,可同时停下5、6辆小车,这规模在村子里也算得宽敞了。廊门突出一米左右,廊下左首柱子旁边,一块铜匾分外醒目,上书“党员带头创业”字样。
进得门来,是一敞间大厅,两张圆桌一大一小供客人用餐。房间从东向西呈“凹”字形分为四间,火炕床铺各二,都有独立卫生间;正中间设有厨房,厨房是穿堂,一扇小门连接后院;后院也是水泥硬化,右侧有厢房两间,也可供人居住,左侧为柴房,简易木屋;小木屋跑出两条小狗,一黄一灰,黄的是妈妈,灰的是儿子,不叫也不咬,摇着尾巴要与你亲近;南面三间砖木配房,木板起脊,堆积农具等杂物;南房左右前后都是菜园子,豆角、茄子、芹菜、萝卜都有,女主人就从这菜园子里准备我们的晚餐;三面木栅栏与外界隔开,外面一条泥泞的小路,小路以外,便是满眼的绿色,广袤的农田;农田尽头,远山如一道屏风,一片黛绿,在云雾里时隐时现。
若不是远山的阻隔,若不是阴沉的天气影响视线,你一准会认为这里就是东北大平原了。阴沉沉的云雾底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绿色平畴,舒展、悠远。平平坦坦的原野只有两种作物——小麦、大豆。
华北平原的麦子已经收割一个多月了,这里却是湛清碧绿,密密实实,铺天盖地。小麦刚可没膝,秀穗不久,正待扬花灌浆,连日的阴雨,给根根纤细的麦芒挂上串串细密的水珠,细腿的小蚂蚱、花翅儿的小椿象,就在这串串水珠之间,紧紧抱着细细密密的麦芒,一动也不动。虽说是三伏天道,但这里的天气实在是太凉了!赶上这阴雨天,今天最高温度只有摄氏11度,我们不得不穿上冲锋衣御寒,不知道这些小生灵,会不会也生出秋后的悲凉呢?
豆苗正值生长旺期,一片片卵圆的叶子铺展开来,一簇一簇的,浑圆密实,恰恰可以护满地皮,而播种时的条垄,也在一个个紧密相连的浑圆里依然可以辨析。没有尖利的麦芒将绿色发散,相对扩大的豆子叶,越发显得敦实凝重,让满目的绿色拥有了厚实的质感。
偶有两株松树,像是被谁遗忘了的,在低矮的麦田豆苗里孤零零高高挺立,疏疏朗朗的枝杈,出落成版画般的线条,静默在那里,似乎在守望着什么。丛生的灌木也有,远远的,圆圆的,只有一些大意罢了。
赵书记介绍,北红村以农耕为主,世世代代都耕作在这块由黑龙江冲积下来的土地上,原来叫大草甸子村,文革期间才改为北红村;村里也有20条渔船,每船配置两个渔民,都有边民捕捞证,农闲时可在黑龙江打渔。我们这边是浅滩,鱼少,对面水深,鱼多,只是最近几年边界管理严格,不敢轻易越界捕鱼了。
著名的黑龙江沿村北由西向东贯穿,江面或开阔或狭窄,水流平缓,最狭窄处不过三四十米,对面林木尽收眼底。随便是谁,人们都可以从大堤下到江边,踩着鹅卵石,与这条曾经的内河,如今的界河,做亲密接触。对面山崖,黑黢黢的,长满茂密的树木;时有鸟声啁啾,与大堤后面的鸡鸣犬吠相应,与水畔草丛里的草虫相和;这条祖国最北端的黑龙,在这里是那样的安静、祥和。
远处马达轰响,渐行渐近,震耳欲聋。两艘气垫船一前一后,沿着对岸的山崖脚下隆隆驶过,船尾巨大的风轮卷起水雾一片,船篷上俄罗斯白蓝红三色国旗格外扎眼。村民说,他们的船很厉害,可以爬上岸来像拖拉机一样跑。如果发现越界的,就会不顾一切地追来,抓住了就送到黑河对岸的布拉戈维申斯克监狱里关押半年。布拉戈维申斯克,是俄罗斯远东地区第三大城市,昨天我们曾作一日游,那里原是我们的海兰泡,1858年的《中俄瑷珲条约》,清政府将1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割让给了沙皇俄国。北红村对面,即在其列。
对面没有人居住,每天只有巡逻艇往返。我们也有巡逻小艇,两艘,停泊在村东头的江边,海蓝色涂装,上不得岸的。一条通往快艇的石子路,从江堤铺设下来,正对着一处洁净的小院;小院只有一栋小房,黄墙灰瓦,一圈半身高铁栅栏方方正正围起,一道铁拱门彩虹一样横卧;拱门顶端,一块牌匾,朱红底色,上书四个黄色大字“最北水兵”;拱门两侧立柱有一副对联,上联是“乘风破浪彰显军人本色”,下联为“戎马倥偬诠释男儿情怀”,而“最北水兵”便是其横批了。
“最北水兵”,这应该是军方的命名吧?这绝对可以称作“最北”的实证了。其东侧的“北红哨所”也应该是最北的哨所了吧?然而,我们在北极村也见到了所谓“最北哨所”,戒备森严,游人不得靠近不说,旅游区间车只准在营门前缓缓驶过,游人只能在车上,透过茂密树木枝叶的缝隙,观望一眼那哨所的真容,东鳞西爪,神秘莫测。北红哨所却不然,我是围着它慢慢转了一大圈的,拍照留影,任由你去。
哨所右后方不远,有一原木搭建的塔台,共三层,牌匾上简单书写“最北观景台”,这大概是北红村唯一的一座用“最北”字眼命名的民间建筑了。登台远眺,东面、北面黑龙江一带环绕,对面山峦平缓,在云雾里时隐时现;脚下的大堤水泥路面已到尽头,杂草树木连接着广袤的田畴;西面,北红村尽收眼底,一条水泥主干道与黑龙江大堤平行延伸,低矮的板房在街道两旁参差排列;后面,一马平川,绿油油的庄稼赏心悦目,一直铺展到远山的脚下;远处的群山一样平缓,也一样在云雾中时隐时现。
这就是北红村,祖国最北端的小乡村。
至于村名碑上的“俄罗斯民族村”一列小字,赵书记说,这里原来有俄罗斯族村民居住,现在还有46户,132人。对于一个只有146户人家,常住人口366人的北红村来说,这个比例的确不算小了。
说起旅游开发,赵书记有自己的盘算,他不想过度商业开发,也不追求更高的利润,而是力求保持原生态,有计划、有步骤地稳步推进。这位连任三届的支部书记,言语不多,只是拿出手机来,打开一个收藏的网页,把一篇题为 “第一批拟入选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名录乡村名单公示” 的文章给我看。那是文化和旅游部编发的,就在7月12日发布,在附件的表格里,,排在黑龙江省第二位的就是“大兴安岭地区漠河市北极镇北红村”。——北红村,是全国320座村镇之一。
北红村的夜晚异常安静。睡在可以任意打滚儿的大火炕上,耳朵里除了连绵的雨滴声,就是嘟儿嘟儿的秋虫弹唱,连偶尔的狗吠都没有;窗外漆黑一片,悠远深邃,深不可测,人仿佛要迷失在一座别样的星球。
第二天清晨,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下。沿着小院前面的石渣路一路走,家家户户门楣上都有一面五星红旗在雨中静默。一座座木栅栏圈起的小院,有人居住的,炊烟、灯光以及板房屋脊上的电视天线透露着生活的气息;没人居住的,堆积的劈柴,丛生的杂草,闲置生锈的农机具,无不以最原始的状态,展现在你的面前;讲究一点的人家,木板的门楼前种一丛大丽菊,绿叶红花靠着枯黑的木板,与上端鲜艳的五星红旗相映成趣;小院里除了新鲜蔬菜和茂盛的土豆苗子,也有种植鲜花的,尤其是格桑花,姹紫嫣红,摇曳多姿。——这情景,令我想起祖国西北边陲,新疆的禾木村,那也是一处世外桃源!
上午十时许,我们准备告别北红村,女主人依然一脸厚道的笑。问及赵书记,她只是说:“一早就走了,他忙。”
在云雾中向南行驶75公里,我们到了北极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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