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蒲扇的夏天

　　如今城市是冷气机的天下，最不济也有个电扇吹风乘凉。夏天照例是被隔在门窗外。毒花花的太阳只有冲击视觉，因为室内舒适清爽。夏天里谁能气定神闲？肯定不是心内如汤煮的农夫。夏天到底是什么样子？没有了汗水，没有了暴晒，没有了蚊虫叮咬，没有了蒲扇摇呀摇，没有了那种煮熟螃蟹的感觉，还叫什么夏天呢？ 　　没有冷气机，少有电风扇，乡村的夏天成了高粱米渐熟的感觉。皮肤紫红抑或亮黑，热了，就用蒲扇。村子里没有几个雅人，檀香折扇纸扇罕见。村民觉得太文化的东西不挡用，所以整个夏天，几乎人人手中都有一把蒲扇。“小扇有风，拿在手中，朋友来借，等到秋冬”，蒲扇是夏天最不肯离手的玩意。 　　蒲扇很植物性。只是香蒲的一片叶子，用细竹篾扎好边缘，蒲扇就做成了。瘦硬的骨架，皱出很多折。没有多余的装饰，散发的仍然是来自土地的植物气息，淡淡的草叶味儿。这东西没什么金贵，集市上通常摆满一堆，随便挑选。折折层层的叶子，硬硬的手柄，风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只要你摇起来，它就会把风送到你的脸上。汗水本来从脸上滑落着呢，一会就没了踪影。风是间断着的，自自然然地吹，没有任何工业化的味道。 　　夏天蚊子多，蒲扇轻摇，蚊子就不敢上身，只在旁边转悠。任你怎么转悠，敢过来，大蒲扇就一下扇拍过去，打个血肉模糊。其实蒲扇大多在大人手里，孩子睡了，热气还没有褪去。院子里的梧桐树下，铺了竹席。月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在竹席上，斑斑驳驳的，随着微风摇曳着，很是可爱。大人们一边闲谈，一边给孩子扇着蒲扇，驱赶着飞来飞去的蚊蚋。天还是很热，几只蝉一阵一阵嘶哑地鸣叫，有些不耐烦。房后的河滩上传来此起彼伏的蛙声，也有走失的鸭子呼唤同伴的叫声。乡村的夏天并不宁静，人的声音轻微，常常淹没在大自然汹涌澎湃的合唱里。 　　人们常说心静自然凉，天热与否，关键还是在心境。蒲扇御暑，有节奏的摇扇，不轻不重，不缓不急，心便也渐渐平了。蒲扇扇风的当口，天南海北的胡侃：国家大事，小道消息；谁家女儿出嫁，谁家小子娶妻；吃喝玩乐，禽流感果子狸；化肥农药宅基地，哈马斯萨达姆小布什。蒲扇呢，此时指点江山，似乎是伸长了的手掌，延续着激情热烈的思绪。说得多了，汗不知不觉又渗出额头，蒲扇摇得也越发起劲了。蒲扇本身不带任何机巧，扇风也淳厚，没有暴烈或者卑弱，如远古先民。 　　秋风起，天凉了，蒲扇引退。一个夏天的扑打摇晃，蒲扇并不怎么破，很耐用，可以收藏了等待来年夏天。尽管有秋扇见捐的不幸，但性情淳厚的蒲扇确实可以算作乡村夏天的功臣。 　　蒲扇，比起冷气机来，带给人们泛着植物气息的夏天。远离工业的机巧，夏天保持着原滋原味，更接近人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