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 支离破碎
2020-12-06抒情散文孙士东
支离破碎——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降临在他身上?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阴间,人们必定会高兴得额手称庆。因为即使他们和已逝的亲人已多年不见,但待自己去了阴间,却又能和亲人们相聚,那将是多么幸福和欣慰的事情。自从1971年父亲离世,钱化龙已经送走了自己所
支离破碎
——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降临在他身上?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阴间,人们必定会高兴得额手称庆。因为即使他们和已逝的亲人已多年不见,但待自己去了阴间,却又能和亲人们相聚,那将是多么幸福和欣慰的事情。
自从1971年父亲离世,钱化龙已经送走了自己所有的长辈、兄长,并且还相继送走了自己的老婆和三个孩子,目前他以基督教作为精神支柱,以搞建筑作为收入来源。
我认识钱化龙已十年余,那时我正读高中。我到外婆家度暑假,每天晚上,三舅都领着我到村西的坝子里洗澡。我不会游泳,总是在岸边洗一下就到石瓜连上听收音机,我喜欢听一个以《因为爱你》钢琴曲作为背景音乐的文艺节目,而不远处却有另一个在听什么主耶稣、神啊之类节目的人,而他就是钱化龙。当时我对他很有意见,因为他打扰了我欣赏优美的钢琴曲和各类流行音乐排行榜。其实那时候他刚淹死了第三个孩子,那是个男孩,当时已经十多岁了。他的大孩子是个女儿,出生不久就夭折了。二孩子也是个男孩,是个豁子,也是只在这个世界上呆了十几天便匆匆而去。
回家后,我问三舅那人的情况。三舅说他叫钱化龙,是个神经病,在村里独门独户,总是劝人家信主(即信仰基督教),还说他其实也挺可怜的,或许是前世作恶多端,这辈子遭了报应,他的老婆孩子一个接一个地死掉。说着我就有些害怕,脑海里浮现出身着花花绿绿的凄惨女子形象和那些用于丧事而扎成的纸人、纸家具,我叫三舅不要再说了,到白天再讲给我听。
一连几天,我都能遇到钱化龙,大家好像都不太和他说话,他也只是在适当的时机,偶尔插几句自己从收音机里听来的消息,人家也就搭讪几句,而大部分时间他都不言语,自己一人听着广播。我也是沉浸在美妙的音乐里,然而他终于先和我说话了,因为听过三舅的讲述,我终究有些害怕,特别是在晚上。
他说:“我看看你的收音机行吧?”
我递给他,他也把自己的递了过来,我一看他的收音机竟然是当时很稀有的有短波的那种,而我的只有一个调频,一个中波,像报话机那种类型的,不过当时我还是很喜欢的。
他问:“你这个收音机多少钱?”
“二十八。”
“哦,我这个六十多,在济南买的,收台很多,能收到很多短波电台,世界上好几种语言的都有。”
“哦,你的比我的好。语言多了也没用,都听不懂。”
“听不懂但是能听大体意思,听音乐啊,那是能听出来的。”
我只是含糊地答应着。由此,我判断出此人不简单,因为作为一个没受过多少教育的农民,他能听出外语的大体意思,我觉得很有趣,仿佛他有什么特异功能。 那时他也就是四十多岁,高高的个子,还算壮实。他的二姨子刚刚服毒死去,因为他的两乔给他岳父买的鱼太小,夫妻发生争执后,他二姨子就服毒了。过了没有几年,他的小姨子就嫁到邻村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很可爱。他的小舅子自小就营养不良,前年满十八岁后便进了镇里的养老院了。也就是那时,我才对命运这个词有了更深的了解。 我再次和他相遇是大学刚毕业到了县城教书后,我到车站去接一个罗庄来的同学,听到有人喊我,一看竟然是他。我又害怕又惊喜,怕的是他会不会找我帮忙做事,惊喜的是见到了已六七年不见的人,总还是有些感慨的。他穿着并不土气,只是脸很清瘦。 我问:“大舅(按我外公家族的辈分论)你在这里等人吗?” “我是到后边的村里拆屋挣钱的。” “听你小舅说你在县上教书了?那可不错。” “哎,也就是挣碗饭吃吧。” “总连之出不了大力了。” 又有两个也骑着车的人过来了,他就和我分别了。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只是一次偶然听母亲说,他二姨子家的那个外甥自己在家烧地瓜吃的时候,失火后因为门口有门板挡着,就被烧死在锅棚里了。村里不少人都去看过小孩子那龇牙咧嘴的惨相。 那时大概是1997年吧,我刚出去上大学。现在他的第四个孩子也有近十岁了,他给儿子买了保险,不过因为一次打架,他的老婆已在2000年上吊了。 听说他现在过得很好,平常就打工,周末就骑着自行车到镇里的教堂作礼拜。
我只是含糊地答应着。由此,我判断出此人不简单,因为作为一个没受过多少教育的农民,他能听出外语的大体意思,我觉得很有趣,仿佛他有什么特异功能。 那时他也就是四十多岁,高高的个子,还算壮实。他的二姨子刚刚服毒死去,因为他的两乔给他岳父买的鱼太小,夫妻发生争执后,他二姨子就服毒了。过了没有几年,他的小姨子就嫁到邻村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很可爱。他的小舅子自小就营养不良,前年满十八岁后便进了镇里的养老院了。也就是那时,我才对命运这个词有了更深的了解。 我再次和他相遇是大学刚毕业到了县城教书后,我到车站去接一个罗庄来的同学,听到有人喊我,一看竟然是他。我又害怕又惊喜,怕的是他会不会找我帮忙做事,惊喜的是见到了已六七年不见的人,总还是有些感慨的。他穿着并不土气,只是脸很清瘦。 我问:“大舅(按我外公家族的辈分论)你在这里等人吗?” “我是到后边的村里拆屋挣钱的。” “听你小舅说你在县上教书了?那可不错。” “哎,也就是挣碗饭吃吧。” “总连之出不了大力了。” 又有两个也骑着车的人过来了,他就和我分别了。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只是一次偶然听母亲说,他二姨子家的那个外甥自己在家烧地瓜吃的时候,失火后因为门口有门板挡着,就被烧死在锅棚里了。村里不少人都去看过小孩子那龇牙咧嘴的惨相。 那时大概是1997年吧,我刚出去上大学。现在他的第四个孩子也有近十岁了,他给儿子买了保险,不过因为一次打架,他的老婆已在2000年上吊了。 听说他现在过得很好,平常就打工,周末就骑着自行车到镇里的教堂作礼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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