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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响器·叶箫

2020-12-07抒情散文韩开春
其实只是一片树叶儿。我把它叫做叶箫仅仅是叙述上的一种需要,按我的想法,总得给这个乡村乐器起个名字吧,在我老家时庄,它是从来没有名字的,人们只是说吹树叶儿,我不知道叫它叶箫是不是一种生造。但是我觉得给它起这个名字还是有点儿道理的,至少,它能像
  其实只是一片树叶儿。   我把它叫做叶箫仅仅是叙述上的一种需要,按我的想法,总得给这个乡村乐器起个名字吧,在我老家时庄,它是从来没有名字的,人们只是说吹树叶儿,我不知道叫它叶箫是不是一种生造。   但是我觉得给它起这个名字还是有点儿道理的,至少,它能像竹箫一样发出悠扬悦耳的乐音,虽然没有竹箫上的几只洞眼,可以通过手指的按放来变换音调的高低,但它一样能在乡村乐手的嘴里通过气息的调控获得抑扬顿挫的声效,单从这点来说,叫它叶箫就不过分。   叶箫大约是乡村所能见到的乐器中比较简单的一种了——只需一片树叶,我之所以在简单前面加上个“比较”而不说是“最”,是因为还有比它更简单要求更低的“乐器”,简单到什么外物都不需借助,只需要一张嘴,比如“口哨”。   乐器这种东西就是怪,越是复杂就越是容易入门——我把能不能弄出乐音作为是否入门的标准,比如乐器之王钢琴,你随便从街上拉个人过来,手指随便往琴键上一按,出来的都是个有模有样的乐音。而一片树叶在口,若是你没有经过长时间的练习,休想发出声来,更别说成调,尽管你憋得脸红脖子粗,最多也就发出噗噗类似于放屁的声响——它更多地需要技巧。   其实把树叶当成乐器在我国古已有之,早在1000多年前,唐代杜佑在《通典》中就有“衔叶而啸,其声清震”的记载,大诗人白居易作《杨柳枝词八首》,其中之一这样写:“苏家小女旧知名,杨柳风前别有情,剥条盘作银环样,卷叶吹为玉笛声”,可见那个时候吹树叶就已相当流行,甚至连女孩都会吹奏。   以前,我总以为叶箫只是一种纯粹民间的乐器,是乡间放牛的孩子随便扯片树叶在牛背上吹了玩的,登不得大雅之堂,直到很多年后的有一天,我在中央电视台的节目里,看到了口衔树叶的民间艺人,才知道它也可以成为高雅的艺术,原来,阳春白雪也可以是下里巴人。更有一位叫做邱少春的闽西客家人令我肃然起敬,他把吹树叶这种纯粹属于中国民间的音乐形式推向了世界,让全世界都为之瞩目,凭借一片小小的树叶,邱少春在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面前替黄皮肤的中国人争足了面子。   我从小就很崇拜能把树叶吹成调门的人,那么一片平平常常简简单单的树叶,一到他们的口中就像是有了魔力,可以随心所欲地吹出各种音调,民间的高手是不但能用树叶吹出调来,就连纸片都可以当作乐器的。我也曾经因为羡慕而走上实践,结果把嘴唇都吹得僵硬腮帮吹得麻木了也没能弄出我满意的声响。我因此而仰望他们,我觉得他们就像大鼓书中的侠客一样让人高深莫测,在我的眼里,他们吹树叶的功夫丝毫不亚于那些飞花落叶都成利器的侠客手段。   我的身边曾经也有过这样的一位侠客般的人物,他是我大伯家的大哥。我始终认为,大哥是位奇人,他从没读过一天书——因为先天性的心脏病,却不但能写自己的名字,还能辅导已经上了小学的我和二哥写字,他会讲许多我们没有听过的民间故事,甚至还知道西哈努克亲王访问我国时候的一些奇闻轶事,我不知道足不出户的大哥如何获得这些消息。他最让我崇拜的地方还是能吹叶箫,兴致来了的时候,他会从院里的那棵洋槐树上摘下一片树叶,两手捏着放入唇间,上下嘴唇在叶片上吧嗒几下,然后扁着嘴唇吹将起来,一声声悦耳的鸟鸣、一段段优美的曲调随之就从他的唇间飘出,每当这个时候,我便会很安静地坐在他的旁边,一脸神往地盯着他的嘴唇看,觉得真是很神奇也很神气。   大哥终于没能把叶箫一直吹下去,他在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就因心力衰竭早早地见了上帝,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吹树叶太好听而引起了上天的注意,如果真是这个原因,那么我就有理由相信,在天宫那班演奏仙乐的队伍里一定会有大哥的身影,缥缈的仙乐中一定也会有悦耳的叶箫声。   若是大哥能活到现在多好,或许,他也能凭着他的绝技为国人争光。有时,我会一个人默默地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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