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渴盼雨水
2020-12-07抒情散文鲁芒
渴盼雨水□鲁芒高中毕业,我以十分之差被高校的大门弹回到生养我的小山村,我就成了一个真正的农民,学没得上了,我只能象我的父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过起了土里刨食的生活。回到家第一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父亲就喊我起床,安排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外
渴盼雨水
□鲁芒
高中毕业,我以十分之差被高校的大门弹回到生养我的小山村,我就成了一个真正的农民,学没得上了,我只能象我的父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过起了土里刨食的生活。 回到家第一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父亲就喊我起床,安排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外面去看看天、听听风向,预测一下当日的天气情况。父亲说:“都两个月没有下雨了,地里的苗子都打蔫了,我估摸着这两天该有一场雨。”我走出门来,仰头看了看天,一枚硕大的朝阳刚刚攀升到我家东面的土山上,风慢悠悠地从北大河的树林里逛过来,将有些枯黄了的叶子捎到我的脚下,我抽了下鼻子,还是那么干燥,我回屋告诉父亲:“还是好天,不会有雨的。”父亲问:“什么风?”“可能是北风吧,向南刮!”我模棱两可地回答。“北风?应当是北风,'六月里北风当日雨',我们今天得赶快去种豆子。”父亲冲母亲笑笑说:“我已经闻到了雨水的味道,今天肯定有雨。”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了,早已收割过的麦茬地泛着白花花的光,干渴的菜园张开了许多细长的口子,象一张张喊渴的嘴巴,正如我烦躁的心,急需一场大雨的抚慰和涤荡。十年寒窗苦读,依着父母的意愿,我能考上个师范学院最好,村里的那位老学究曾跟我父亲说过:你那小子不是吃庄稼饭的,总会有出息。但我在课桌上消磨了十年光阴,最后还是回到了这片瘠薄的泥土上来,今后我所面对的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跟随父母侍弄那一亩三分薄地,靠天吃饭,所以对于我来说,更焦急地渴盼着一场大雨无拘无束地飘落下来,那样,我的心灵或许会得到些滋润,最起码我们就不用肩挑背抗地弄水下种秋庄稼了。 “肯定有一场好雨!”父亲甩了甩胳膊,看看我,笑了:“'春刮东南夏刮北,秋刮西南等不到黑',你要记住了,今后看天气种庄稼可全靠自己琢磨,不信,你就等着看吧!”难道真有一场雨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跟我捉迷藏,暗中跟我较量耐心和知识,我承认自己虽然自小生长在乡村,但却疏于农事,对于春种秋收冬藏完全是门外汉。我也看出来,自得知我高考落榜回到家,父亲就在刻意训练我农事活动的本领了,我听到他与母亲的叹息:“别难为孩子了,咱家上数八辈子没一个跳出农门的。”我家有三块责任田,分处村子的东南西三面,北面是一条即将断流的大河,家门前有三分菜地,种了七八种蔬菜,母亲掏了鸡栏里的粪土做底肥,每日里用汗水浇灌,倒也将各类菜蔬喂养的油嫩嫩地水灵。不过近两个月来可不行了,天上没有掉下一粒雨珠,井里的水早也干的载不动水桶,就连村后的大河也细成一条白线了,但父亲还是坚持每天早早地到北大河底村民们挖出的大蓄水坑里舀来两桶水,一棵一棵地去喂它们,一瓢水浇下去,干裂的泥土发出吱吱的欢叫声,刹那间就不见了。 父亲说:今天不用浇菜了,先去播种黄豆和秋玉米,季节不等人,误了这场雨,秋天有好受的。我们全家出动,背种子的、抗镢头的、荷锄的,我推着那辆装满化肥的独轮车跟在家人后面上东山去。村里的人有的正从岭上回来,有的把自己收获不久的那点瘪瘪的麦子推出来在大路边晾晒。“天要下雨了,还不赶快抢种去!不怕大雨冲走了你家的麦子?”父亲冲晒麦子的人家说。 “下雨?这天旱的冒火,还能下雨?你们想雨想疯了吧,种子撒到地里不给你烤焦才怪呢!”有人向父亲哂笑。 “不信你就等着看吧!”父亲顾不得跟他们叫劲,他相信自己心里的晴雨表,他现在最迫切的事就是带领全家尽快把空出来的麦茬地播种上秋庄稼。 等我们攀上那座土山,走到自己的责任田边,我看见地堰边的那几棵大槐树的头颅正不停地朝着西南方向摇摆,姐姐的长发也在额角欢快地舞蹈起来,我发现,刚刚爬到山顶的那轮红日变的暗淡了,那一抹火红的霞光也渐渐散开来,变成了黑红绛紫无数道浮云,东北风也越来越紧了。父亲抬头环顾了一下天空,自言自语地说:“天上钩钩云,地上雨淋淋啊!”但他还是不紧不慢地在自己的责任田里走了一个来回,我知道,他这看似漫不经心地巡视其实是在测算整片庄稼地所需种子和化肥的数量。 接下来父亲和姐姐开始刨墒,母亲紧随其后撒种,我断后漫埯,开始了紧张的播种。如果在以往,常常需要在墒坑里浇点水的,但现在在这山岭上很难找到水了,而且,今天父亲也发过话:“只管抢种,让老天爷为我们浇灌吧!”走过一片矮洼地方,我在一株硕大的七七菜四周看到许多的蚂蚁正忙碌地来回穿梭,看样子这些生灵是在搬家或者要在自己的领地上构筑一道防雨的堤坝,它们把许多细小洁净的沙土堆积到自己的门前,为温暖的小家架起了森严的堡垒。小时侯我在常识课上就学到过“蚂蚁搬家下大雨”的农谚,看来今天真的是要下雨了。我的情绪一下子变的高昂起来,仿佛一位心仪已久的美貌女子发来消息说要与我幽会一般令人激动。 天近晌午,原本就时隐时现的太阳早已跑的无踪无影了,风里似乎能感觉到雨的清凉气息,山岭上赶来播种的人渐渐多起来,村里的人相必都看出来天真的要下雨了,抢在雨水来临之前将种子撒到地里去,无疑会节省下许多精力并且不会耽搁农时,所以,全村人几乎倾巢而出,这瘠薄的山岭一下子变的厚重热闹了。 风越来越大,太阳不知什么时候早被云层裹挟了,远处似乎传来隐隐的雷声。 “要快一点!雨,马上就下来了!”父亲敦促着我们说。真的很急迫,若不是因为天气太旱,秋玉米早种上一个星期了,如果再错过了这场雨,秋天的收成势必减产,我们必须赶在下雨之前,将该撒的种子全部埋到地里去,这样不仅省却了担水播种,而且对于保苗大有裨益,每一位有经验的庄稼人都深谙其中的道理。于是我放下打埯,加入了父亲刨墒的行列,我、姐姐、父亲三人一次次抡起镢头把板结的泥土刨开碗口大的坑,母亲则鸡啄米一般不停地弓背,将渴盼着发芽的种子一粒粒撒到土坑里。这样忙碌了大约不到两个小时,我浑身上下也就湿漉漉的了,大雨还没有来,而我身体里却有一场汗雨泛滥起来。父亲扭头看看我,说:“你还真需要好好锻炼!”我擦把脸,朝远处望了望,黑云已将西北的半边天严丝合缝地罩住了,有雷声越过北大河“隆隆”而来,同时还有一道闪电倏地将云层撕开一道亮闪闪的口子,眨眼间又迅速闭合了。我跟在父亲后面刨着土坑,稍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地堰了,父亲加快了刨墒的步子,母亲也将种子撒到我的身后了,我拄着锄把喘了口粗气,这时候我好象听到什么在叫,“沙沙沙……”,远处的树林里传来叶子们的欢呼,雨已经光顾到它们中间。 总算忙活到了地头,母亲也将种子全部撒播到地里,父亲蹲下来点燃一支纸烟,象完成一番大事业似的瞅着我笑。雷声和闪电越来越近了,风鼓起我的汗衫,许多的雨点子“辟辟啪啪”落到我的头上,脚下的浮土飞起一股股烟尘,但是,正在忙碌着播种的农人却没有一个离开,就连冲到树下避雨的人都没有,我知道,这场雨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金灿灿的粮食啊…… 当我们回到家,整个村庄早让濛濛雨雾笼罩了。站在屋檐下,倾听着雨儿在瓦脊上欢快地舞蹈声,父亲笑了:“是场好雨,起码下两'犁'(耕地时犁铧翻起泥土的深度,农民常用其作为雨下到庄稼地里洇透泥土深浅的一个计量单位)。”我忽然感到异常感动和振奋,此时此刻,雨雾飘飘的田野之上,身披蓑笠的父老乡亲正在忙碌着播种或者耕耘,那银亮的犁铧翻起黝黑的泥土,仿佛一道道无垠的浪花,而雨水连同种子一起落地的声音听来是那么惬意和富有磁性,深深的吸引着我……
□鲁芒
高中毕业,我以十分之差被高校的大门弹回到生养我的小山村,我就成了一个真正的农民,学没得上了,我只能象我的父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过起了土里刨食的生活。 回到家第一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父亲就喊我起床,安排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外面去看看天、听听风向,预测一下当日的天气情况。父亲说:“都两个月没有下雨了,地里的苗子都打蔫了,我估摸着这两天该有一场雨。”我走出门来,仰头看了看天,一枚硕大的朝阳刚刚攀升到我家东面的土山上,风慢悠悠地从北大河的树林里逛过来,将有些枯黄了的叶子捎到我的脚下,我抽了下鼻子,还是那么干燥,我回屋告诉父亲:“还是好天,不会有雨的。”父亲问:“什么风?”“可能是北风吧,向南刮!”我模棱两可地回答。“北风?应当是北风,'六月里北风当日雨',我们今天得赶快去种豆子。”父亲冲母亲笑笑说:“我已经闻到了雨水的味道,今天肯定有雨。”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了,早已收割过的麦茬地泛着白花花的光,干渴的菜园张开了许多细长的口子,象一张张喊渴的嘴巴,正如我烦躁的心,急需一场大雨的抚慰和涤荡。十年寒窗苦读,依着父母的意愿,我能考上个师范学院最好,村里的那位老学究曾跟我父亲说过:你那小子不是吃庄稼饭的,总会有出息。但我在课桌上消磨了十年光阴,最后还是回到了这片瘠薄的泥土上来,今后我所面对的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跟随父母侍弄那一亩三分薄地,靠天吃饭,所以对于我来说,更焦急地渴盼着一场大雨无拘无束地飘落下来,那样,我的心灵或许会得到些滋润,最起码我们就不用肩挑背抗地弄水下种秋庄稼了。 “肯定有一场好雨!”父亲甩了甩胳膊,看看我,笑了:“'春刮东南夏刮北,秋刮西南等不到黑',你要记住了,今后看天气种庄稼可全靠自己琢磨,不信,你就等着看吧!”难道真有一场雨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跟我捉迷藏,暗中跟我较量耐心和知识,我承认自己虽然自小生长在乡村,但却疏于农事,对于春种秋收冬藏完全是门外汉。我也看出来,自得知我高考落榜回到家,父亲就在刻意训练我农事活动的本领了,我听到他与母亲的叹息:“别难为孩子了,咱家上数八辈子没一个跳出农门的。”我家有三块责任田,分处村子的东南西三面,北面是一条即将断流的大河,家门前有三分菜地,种了七八种蔬菜,母亲掏了鸡栏里的粪土做底肥,每日里用汗水浇灌,倒也将各类菜蔬喂养的油嫩嫩地水灵。不过近两个月来可不行了,天上没有掉下一粒雨珠,井里的水早也干的载不动水桶,就连村后的大河也细成一条白线了,但父亲还是坚持每天早早地到北大河底村民们挖出的大蓄水坑里舀来两桶水,一棵一棵地去喂它们,一瓢水浇下去,干裂的泥土发出吱吱的欢叫声,刹那间就不见了。 父亲说:今天不用浇菜了,先去播种黄豆和秋玉米,季节不等人,误了这场雨,秋天有好受的。我们全家出动,背种子的、抗镢头的、荷锄的,我推着那辆装满化肥的独轮车跟在家人后面上东山去。村里的人有的正从岭上回来,有的把自己收获不久的那点瘪瘪的麦子推出来在大路边晾晒。“天要下雨了,还不赶快抢种去!不怕大雨冲走了你家的麦子?”父亲冲晒麦子的人家说。 “下雨?这天旱的冒火,还能下雨?你们想雨想疯了吧,种子撒到地里不给你烤焦才怪呢!”有人向父亲哂笑。 “不信你就等着看吧!”父亲顾不得跟他们叫劲,他相信自己心里的晴雨表,他现在最迫切的事就是带领全家尽快把空出来的麦茬地播种上秋庄稼。 等我们攀上那座土山,走到自己的责任田边,我看见地堰边的那几棵大槐树的头颅正不停地朝着西南方向摇摆,姐姐的长发也在额角欢快地舞蹈起来,我发现,刚刚爬到山顶的那轮红日变的暗淡了,那一抹火红的霞光也渐渐散开来,变成了黑红绛紫无数道浮云,东北风也越来越紧了。父亲抬头环顾了一下天空,自言自语地说:“天上钩钩云,地上雨淋淋啊!”但他还是不紧不慢地在自己的责任田里走了一个来回,我知道,他这看似漫不经心地巡视其实是在测算整片庄稼地所需种子和化肥的数量。 接下来父亲和姐姐开始刨墒,母亲紧随其后撒种,我断后漫埯,开始了紧张的播种。如果在以往,常常需要在墒坑里浇点水的,但现在在这山岭上很难找到水了,而且,今天父亲也发过话:“只管抢种,让老天爷为我们浇灌吧!”走过一片矮洼地方,我在一株硕大的七七菜四周看到许多的蚂蚁正忙碌地来回穿梭,看样子这些生灵是在搬家或者要在自己的领地上构筑一道防雨的堤坝,它们把许多细小洁净的沙土堆积到自己的门前,为温暖的小家架起了森严的堡垒。小时侯我在常识课上就学到过“蚂蚁搬家下大雨”的农谚,看来今天真的是要下雨了。我的情绪一下子变的高昂起来,仿佛一位心仪已久的美貌女子发来消息说要与我幽会一般令人激动。 天近晌午,原本就时隐时现的太阳早已跑的无踪无影了,风里似乎能感觉到雨的清凉气息,山岭上赶来播种的人渐渐多起来,村里的人相必都看出来天真的要下雨了,抢在雨水来临之前将种子撒到地里去,无疑会节省下许多精力并且不会耽搁农时,所以,全村人几乎倾巢而出,这瘠薄的山岭一下子变的厚重热闹了。 风越来越大,太阳不知什么时候早被云层裹挟了,远处似乎传来隐隐的雷声。 “要快一点!雨,马上就下来了!”父亲敦促着我们说。真的很急迫,若不是因为天气太旱,秋玉米早种上一个星期了,如果再错过了这场雨,秋天的收成势必减产,我们必须赶在下雨之前,将该撒的种子全部埋到地里去,这样不仅省却了担水播种,而且对于保苗大有裨益,每一位有经验的庄稼人都深谙其中的道理。于是我放下打埯,加入了父亲刨墒的行列,我、姐姐、父亲三人一次次抡起镢头把板结的泥土刨开碗口大的坑,母亲则鸡啄米一般不停地弓背,将渴盼着发芽的种子一粒粒撒到土坑里。这样忙碌了大约不到两个小时,我浑身上下也就湿漉漉的了,大雨还没有来,而我身体里却有一场汗雨泛滥起来。父亲扭头看看我,说:“你还真需要好好锻炼!”我擦把脸,朝远处望了望,黑云已将西北的半边天严丝合缝地罩住了,有雷声越过北大河“隆隆”而来,同时还有一道闪电倏地将云层撕开一道亮闪闪的口子,眨眼间又迅速闭合了。我跟在父亲后面刨着土坑,稍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地堰了,父亲加快了刨墒的步子,母亲也将种子撒到我的身后了,我拄着锄把喘了口粗气,这时候我好象听到什么在叫,“沙沙沙……”,远处的树林里传来叶子们的欢呼,雨已经光顾到它们中间。 总算忙活到了地头,母亲也将种子全部撒播到地里,父亲蹲下来点燃一支纸烟,象完成一番大事业似的瞅着我笑。雷声和闪电越来越近了,风鼓起我的汗衫,许多的雨点子“辟辟啪啪”落到我的头上,脚下的浮土飞起一股股烟尘,但是,正在忙碌着播种的农人却没有一个离开,就连冲到树下避雨的人都没有,我知道,这场雨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金灿灿的粮食啊…… 当我们回到家,整个村庄早让濛濛雨雾笼罩了。站在屋檐下,倾听着雨儿在瓦脊上欢快地舞蹈声,父亲笑了:“是场好雨,起码下两'犁'(耕地时犁铧翻起泥土的深度,农民常用其作为雨下到庄稼地里洇透泥土深浅的一个计量单位)。”我忽然感到异常感动和振奋,此时此刻,雨雾飘飘的田野之上,身披蓑笠的父老乡亲正在忙碌着播种或者耕耘,那银亮的犁铧翻起黝黑的泥土,仿佛一道道无垠的浪花,而雨水连同种子一起落地的声音听来是那么惬意和富有磁性,深深的吸引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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