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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话说三闲书屋

2020-12-07叙事散文薛林荣
话说三闲书屋(约2400字)薛林荣三十年代的读书人真幸福,幸福得像创世纪的上帝一样——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三十年代的读书人则说,要有出版社,于是就有了自己的出版社。自己的出版社当然出版自己的书,虽然也遭人查抄,遭人喝禁,但那种自立
  话说三闲书屋   (约2400字)   薛林荣   三十年代的读书人真幸福,幸福得像创世纪的上帝一样——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三十年代的读书人则说,要有出版社,于是就有了自己的出版社。自己的出版社当然出版自己的书,虽然也遭人查抄,遭人喝禁,但那种自立标杆的惬意,胜过魏晋士子之扪虱纵酒。   1931年,针对国民党当局的文化专制主义,鲁迅从生活费中拿出1000元作资本,创办了三闲书屋,地址在上海施高塔路(今山阴路)大陆新村鲁迅的寓所。鲁迅以此名义自费出版进步文艺作品,书上印有“三闲书屋印造”字样。书屋创办之初,鲁迅亲自写广告云:“敝书屋因为对于现在出版界的堕落和滑头,有些不满足,所以仗了三个有闲,一千资本,来认真介绍城市的译作,有益的画本,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宁可折本关门,决不偷工减料……”。   在近现代出版史上,书屋、书局的存在是个很有意思的文化现象。当年书屋、书局的内涵并不像现在这样狭窄,而是集书店、出版社、报馆、印刷厂于一体,通常来说,小一点的称书店、书屋,大一些的称书局,界限并非很严格,开办的手续似乎也颇简便。鲁迅当年自己开办三闲书屋印行书籍,仅仅是不满足出版界现状,这让今天的读书人看了,心里不免艳羡无已。真搞不懂我们今天是更自由了还是更不自由了。   为何取名叫“三闲书屋”呢?这和革命文学阵营内部的论争有关。1927年,创造社成仿吾在《完成我们的文学革命》一文中,指责“鲁迅先生坐在华盖之下正在抄他的小说旧闻”,是“以趣味为中心”,“它所暗示着的是一种在小天地中自己骗自己的自足,它所矜持着的是闲暇,闲暇,第三个闲暇。”针对这种指责,鲁迅反驳道:“成仿吾以无产阶级之名,指为‘有闲’,而且‘有闲’还至于有三个”,是一种“锻炼周纳法”。“编成而名之曰《三闲集》,尚以射仿吾也。”当然,在这一论争中,鲁迅也确认,创造社“救正”了自己“只信进化论的偏颇”。1931年,鲁迅“仗了三个有闲,一千资本”创办三闲书屋,也是革命文学阵营内部论争的一种反映。   “三闲书屋”所出图书精美绝伦,从编辑、翻译、校对、装帧设计,到与印刷厂和书店联系印刷、代售业务,都由鲁迅和夫人许广平亲自来做。鲁迅对于现代出版事业的贡献,从经营三闲书屋即可看出。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最有文化、文学和版本价值的图书,几乎就是包括三闲书屋在内的为数不多的几家出版机构创造的。   三闲书屋最早发行的图书,小说方面有曹靖华译的绥拉菲摩维支的《铁流》和鲁迅自己译的法捷耶夫的《毁灭》。据目击者称,这两册三闲版图书“开本阔长,天地宽大”,一律毛边横排,精致之余,大有雄厚气势。   绥拉菲摩维支(1863—1949)苏联作家,早期作品描写劳动人民的悲惨生活,1905年革命后,转而以工人革命斗争为主题。《铁流》是描写红军游击队与敌人斗争的长篇小说,发表于1924年,原有杨骚译本,为南强书局版,译笔殊无可赞处;光华书局曾印曹氏译本,但装校草率,靖华称为骗印。1931年11月三闲书屋出版的曹靖华译本,前后附有作者自传、涅拉陀夫的长序、详注、作者特为中国译本而作的注解。卷首有三色版作者画像一幅,卷中有作者照相及笔迹各一幅,书中主角的照相两幅,地图一幅,三色版印法棱支画“铁流图”一幅。鲁迅写有《编校后记》,现收入《集外集拾遗》。1937年,生活书店根据三闲本,重印一次,译文略有修正,并插入毕斯凯莱夫木刻四幅。据说苏联伯力远东国家出版局亦曾依据曹译出版,这在国内,要想看到,则大不易。   法捷耶夫(1901~1956),前苏联作家。《毁灭》初发表于《萌芽》杂志,题曰《溃灭》,单行后始改《毁灭》。1931年9月上海大江书铺版译者署“隋洛文”,其时正是国民党浙江省党部呈请通缉“堕落文人”鲁迅之后,这笔名正是一个影射的反讥。10月,三闲书屋据德英两种译本校改,并译成全文出版《毁灭》。上加作者自传、序文,末附后记,且有插画六幅,三色版作者画像一幅。道林纸精印,页数约三百页。实价大洋一元二角。据目击者称,大江版式与三闲同,但无作者自传,装璜也不及三闲漂亮。   除上述小说外,三闲书屋以后又陆续出版了画集《梅斐尔德木刻士敏土之图》、《引玉集》、《凯绥•珂勒惠支版画选集》、《死魂灵百图》等。   《梅斐尔德木刻士敏土之图》收录木刻图共10幅,黑白相映,栩栩如生,而且简朴雄劲,是德国青年木刻家梅斐尔德为俄国革拉特珂夫小说《士敏土》所作的插图。此书由三闲书屋根据原版本影印,版心大至一英尺余,用夹层宣纸印刷,中国式装,数量仅250套,每本实价大洋贰元。在那白色恐怖的年代,此类艺术作品实在难得。小说《士敏土》中国已有译本,而木刻却没有一起印制。于是鲁迅在1930年9月27日亲自书写了一篇序言,盛赞“工业的从寂来中而复兴,由散漫而有组织,因组织而得恢复,自恢复而盛大”,字里行间腾跃着革命的气息。这册图书平时鲁迅不轻易送人,但曾送给柳亚子一册,并亲笔在扉页上题写:“呈亚子先生鲁迅一九三二年十月十一日上海”还钤有一方朱文名章“鲁迅”。柳亚子接到以后,他深深地为木刻蕴含的革命性所激动,一直视若珍宝,珍藏在身边,直至逝世以后,他的女儿才将它捐赠给了柳亚子纪念馆。   三闲书屋1936年出版的《凯绥•珂勒惠支版画选集》大型画册,印装精良,鲁迅为之消耗的精力财力都很大——早在1931年鲁迅就托史沫特莱寄给珂勒惠支一百马克买版画(日记4月7日)。后又寄款诗荃,托其代买,陆续收到了三十余幅,花钱不少——仅1931年7月31日所得十幅就花了一百四十元。这部画册编辑、装帧、印制都很精美,在当时可谓无与伦比。画册印成之后,鲁迅不无感慨:“印造此书,自去年至今年,自病前到病后,手自经营,才得成就。”(许寿裳:《亡友鲁迅印象记》,《汇编》第4卷,519页)   三闲书屋出版的其他图书还有:《且介亭杂文》(1936),《且介亭杂文二集》(1937),《且介亭杂文末编》(1937),《鲁迅书简》(1937影印本)许广平编定。等等。   三闲书屋作为鲁迅个人投资的一家出版机构,它在三十年代的存在,具有不可忽视的巨大的文化价值,几乎可以视作是鲁迅生命的一部分,后世之人,任何时候谈起,都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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