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被单

昨晚，妻子给我换了一个干净的被单，它已经很旧，有一个五寸多长的口子。妻子把它缝了起来，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大蜈蚣不怀好意地趴在那里，随时准备着干坏事。 一望到它，那件好笑的事又浮现到眼前。 已是十多年前了，那时儿子三四岁。 一天晚上九点左右，妻子铺床准备睡觉，突然大叫： “谁干的？！” 我和儿子都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妻子指着早上刚铺上去的新被单，一道毛毛糙糙的大口子正得意地对着她的指尖。 是啊，明明是新的，怎么会出现这样大的口子？真是奇了怪了。 我瞟了一眼儿子。 他正低着头，站在床边，用手摸着床，一言不发。 我心知肚明了，不由地把眼光转向妻子，只见她正用审视的眼光盯着我。 难道怀疑我？ 真是岂有此理！ 虽然它弯弯曲曲，歪歪扭扭，像极了我这个左撇子的作品。但不管怎么说，总不至于是我干的吧！ 也难怪，儿子还小，从来不让他碰小刀剪子之类的危险东西。再说，在她的眼里，儿子虽然那么小，比我精明多了，决不会干这样的蠢事。家里又没有外人，除掉我，还能是谁？ 我斗胆盯视着妻子，她纠结了一下，不得不把目光转向了她的宝贝。 儿子还在低着头，用手摸着床，一言不发。 妻子蹲下身子，用手摸着儿子的小头，指着那道缝，笑眯眯地问： “小宝，这是你干的吗？” 儿子仍然低着头，仍然用手摸着床，仍然一言不发。 妻子接着极有耐心，无限温柔地问： “小宝，是你干的吗？” 他终于像蚊子一样哼了一声： “不是我干的。” 妻子扳过儿子的身子，笑眯眯地望着她宝贝的脸，我也不由地蹲下身子，只见儿子的眼神躲闪着，脸微微发红。 我不由地笑了。 妻子采取攻心术： “小宝，你说老实话，妈妈不打你。” 就好像她曾经打过他一样。 儿子歪着头，盯着他妈的脸，估计被这满脸的笑容蛊惑了，也不由地笑意盈盈起来，但还是不放心地说: “你要是不打我，我就说！” 好像他曾经被打过一样。 我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用手点着他的小巧的翘翘的鼻子： “小孬货，你还要说的吗？！你还要说的吗？！” 儿子也不由地笑了起来。 不过，我肯定他没听懂我的话，只是看着我笑，也只好笑了。 妻子更是嘻嘻起来，但还是一脸真诚地把头直点： “好的。你说，不打你。” 如果隔墙有耳，还真以为他曾经遭到过什么虐待。 儿子又望了望他妈妈，再望了望我，终于放下心来，把头轻轻地点了一下。 这还差不多。不然要出冤案了。 不过想不到，这小子还真大气，竟然在新床单上小试牛刀！ “小宝，以后不能再干这样的事了，要是剪子把手搞破了，很痛很痛的，还要打针。还有，以后要诚实，不能撒谎。记住了吗？” 儿子从来没有这么乖地，把头又狠狠点了两下。 妻子更加夸张地，抱起儿子，搂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小头，狠狠地在那张小脸蛋上亲了一大口…… 望着这一切，我不由地傻了眼。 干了坏事，还有这样待遇，怪不得这个世道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