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车无途赋

代作车无途赋 0 　　题：“（阮籍）时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恸哭而反”
　　――晋书本传 　　笔者性本唐突。感阮籍之哀恸，代为歌赋。若得先生泉下一晒，幸甚。 1 　　叮叮的是铜铃，嗒嗒的是青牛。颠颠簸簸喑喑哑哑的是载人前行的车轮，摇摇曳曳飘飘扬扬的是为我遮尘的车幔。一车罗列堆叠的是我情衷的酒缶，一瓢芬芳媚人的是我无禁的清饮。 　　宽宽窄窄，纵横曲直是人间的旧路，走走停停，信驾由缰是我断断续续的车迹。 2 　　扑面而来，窒人鼻息的是茫茫无边的腥臭，弃酒不饮，踟蹰难进是荡荡不断的黑水。浮浮沉沉，随波俯仰的是半生半死的鱼虾，牵牵绊绊，淤泥沾染的是半枯半荣腐草。粘粘连连是恶梦般的黑苔，踊踊跃跃是欢叫着的蛆蝇。 　　泥沼里含腥啖膻的是这个黑兽，淤泽中枕腐眠草的是他的穴居。曲曲如蛇的他的黑发，点点如漆的是他的黑齿。无骨蜿蜒的是他的体躯，伸缩无度的是他的指爪。咝咝作声的是他殷殷的相邀，惴惴徘徊的是我青牛恻恻的转身。 　　――黑水黑兽呵是我的绝路，绝路悲鸣呵是我的恸哭。恸哭泪如雨呵难涤黑水如练，绝路而返吧再起新程。
3 　　惨惨而哀鸣的是生兽的叫嗥，悸悸而搐动的是闻者的心惊。坚耸如刀的是嶙峋的利石，紧密如网的是盘曲的老藤。昏昏而睥斜的是孤星的怪眼，桀桀而恣肆的是鸱枭的浅笑。 　　松林间逡巡来往的是贪婪的禽兽，怪柏前仰天而卧的是饕餮的赤龙。左手攀缠的是生兽的肝肠，右指扒抓的是幼崽的骨肉。血唇吮吸着的是喉管里血浆，舌尖舔舐着的骨缝间的汁髓。 　　――紧闭了的双目啊又紧塞了的双耳，耳目聩盲啊难消生死，生死无奈呵只有恸哭，恸哭不及掩涕呵回车转辙。
4 　　蒙蒙而遮闭双眼的是黑的沙尘，昏昏而不见去路的是灰的霭雾。全无半点生息的茫茫的四野，只余一块死寂的是苍苍的天地。 　　无声无息扬扬洒洒的是一层又一层的沙雾，不言不语痴痴呆呆的是一个又一个的土偶。无边无际雾霭里，早被闭塞的是他们的口鼻，自古而今的死寂里，早已枯萎的是他们的心肺。任沙雾渐渐湮没的是他们中空的躯壳，凭哭号声声吹不开他僵死的耳目。 　　――越陷越深的呵是我的车轮，车轮滞滞呵是我青牛的喘息，喘息且不得呵哪来恸哭，恸哭而不得呵惶惶而争路。
5 　　蓑草丛丛是累累的古墓，绿火荧荧是幽幽的鬼灯。突兀蹿匿的是奔走的狐兔，飘摆而摇曳的是游荡的孤魂。 　　坟茔间，若即若离的是森森而笑的群魅，石碑前，宜浓宜淡是款款而画皮的青鬼。湿润而艳媚的是妆成的香唇，参差而沥血的是隐匿的鬼牙。楚楚而柔绵的是画就的蛮腰，团团而含腥的是盘结的毒肠。 　　――绵绵而招摇的是唤我的素手，素手纤纤而指的是煌煌的幻境，幻境里有人在翩翩的起舞，舞蹈者是我的惊魂在恸哭。 　　疲惫而将死的是我的青牛，喑哑而断系的是我铜铃。无酒而空举的是我干枯的木瓢，向西而不回的是我断续的车迹。车迹绵绵呵哭以长歌，长歌浩浩啊永是西方： 　　“西方有佳人，皎若白日光。 　　被服纤罗衣，左右佩双璜。 　　修容耀姿美，顺风振微芳。 　　登高眺所见，举袂当朝阳。 　　寄颜云霄间，挥袖凌虚翔。 　　飘摇恍忽中，流盼顾我傍。 　　悦怡未交接，晤言用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