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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少年时代的一次登山

2020-12-09叙事散文牟敦乐
老家住在牟家沟,在目力所及的山峦中,有两座山略有规模。一座是东南方向的河山,一座是东北方向的会稽山。河山离我家要远一些,大约有50里路,会稽山近,会稽山山脚下的村子叫万家坪,抄小道绕过万家坪水库到山脚下也不过十几里地。河山外形敦厚,山顶平直
  老家住在牟家沟,在目力所及的山峦中,有两座山略有规模。一座是东南方向的河山,一座是东北方向的会稽山。河山离我家要远一些,大约有50里路,会稽山近,会稽山山脚下的村子叫万家坪,抄小道绕过万家坪水库到山脚下也不过十几里地。河山外形敦厚,山顶平直,像一只巨大的冬瓜,横卧在那里绵延十余里,又似一道屏风,刚好把从东海方向吹来的海风挡在外面,这样一来,尽管我们的居住地离大海不远,气候却与在海边有着明显的不同,这里常年气候平和,既没有潮湿海腥气,又极少来去诡异的风,这自然得益于河山。会稽山主峰突出,陡直独立,四周群山连绵,峰峦簇拥,靠近主峰南面有一特征明显的侧峰,侧峰的整个山头歪头东南,山被称之歪头桌子山,主峰西侧有一小山,山脚直伸进万家坪水库,此山被称为独脚子山。直到有一天远离家乡在外读书时,才得知浙江有一座名山也叫此名,想不到如此别扭的名字,竟也有与之重名。   比起河山的雄壮敦厚,会稽山简直就有些妖娆了,晴空万里间山上会突然有棉絮般团团白云急急从山后爬过来,不一会便把山峰圈起来,这一景致被老家人称为会稽山戴帽。时而浓雾在山间迅速弥漫开来,云山雾罩,不一会便把万家坪村给湮没了,不消片刻,又是烟飞云散晴空万里。   少年时代听到的神话与传说,只要与山有关,如武松打虎、狐假虎威、狼来了、猴子戴草帽,在我的印象中,这些故事都是发生在会稽山。传说山里有上千年的早已成仙的人参,它们不是生在地上,却是变成两个胖娃娃满山遍野间四处流动,有时会过来与你说会话,在你一转身或是一眨眼间,他们就不见了,后来才想起来他们原来是两个参娃娃。传说彩虹是山里的蛤蟆晒肚皮时从嘴里吐出来的,还有传说,山里面全是煤,但又不敢开挖,整座山是压在海眼上,一动这座山,海水就会从下面冒上来。海水一旦从山底下涌出来,我们居住的四周这些村子马上就会全部被淹掉,还有人说,他在山脚下的泉子里,捅进一条扁担,过了许多时日那扁担却从东海里漂着,以来证实山泉与东面的大海是通着的。   村里的大人多是到山上拾柴草,也有到山上打猎、捡蘑菇的,但他们都手提工具在山脚下忙活,他们甚至极少有人爬到过半山腰。在门前的南岭上,我时常眺望会稽山,想,我一定要爬到山顶上去,不是拾柴草那样到过会稽山上,而是什么也不带,空着手,就是纯粹地爬山那种,到上初中时,这一愿望更加强烈,但迫于大人的压力不敢去爬。在农村,在三十年前生活艰苦的乡村,听说有几个乡下孩子撇下家里的活脚不干,要去爬山,那效果与听到这几个孩子要到天上去摘几颗星星无异,再通情达理的家长也得先把你的鞋子扒下来:去吧,别拜败我的鞋子,光着脚,爱干啥干啥。我的登山梦想直到16岁那一年的秋天才得以实现。只所以选在这一年,因为这一年我以不错的成绩考入县一中,在大人们看来,当时能考取一中的,早晚要成为吃国库粮的,对这样的人有些怪异举动还是能够容忍的,这时父母对我的管束也不是十分苛刻,二是我二弟敦武这年也十二三岁了,尽管他对攀与不攀会稽山都无所谓,甚至根本就没想过这件事,但我还是想让他与我一起登山,那次登山除了二弟外还有善洪,平向,敦安等几个要好的伙伴。   密谋已久的登山战役打响了,我们首先选择了主峰西侧的独角子山为第一进攻目标,翻越独角脚子山之后,再向主峰进军。刚从独角子山进入山林时,特别担心让护林人看见,进入山中,蓊蓊郁郁的树木,遮天蔽日,不时有大鸟从头顶上呼啦飞过去,草丛里也会有野兔突然跳起来窜去,又弄得大家一惊一乍的,对大山顿时生出许多的敬畏来,我不得不在前面带路。   我们从早晨开始爬,中午时候,已翻过独脚子山来到两山之间的溪流处,在这里,略作休息,各自捧了些溪水喝了,继续登山。山是原始的山,没有路,更没有台阶,全是树木荆棘,在拉扯着树木爬上一处陡峭的悬崖之后,回头望时,个个心惊胆战,悬崖至少有一百米高,从上面往下看时,几乎是直立着。我为了稳住大家,我记得在那里说过一个笑话,我说,猛虎下山这个成语不知是谁瞎编出来了,让老虎从这里跳下去试试,就是铁的也得跌个稀吧烂。   爬到离顶峰已不很远了,山头直直地挺向去,我们扶着石壁,仰着头努力往上望着,山顶上的铁塔,在门前的南岭顶子上,只有天气晴朗的下午才可以望见铁塔细得像针一样的影子,现在已是看得清清楚楚。一些鹞鹰在我们头顶上尖声惊叫着飞来飞去。山头太直,看得我们脚心发痒腿脖子发毛。我们没敢再往上爬,却沿着山崖转到南面,登上了这座号称歪头桌子的峰峦之巅,在这仅次于主峰的歪头桌子山顶上,我们坐在一起,终于看到大山另一面的世界。原先想像着山的另一面会是个什么样令人惊奇充满幻想的境界,要么一望无际的平原,要么繁花似锦的城镇,绝不会像我们居住的这里似的,到处是破落的村庄,连个拖拉机都很少见。其实山那边,只有散乱地居住着几户人家,连个大一点的村庄都找不到。山下也有一个水库,可比起万家坪水库来小得没法比,再远处,也尽是逶迤的山峦。   抬头再望望后面直上直下的高峰峭壁,大家心里都没有底。临登山时都没敢和家里人说,大家也都没带吃的,现在正饿得慌。想想来时攀上的悬崖,如何下得去,再怕回家挨熊,天色也不早了,大家再登高的信心明显不足,但在这里,在我们决定返程时,大家仰头望着峰巅,立下志愿,下次还要一起来爬,一定要登上家乡这座最高的山峰山巅。   那次登山的季节是秋天,因为火红的檗椤叶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父亲知道了我和二弟登山的事,并没有熊我们,只是眯着眼望着大山,问我们爬到什么地方了,我们向他指了指我们爬到位置,我们指着那片火红火红的檗椤,说,就到那片红檗椤那里,离山顶还差那么一点。父亲听着,久久地望着大山一言不发。
  那次爬山是失败的,没有登上山顶,再者山另一侧的景观也让我们失望。   日子一晃就将近三十年,我二弟家的侄子小涛现在也到了二弟当年和我一起爬山的年龄。许多儿时的朋友一别就再也没见过,继我高考离开牟家沟之后,平向也通过高考远走他乡,敦安没有上高中,初中毕业后就去了东北,多年来再也没见有过,二弟敦武和善洪时而在外打工时而回乡务农,也是整年四处窜着。想想今天就算大家还能想起当年许下的愿望,但此生再聚首会稽山顶,已不大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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