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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槐荫下的家常

2020-12-09叙事散文薛林荣
槐荫下的家常(约1570字)薛林荣枣园巷位于西关伏羲庙西侧,长街与短巷相连,沿高墙低檐错落的巷道向北,复向西,又向北,始穷其巷,有扑朔迷离之感。
枣园巷没有枣树,但巷中古树秩然,计之共有六棵,一棵是槐树,另外五棵,也是槐树。早晨的阳光洒在枣
  槐荫下的家常   (约1570字)   薛林荣   枣园巷位于西关伏羲庙西侧,长街与短巷相连,沿高墙低檐错落的巷道向北,复向西,又向北,始穷其巷,有扑朔迷离之感。
枣园巷没有枣树,但巷中古树秩然,计之共有六棵,一棵是槐树,另外五棵,也是槐树。   早晨的阳光洒在枣园巷15号院门庭前的那株老槐上,一如700多年前元朝的某个朗朗晴日。   没有比槐树庇荫让人更有家园感的院落了,槐树对于民居的人格意义,恰如一位德惠乡里的老祖母。甘谷盘安镇清末陇上学者王权故居大门口有古槐,而其堂屋门楣即镌以“荫槐居”三字,在僻壤乡里,显得典雅、奢华又葱郁蓬勃。天水明代胡氏南宅子,门口有古槐,厅堂即悬“槐荫蔽芾”匾一通。“蔽芾”二字,语出《诗经•召南•甘棠》,芾音费,浓荫之意。原句之一为:“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憩。”召伯就是周成王的叔叔召公,有德政。此匾是否为后人所悬无关紧要,但天水民居重视槐树之庇荫,于门巷修整、阊阖填列之余,向往着青槐荫陌、绿树垂庭,也是古城秦州的一种神韵。   我仰望着枣园巷15号院前面的这棵700年古槐,它枯死的两株树干苍劲向上,被另两枝郁郁葱葱的槐枝包围着,使此树一半如戈壁,一半如绿洲;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其中活着的一枝,努力地往上走,绕过大门脊兽,对院落呈环抱之势。   这个“槐荫蔽芾”的庞大院落一进五院,巷中人称孟家院。前院颇芜杂,但院落一仍旧式,中门木雕繁丽,有仙鹤者状若朝见,中院主房保存完整,后院居家较多,更有一户人家以篱笆为墙,柴门犬吠之唐人诗意于此可见。   出枣园巷15号院进入11号院,是宋家院。宋家院中门已无存,前院仅北房为旧物,中院形制依稀可见轮廓。此院灰瓦上有茅草,残墙上有爬山虎,一对浑圆如乳又黑锈斑斑的门环后面,更有一棵高大的核桃树,而核桃树后面,更有几许深深庭院,我不得而知。
我坐在宋家院前院的廊檐下与房主拉家常。房主姓宋,他的祖上经商后盖了这个大院,可见枣园巷宋家院是商宅。我无从得知枣园巷旧主人的商幌悬于何处,但他们头戴瓜皮小帽,身着土布长袍,脑后拖着一根长辫的形象,一定出现在枣园巷。那么,他们一定也站在枣园巷的大片槐荫下,透过张口喧泄着能量与活力的鸱吻向远处眺望,又俯首运筹,像晋商乔致庸那样有了昌盛门阀的念想。   这个星期六的早上,枣园巷11号院前院的宋先生在择菜洗菜,他的母亲在洗衣服,他的儿子或侄子在写作业。他让那孩子搬了矮凳,招呼我坐在高处,与我聊历史上的宋家院,聊天水历史上的大小巷道,聊乔致庸,聊山西的民居。他很健谈,知识也渊博,看得出走了很多地方,且对民居情有独钟。他的母亲不时插话,或者补充。老人话不多,却一句一句复原了我想知道的历史——她说,这个院子原先有私塾,就在中院盖了小楼的那个地方,她的几叔还当过私塾老师;院子中有井,后来填了;这个巷道民国时叫东团巷、荣誉巷,解放后改称枣园巷,但他们没见过枣树;巷道中有人开过染坊,还有人办过火柴厂……   我懂了,真正了解一条古巷、一座老宅声色气息的人,就是长年生活在民居中的这样一些老人。他们是民居气韵的一部分。   这时,11号院五重院落中的居民正次第出门,脚步踢踏,门栓响亮,为我带来了枣园巷平静周末的原生态气息,其平易冲淡,如同枣园巷诉说的家常。   在枣园巷任一个方位抬起头来,便会与高处的槐荫默默对视。它不仅是枣园巷的根,也是秦州的根,这是一种与万方黎民百姓更为亲近的树,人们称之为“家槐”,试问哪种树木被冠之以“家”?既能为家,便和我们的生命、抱负与归宿有关。苏轼作著名散文《三槐堂铭》,说的是宋代王祜植三槐之庭院,以喻其子孙后代位于三公,后果如其言。相较于宋人的功利性三槐堂,我更喜欢枣园巷槐荫下的家常气息。这一趣味,竟与唐人的审美端点相接,即如王维《宫槐陌》所吟:“仄径荫宫槐,幽阴多绿苔。应门但迎扫,畏有山僧来。”其诗意恬静入禅,禅是生活禅,亲近尘世,便如枣园巷的槐树华盖如云,它遮蔽出大片荫凉,诞生了许多亲切而生机盎然的人间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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