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父母“五一”不过节

　　查阅《辞海》，“五一国际劳动节”的辞条赫然收录其中。 “国际”一词透射出这个节日涉及对象很广，是没有国界和地域之分的；而“劳动节”三个字，无疑又告知人们这是广大劳动者的节日。劳动者，是世界人口总数中数量庞大的一个群体。我那以务农为生的父、母亲无疑也是这个群体中的一个分子，五一国际劳动节理所当然有他们的份。但是，从我懂事伊始至今，从没发现父母以何方式庆贺过“五一”。 　　父亲是初中生，文革动乱让他荒废了学业，也让他一辈子坚守着农村和土地。他当然知道“五一”是国际劳动节，是全世界劳动者的节日；母亲没有进过真正的学堂，她只是跑了几夜识字班。她知道五一国际劳动节，我想应该是她的子女进入学校以后回家告诉她才知道的。但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五一国际劳动节，父母终不能抽出时间和拿出积蓄，放弃劳动安生休闲。他们没有这个条件，他们没有这种习惯。他们只知道，耽搁一天，就耽误了一天的生产。他们舍不得，他们不会这样做。 　　年近花甲的人了，父母亲在土地里辛勤耕耘的时间少说也有三十五年以上。三十五时间，就算在单位上班，也早就退休了。但从事农活的父母没有人给他们规定退休时间，没有人为他们统计工龄，他们也没有想到过要退休的事，他们也没有屈指算过自己劳作了多少年。他们辛辛苦苦地劳作，除了庄稼以外，没有人给他们任何额外的报酬。他们也不可能领到一笔为数不少的退休工资安度晚年，他们更不可能在自己老至丧失劳动能力的时候还有“工资”作保障。他们没有公休日，他们无从享受国家工职人员以及企业员工可以享受的福利待遇。这些父母都清楚，他们深知，干农活已是他们终身的职业，他们不可能“改行”，也没有人会为他们“改行”。所以，他们已经铁了心，在这辈子时间里，他们已经把心交付给庄稼和生长庄稼的土地了。因为这些，每当一个个节日来临，父母都不会因节所动，不会因节误了庄稼和农活。 　　不管是在行政单位上班的，也不管是在事业单位谋职的，或者是在企业单位工作的，五一国际劳动节的到来，那是令单位职工和企业员工多么高兴的事啊。他们早就期盼着五一节的到来了，五一节还没到，他们就已经策划好所有的活动安排。如今，五一可是一个长假，最少也是七天。七天时间里，他们可以坐船漂洋过海、坐车翻山越岭、乘机天南地北地去旅游，可以呼朋唤友搞聚会，可以探亲访友联感情。就算加班值班也划算，可以领到丰厚的假日加班费。 　　同是劳动者，父母亲就没有这样优厚待遇了。五一国际劳动节期间，在滇西南边陲，正是农忙季节。地里的包谷等着播种，田里的秧苗等着载插。民以食为天啊，而食，包谷和大米是最为主要的。庄稼误了节令，会影响到收成；庄稼减产，就会影响到全家一年的口粮盈缺问题。庄稼的播栽、长势、收成，那是一生为农的父母最关心、最担忧的大问题。在这紧要关头，不管你如何想方设法去做父母工作，也不会说动父母破例过一次五一节的心。你也许会觉得父母固执己见，你也许会觉得父母不可理喻，可是，不管你怎样想，不管你怎样看，也不管你怎样说，父母亲都会一如既往地走进田地间、扑在农活上。 　　常年和土地亲密接触，当过度的劳累使父母亲筋疲力尽时，我想他们肯定希望有休养生息的时刻；当他们顶烈日冒风雨地勤恳躬耕时，我想他们肯定会有羡慕无须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单位人”的瞬间；当想到那些养尊处优的人的时候，我想父母有时肯定会有抱怨命运不济却又不得不认命的想法。但希望归希望，羡慕归羡慕，抱怨归抱怨，父母亲还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不停劳作，还得风里雨里地和土地和庄稼打交道。不管是“五一”劳动节，还是“十一”国庆节，父母亲都难能过上这些节。 　　作为从事繁重体力活计的劳动者，作为广大农民中的一员，干了已近半辈子农活的父母亲如今依然那么热爱着土地，那么衷情着庄稼。那种热爱和衷情的程度，是子女的好心劝说无法奏效的，是舒适安逸的生活环境无从改变的。多少年直到今天，多少个五一国际劳动节悄悄来临，又在父母亲不闻不问中悄悄逝去。就这样，五一国际劳动节从没有列入父母亲过节的议事日程，父母亲在我的印象里从没有过过一次劳动节。如果有一条规定说五一国际劳动节哪个劳动者不过节就要将他驱逐劳动者行列的话，我看我的父母亲早就被驱逐出去了。而倘若将父母驱逐出劳动者的行列，我无从想象他们将会怎样。但结局我想一定很残忍，幸好没有这条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