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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父 亲

2020-12-10抒情散文高迎春
76年12月28日,56岁的父亲猝然倒在了工作岗位上。他的突然离去象把利刃,在亲人的心上狠狠地刺了一刀。失去了顶梁柱的家,顿时陷入风雨飘摇中。那一年,多年当民办老师的姐姐已为人妻母,22岁的我高中毕业参加工作不到两年,19岁的二弟高中刚毕业
  76年12月28日,56岁的父亲猝然倒在了工作岗位上。他的突然离去象把利刃,在亲人的心上狠狠地刺了一刀。失去了顶梁柱的家,顿时陷入风雨飘摇中。   那一年,多年当民办老师的姐姐已为人妻母,22岁的我高中毕业参加工作不到两年,19岁的二弟高中刚毕业正赶着接了父亲的班,16岁的三弟正在读高中,12岁的四弟还差半年考初中。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乎把母亲击垮。四个儿子尚未成家立业,压在她肩上的无疑是座泰山。在冰冷的寒风里流干了眼泪,我竟怨恨父亲走得太早。   直到我也做了父亲,紧巴巴地供儿子读高中、读大学,我才慢慢理解了父亲。他其实是为我们姐弟五个的成长和学业,克尽职守的工作,倾其所有,积劳成疾而倒下的。   父亲在宁津县粮食系统上班,离德州老家50多公里左右的路程。回家时,就靠那辆骑了十多年的旧自行车,即便是顺风,也要骑三个多小时才能到家,所以父亲一般是一两个月才回一次家。在儿时的记忆里,父亲总在很远的地方工作着。   父亲回家,从不给我们买糖豆之类的零食,却每次都有学习用品用具。因此,兄弟几个有时也为瓜分不均而起纠纷,一个本子谁要不是写了正面再写反面,在父亲面前肯定要挨告。   对不常回家的父亲,我和兄弟们对他总有陌生感。回家后他在西间屋,我们必在东间屋,全都有意无意地躲着他,也没有人亲热地管他叫爸爸。母亲就说我们打小嘴呶,好在父亲从不在意这些琐碎小事。   母亲凭一双巧手,织出的鲁北织锦细致均匀。从小学到初中,我和兄弟们虽说一身粗布,穿戴还算整齐。只是母亲和姐姐两个人,也做不上我们兄弟四个穿“月鞋”。清楚地记得,在生人和亲戚面前,自己常局促地把开天窗大的那只鞋藏在另只鞋的后面。男孩子从小爬树、上房,黑天后跑遍全村每条胡同玩捉迷藏,十里八里去外村看电影,一双家做的布鞋,那里经得起我们疯折腾,母亲总说我们是吃鞋。   在学校里,父亲买的学习用品用具令我们得心应手,也令同学们羡慕。我和兄弟们回报父亲的是家中那贴满墙的三好学生奖状。   爷爷和奶奶生育了三男三女六个孩子,父亲是他们的长子。靠家中的几亩簿地和一头小毛驴,生活难以为继。父亲不得不很早就中断了在私塾中的学习,十八岁上闯关东去沈阳铁路打工,挣血汗钱补贴贫穷的家,小小年纪就担起了家庭重担。父亲右手中指与食指各少了两节,就是那时在工地上挤掉的,以致握笔写字都很困难。后来在粮库当会计,练就了用左手打算盘,不知道父亲右手有残的人,都称父亲这左撇子撇得出奇。父亲平时右手总攥着拳,似乎不愿让人知道他手有残疾。   父亲没跟我们说过他在东北打工的事,或许他不忍再提那段饱含辛苦与辛酸的往事。他只对母亲说过,曾在东北救过一名抗联战士的命。父亲故去五年后,我们家收到了从河北吴桥邮电局转来的一封寄自鞍山钢铁厂的来信,原来父亲救过的那个人,解放后一直在找父亲。他怎么会知道我们高家店建国后早已从河北划归了山东。怀着知恩图报的信念,那人年年写信,都因地址不详而退回,等联系上,可惜父亲与他已是阴阳两隔,不能聆听他的一声道谢了。   父亲十八岁离家,二十八岁回家,家中还是那几亩薄地,还是那头又老又瘦的小毛驴。因为贫困,仪表堂堂的父亲竟然难以成亲,走亲串友时,父亲常为不肯穿借来的大衫而挨爷爷的打。直到三十岁,才娶了已是烈属的母亲。   姐姐随母亲来时已是七岁。改贾姓为高。姐姐的父亲是在解放济南战役中牺牲的,牺牲时任连长,年仅22岁。遥想那战火纷飞的年代,有多少个家庭不是支离破碎?母亲和父亲伴着泪水与希望,修补支撑起了一个相依为命的新家,我和三个弟弟才得以相继降于人世。   建国后参加工作的父亲,靠每月几十元的工资,拉扯尚在泥洼的七口之家,常俭省自己到节衣缩食的程度,听母亲说,三年自然灾害时,家里眼看就断炊,是父亲把自己那份口粮捎回家,自己靠吃胡萝卜支撑了半年多,我们姐弟五个谁也没饿着,而父亲自己却饿得皮包骨头。小时候我们有时和别人家的孩子比吃穿,背地里抱怨家长不痛我们,那里懂得父亲母亲拖家带口的艰辛。   从小和父亲接触就这样断断续续,而我们也习惯了父亲不在家的日子。不过再调皮,学习也不敢懈怠,因为父亲向来在学习上要求我们很严,即便是文革时期,他也告诫我们要好好学习,有了知识到社会上才能做个有用的人。我背乘法口决和打算盘滚瓜烂熟,就是父亲督促的结果。   父亲回家后,有时也到自留地帮我们干活,却还不如我们干地得心应手。记得有一年父亲用耧耩麦子,耩得背儿离谱得宽不算,还像牛样子那样的弯。母亲却示意我们什么也别说。等父亲走后,母亲才对我们说,你爸爸是看咱娘们孩子种地不容易,才硬着头皮帮着干活,其实他打小就出门,那儿干得了庄稼活。   父亲刚把我们拉扯大,就匆匆地走了,自己一天福也没享过,直到现在母亲还叹息父亲命穷,多亏父亲舍得投资让我们受教育,我们姐弟五个有了文化做基础,又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年代,成家立业后,日子全都过得红红火火。父亲走时什么也没给我们留下,甚至连一句话也没对家人说,我们所拥有的知识,就是父亲留给我们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无形资产。   父亲一生穷困,却倾其所有为我们创造学习知识的条件,或许他早就清楚治贫必先治愚的道理,知道儿女们有了文化,才能明白世上曾经发生、正在发生和可能发生的一切。从而在大千世界里,自信地选择一条适合自己的路,脚踏实地地走,越走路越宽。   父亲一生清白、平凡,私塾先生为他取了个可以明志的好名:高树勋。在单位虽未建功立业,确也任劳任怨,有口皆碑。在我们家他默默地奉献,的确称得上功勋盖天。父亲生前不止一次告诫我们,长大后要多痛为你们辛苦操劳的母亲,似知道自己注定要比母亲走得早。在又一个父亲节到来之际,我愿仙鹤能为他衔去这篇文章,告诉他我们已把孝心加倍给了尚健在的母亲。   再可告慰父亲的是,兄弟们全都继承了他再穷也要让子女上学的思想,他的孙儿、孙女正在勤奋地读初中、高中、大学。我想,带着那么多牵挂走入九泉之下的父亲,应该可以放心了。 宁津县工商局 高迎春 手机:13356264088 邮编:25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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