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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随手札·内心神性

2020-12-11叙事散文孙光新
随手札·内心神性[一句话]1、读《傅雷家书》,抄一句话:“艺术最需要静观默想,凝神一志,现代生活把艺术弄得如此商业化,一方面是经理人作为生财之道,把艺术家当作摇钱树式的机器,忙得不可开交……年轻人要想保卫艺术的纯洁与清新,唯一的办法是减少演
          随手札·内心神性
            [一句话]   1、读《傅雷家书》,抄一句话:“艺术最需要静观默想,凝神一志,现代生活把艺术弄得如此商业化,一方面是经理人作为生财之道,把艺术家当作摇钱树式的机器,忙得不可开交……年轻人要想保卫艺术的纯洁与清新,唯一的办法是减少演出……减少出台不至于冷下去,使群众忘记你……”
  想到一位熟悉的作者,他这一年的诗歌在报纸副刊发表的多了一点。他很兴奋,是因为发表,而不是因为如何写作的。自他上网后,他发表的确实多了,但我没看出他有多少进步。有时候,报纸副刊会伤害作者的。我想,他这样下去,他自己也会把自己淹没。   想想老前辈的话,何至是他,也何至是我,还有太多的人,在最需要冷静的艺术或者是文学面前,失去了最应具有的品质:冷静。在报纸副刊面前,写作者应该警惕,至少,不应该为了副刊而写作。
             [内心]   2、写作几乎停了下来。一篇《根秘密》,贴到《散文中国》论坛,选入网刊。选入网刊没有多少意外,另外还附有南京作家刘纪广的评语。刘先生的评语是我始料未及的:“孙光新是山东人。我看过他的照片,很文静、纤弱的一个白面书生,很难与山东大汉扯上什么瓜葛。从本期的《根秘密》可以这么认为,光新的写作一直是根置于那片给予他生命和思想的泥土的。对根的探询和解构,对生命的追问和思考,使得他的写作既是地域的、民俗的,也是人文的、个体的。这种情感与生活高密度的结合,既有生活的在场,也有心灵的在场,体现了一种很好的写作姿态。”   文学评论的作用就在于启发、指导写作。一个好的评论应该有两个因素或者具有其一:一是评论家读的是自己,而不是作家本人,惟有这样才不会陷入平庸或人云亦云;二,或者是抓住了作者的要害(包括缺点,当然也包括优点)。刘纪广对我的近5000言的《根秘密》的评论,确实有些是我写作时所没有想到的。这个评语我接受,所谓接受,并非认可他对我的褒扬,而是说他把我内心里尚有些模糊的东西给说了出来,使我的写作方向明朗化了,而且把我推向了一个高度。这应该是一个写作者高兴或期望的。但接下来的问题是:作者怎么写。比如我,这个时候就应该停下来想一想了。我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进行着的系列无法进行了。   整整一个多月,我想的是:怎么写?我迟迟没有动笔写我内心里早已勾画好的文字。   3、无意中端详自己的手:细长、滑腻。我心存怀疑,就是它握笔在纸上行走么。我更愿意把写作看作是一门手艺。想象中的手艺人的手:皴裂、粗糙、宽厚。那是劳动的结果。那也是父亲们的手,让人感到温暖。而我的手,作为一个写作人的手,离开了劳动有多久,有多远。因而我的在纸上的书写,更多了的是肤浅,是无知。   我见过一些真正的手艺人。那是一些乡村行走者,比如铁匠、木匠、石匠、划碾匠……他们的手,粗、短,但灵动。他们的手的动作象流水,象是在跳舞,都自然。他们劳动的时候,动作就成为内心的事情了。我一直以为“得心应手”应为手艺人所专有。一个小小的学徒成为手艺人的必然条件就是必须在内心里对他所从事的手艺、对劳动存有敬畏。一个对自己所从事的手艺失去或没有敬畏的人,永远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手艺人,他永远是一个学徒,他也永远不会明白他所从事的手艺的神性。因此,一个手艺人必须首先懂得他所从事的手艺的每一道工艺的繁琐、严谨,和汗水。这是他懂得手艺或者劳动奥妙的惟一门径。   “我知道维纳斯不过是一块石头,因为我,一个匠人,熟谙手艺”。那该是一个怎样的手艺人。他洞悉了整个劳动,他懂得劳动,不仅要有创造,还要有尊严。因此,他对劳动心存敬畏。他的劳动精致无比。他的劳动上一定带有着他的体温,那是惟一的,一种属性,是价值。比如,米开朗基罗,他在西施庭教堂,面对建筑家勃拉芒德与教皇“你什么时候完工?”的质问,他一次次地维护着手工艺的尊严“当我能够的时候!”米开朗基罗作为一个手工艺人,他深谙一个真理:“千百年后还有谁知道像不像?”他知道他的手艺的真理:“雕刻是绘画的火焰。”必须承认,他首先是个地道的手工匠人,他知道手工作为艺术的艰难,他洞悉了手工、艺术与劳动的传承。   作为一个写作者,我们的手可以细长、光滑,可以不象一个手艺人。但在我们的内心深处,却不能不对一个手艺人心存敬畏,不能不对手艺心存敬畏。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对写作心存敬畏。要,节制,再节制;要,慢,再慢,我们见过乡村牛车悠闲的慢,我们见过蜗牛几近停下来的慢,但是,它们都知道它们的前面。让我们笔下缓缓爬行着的蚂蚁带着我们的体温,去滋润,去温暖……如果,那些蚂蚁是一块石头,或者一把泥土,我们将竭尽我们的绵薄之力,赋予它们神性,让它们发出神性的光,去照亮、去点燃……   4、修为表现在脸上。一张不屑的脸与平静的脸有着天壤之别。这是在参加某次文学会议时看到的。在那张不屑的脸上我读到了他的内心。他正在一点点地远离着使他自得起来的文学。我也看到了卑谦的脸,那是因为内心对文学的敬畏。张扬的脸则是内心里的自得,在文学面前,一个自得的人是永远肤浅的。根据这几年我对他的散文、诗歌的认识,或许他根本就没有走进过文学。面部是内心的反照,不平静的内心永远无法走进文学,缺少冷静客观的观察,亦无法抵达事物内部的核。他没有意识到,肤浅的内心关闭了他通向事物的质的门。耐得住寂寞就是砺练写作者的内心,让那颗心平静,保持敏感与警惕,这样才能做到观察事物的冷静和准确。   5、文学是关乎内心的事情,关键是看一个人的内心是否有着不停的追问,对道德、对文化、对人生、对灵魂、对终极关怀……因为追问,使得写作者对我们所处的世界始终保持着警惕。内心的敏感度与警惕决定着一个写作者是不是能够走得更远一点。   黑夜来临,一些独语的心灵开始了追问。追问什么?我们近旁的那些令我们怀疑的卑微的心灵、生命,还有那些我们无法解答的困惑……那些无法作答的追问令我们困惑,但也令我们追问不止。那些闪烁着智慧的追问中的一部分,最终有幸成为人类头顶上的星光。   缺少追问的写作只能浮于表象,永远也不会走得更远。追问使写作者深刻,它也有另一个结果,而且也必须出现这个结果:它同样也使得读者走向深刻,陷入思考。   追问是什么,它是我们内心里的神性。它实在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它是一个写作者走得更远的可能。
             [一次谈话]   6、散文家李登建,诗人、书法家雪松,诗人长征来访,兴致处,谈及“遥知兄弟登高处, 遍插茱萸少一人”。诗人雪松与我转到此诗题——“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感言此诗题的简单、明了、写实:九月九日想念在山以东的兄弟。有些嘘唏,慕古风。古风已远,乃是我们当代精神所缺失,我们迷失的太多。2003年冬,在一次非正式的谈话中,诗人长征就非常警惕地指出:我们为什么要还原啊,我们在往回走,我们不得不往回走。想来也是,有些东西我们已经精神性地缺失了,我们把我们的源头给弄丢了,我们失去了方向。比如长征正在写作着的组诗《习经笔记》,就是在诗歌的源头《诗经》里寻找我们丢失已久的精神。
           [读《西方艺术史》]   7、粗线条的看,西方艺术史有四个大部分,一是古代的,二是中世纪的,三是15——18世纪的艺术,四是现代的。15世纪前的艺术,以建筑和雕刻为主,是神的,浑朴、开阔、庄严,不可亲近的。中世纪,在这个时代里,有伟大的文艺复兴,神依旧是主题,但出现了人本身,尤其是文艺复兴,桑德罗·波提切利创作了第一幅真正的女裸体画《维纳斯的诞生》,稍晚一些时候,提香成为裸女画的头号大师。裸女画成为时尚,这时的人体,是美,不是力量,也不是生殖。这是最伟大的进步,从神到人,回到了世俗,世俗就是我们的生活。   在西方的艺术里,神的蔓延那么长,一直到19世纪的浪漫主义里都有神的气息。从进入现实主义开始,人间的气息才扑面而来,由于受神的浸渍太久,人间的气息骤然来临,便让人感到清新、淡然,比如风景画,著名的《孟特芳丹的回忆》、《干草车》。1845年,波德莱尔写到:“擅长从现实生活中提取出其史诗方面的那个让我们目睹和理解了自己打着领带、穿着发亮皮鞋时是何等高大和富有诗意 的人,他是位画家,而且是位真正的画家。”那个时代,照相术的发明,现实也可以随时捕捉了。可惜好景不长,工业、商业给艺术带了非常不好的影响,给人有明显的急促感。   8、《比利牛斯山城堡》是比利时画家勒内·马格利特1961年的画作。对于这幅画,他说出了这样的主张:“观众看我的画时,可以运用最大不过的自由,他们努力地象画的发明者一样,去想它的含义,也就是去想不可能。”其实这句话漏洞百出,他用“发明”代替了创作或创造,还有,他说“去想不可能”,当在艺术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时候,也就是说什么都是艺术了,那就是艺术退步,是艺术标准的降低,是艺术向着通俗、向着媚俗、向着低俗的让步。   一个有着艺术良心的人,一个有着艺术警觉的人决不会这样说。但这句1960年代的话,可以注释目前的、我们身边的2000年代。我们依然说:艺术本身并没有变,她依然纯正、依然尊严、高贵,只是一些人自己降低了自己。我固执而保守地看到,我们这个时代里,有那么多打着艺术旗号的人,还在继续肆意地降低着艺术的标准。其实,他是艺术的敌人,他充斥在文学里,更充斥在美术、音乐、影视这些更容易前卫的艺术里。“前卫”这个词多么不好啊,他远离了艺术。我知道,是我们这个时代左右了这些。真正的艺术始终应该有这样的雄心:她能够塑造或抚慰时代的灵魂,而不是为时代所左右。   9、“一幅纽曼的画并不旨在表明时间超越意识,它要自己本身成为事件,成为进行着的瞬间……一幅纽曼的画,就是一位天使。他什么也不说,他自己就说明了一切。”当事件也成为艺术、行为也成为艺术的时候,只要有批评家在场,就没有不是艺术的东西。可惜,它们轰动之后,便销声匿迹。这也正好印证“在艺术上,持久性要比独特性更为重要,集中的瞬间的价值命里注定要被永久性所超越。”也就是说,有些热得过火的貌似艺术的东西的速朽是必然的,因为它根本就与艺术无关。   在皮洛克看来“应该力求采集到画向他们建议的东西,而不是带着一个主要内容或事先设计好的想法来进行验证。”这是有理由的,但这句话并不能成为那些非艺术的、虚假的东西装扮成艺术的理由。我以为,皮洛克的“行动绘画”也是非艺术的,尽管我们还把它称为艺术的。好的传统被破坏了,现在还一直在延续着。19世纪前的艺术至少是沉稳,进入19世纪以来,艺术开始浮躁、焦虑、不安。   10、1855年,法国美术史上发生了一件事,当年世界博览会在巴黎举行,国家美术部长要求尼沃克尔克伯爵要居斯塔夫·库贝尔画一幅画,画上要去掉最有争论的方面。库贝尔被该要求激怒,拿出了《画室·决定着我七年艺术生活的故事》。居斯塔夫·库贝尔说:“通过向人民展示真正的绘画来教授他们历史……我所说的真正的历史是指从超出常人的干涉之中解脱出来的历史,这种干涉从来都是败坏精神感觉和令人沮丧的。我所说的历史是逃脱了一切桎梏的历史。为了描绘真实,画家必须睁开眼睛看现在,他通过眼睛而不是通过脖颈向后面去看。”他还说:“要能够根据我自己的判断去反映我的时代风俗、思想、面貌,不仅做一位画家,而且还要做一个人:一句话,搞活的艺术,这是我的目的。”   作为艺术家,居斯塔夫·库贝尔不仅捍卫了艺术的尊严,也更是尊重了艺术的生命与规律。今天,在仰望头顶上那些闪烁着的光芒时,在蒙昧的思想接受它的洗礼时,我们会为那些坚持与尊严产生的硕果产生由衷的敬意。   11、达·芬奇:我们记住他,首先是因为他在美术史上的成就,他的《蒙娜丽莎》、《最后的晚餐》的光辉掩盖了他其他的成就。画家们应该知道,达·芬奇并不仅仅是位画家,所以他成为一个伟大时代里的伟大画家。由他,我们想到,一个学识偏狭的人,无论怎么努力,他都小。   米开朗基罗:看看他在西施庭的壁画。在那样的雄心与胸怀面前,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他的心里装得下整个《圣经》。我们如果能够在完成自己内心的杰作后,然后静下来想想他,或者默念他的名字,我们就会谦逊得多。在他的艰辛劳动面前,我们的劳动其实算不得什么,他从1508年5月10日爬上台架,一直度过了5年光阴。在这样的劳动面前,我们都应该颤栗。   拉斐尔:意大利三杰之中,他最年轻。他活了还不到40岁。看看他在梵蒂冈的壁画《雅典学派》,所有的自谓的天才都应该谦逊而又羞愧地闭上自己的嘴巴,然后又张开,那便是惊叹了。
            [生命中的河流]   12、青年河。这是我生命中的河流。在过去的近二十年里,我几乎将她忘记。如今,我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我与她的无法隔阻的类似血脉的亲近,那是温暖。我越来越觉得,这条鲁北平原腹地的未名河流已经成为我的身体里的一部分。现在,我蜗居在她近旁的一个小城,并在那个小城里想念着她以及散卧在她近旁的一些村落以及她近旁的人群。我现在,正在爱着她,写着她。在内心里,我对这条河流越来越存有敬畏与感恩,是她育、洗了我的身体,并滋润了我的情感。我时常感觉到她在我身体里的流动。   我更觉得,我的文字里,就有着她的流动,我文字里仅有的那点神性或者灵性,乃是她所赋予。尽管,我知道我的文字里有着太多的杂质,有着太多的虚伪,还有着太多与生活、与她无关的东西,那是我故意做出来的,但我却没能够发觉,因为我对生活的了解、对她的了解是那么的肤浅与不足。因为离开了童年时期,我的眼睛便开始被蒙蔽,这是我逐渐远离她的结果。   我需要的是足够的时间,时间会让我加深对生活的了解和把握,让我慢慢地向回走向她的身边,这是我真正进入写作的唯一途径。   我的身体里的、我的写作里的杂质,依旧要接受她更多的洗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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