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父爱无言
2020-12-11抒情散文烟的味道
小时候,对父亲并没有好感,而更多的则是憎恨。有父亲在的时候,我的天空总是灰色的,空气也是凝固的。父亲当了8年的兵,可能是军营给了他耿直的性格和雷厉风行的作风吧,对我一向要求特别严,严的有些令人窒息。当然,挨的揍就不少,多半是因为淘气。在我幼
小时候,对父亲并没有好感,而更多的则是憎恨。有父亲在的时候,我的天空总是灰色的,空气也是凝固的。
父亲当了8年的兵,可能是军营给了他耿直的性格和雷厉风行的作风吧,对我一向要求特别严,严的有些令人窒息。当然,挨的揍就不少,多半是因为淘气。在我幼小的心灵中,父亲便如洪水猛兽般可怕,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小时侯是很淘的,基本上从早晨扒开眼睛到晚上闭上眼睛,一天是抓不到人影的。自己倒没觉得什么,就知道怎么能让自己更开心,更快乐。而每次的开心和快乐,多半都是或多或少的损害了公家的或者个人的利益 ,结果也就乐极生悲,回家后往往是一顿揍,不知道父亲是否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总之,觉得浑身上下哪都疼,应该算是胖揍的。 农村的天是广阔的,地是广阔的,自然也就给了我们广阔的空间,淘气的地方是多的是的,也没什么固定的场所和活动,无论是春夏秋冬,想去的去处,想玩的方式也很多。春季打鸟,夏季摸鱼,秋季偷点玉米大豆之类的烧了吃,冬季爬冰卧雪……整天就是在外面疯野。有的时候甚至跑出很远,乃至几次迷路,而幸亏遇到好心的大叔大婶,往往被遣送回来,父亲母亲自然是千恩万谢地把人家送走,等转过身再看父亲的脸,拉的够长的,脸色也吓煞人,结果自然就很清楚。每到这个时候,七魂总是要吓跑了六魄的…… 父亲就规定我们回家的时间,在天黑之前,必须回到家,否则……用不着说下去,我也知道否则意味着什么,只有鸡扦米似的点头答应,以巴望着他快点把我放生,而每次看看警报解除之后,都会飞也似的逃掉,生怕他再想起什么,翻出以前的旧帐,再刁难我,那样,结果或许就更惨。但父亲的记性好象特别的差,从来没有揪过尾巴找过后帐。 于是,就自己告戒自己,每天一定在父亲下班之前赶到家,再装成顺民的样子,以博得他老人家的欢欣,不图他有什么笑脸,只要脸不是拉的过长,不是很阴也就烧了高香。决心归决心,玩的时候往往又忘了时间,等伙伴们都四下奔回家打食儿的时候,才想到自己又处在了危险的边缘,就一边急急的往家飞奔,以赢得宝贵的时间,一边在心里盘算怎么应对父亲的目光和盘问。当蹑手蹑脚的溜进院子,首先仔细地检查着地上是否有自行车压过的痕迹,没有则松口气,断定父亲还没有回来,就偷偷地溜进屋中,然后继续伪装成顺民。尽管惊魂未定,甚至还在后怕…… 一旦父亲先于我回到家,那心里就开始敲鼓,手脚变得冰凉,腿也像灌了铅,挪动一下都很费劲,真不愿意回到屋里,去面对他那可怕的目光。那时侯,真的想让自己快点长大,好逃离他的势力范围,摆脱他的控制,哪怕去四处流浪也好。 尽管心中忐忑,心脏也欲跌破胸膛蹦到地上,但脸上仍然极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横竖也是难过了这一关,干脆心一横,牙一咬,由它去吧,豁出去屁股爱咋处理咋处理吧。为了给自己壮胆,甚至哼着小曲进屋,当然那声音应该是发虚发颤的,明显的底气不足。倘若偷眼看父亲的脸色不是那么的令人窒息,那悬着的心才会稍稍的回落一点,尽量的回避着他,逃避着他的目光,而腿脚则特别的勤快,对于母亲的呼唤变得是特别的麻利;而一旦父亲的表情严肃,那意志基本上就被摧毁了,心理就会默念:完了,完了,这次死定了。 七八十年代农村孩子上学都比较晚,一般都八九岁才上学的。走进课堂的时候,算是有了些约束,但从来是不知道什么是学习的,每天放学,书包一扔,人照样不见了踪影,而父亲对我的学习好象也并不感兴趣,过问的时候很少,依然只是关心着我在外面是不是又闯了祸,而每次闯祸之后,即使没有被揭发出来,父亲也能从我的眼神中寻到些什么,一旦性质严重了,那结果就应该是噩梦般的。 只不过,在我们认识了一些字之后,家里便多了一些儿童刊物,最爱看的应该是《新少年》。当然,那个时候,也只能看懂那个刊物。父亲很爱看书,也很爱书,他的藏书很多,至今还有许多,虽然几次搬家,但是他的那点财富却始终没丢,且保存完好,这一点,应该是我最佩服的了。他看过的书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摆在那,并且都很新,包着书皮,没有一丝一毫的卷边窝角。他便要求我们要爱护书,无论是自家的孩子,还是邻居的孩子,看书是从来不受限制的,但书若是弄坏了,可是轻饶不了的。现在每当看到我给儿子订的《新少年》,就感觉非常的亲切,那形式,还如我小时侯的一样。 三年级的时候,父亲突然对我的假期生活特别的感兴趣,这是我始料不及的,主动的和我说话,要我制订一个假期计划,这又使我有点受宠若惊,是父亲良心发现了,觉得自己以前对我太苛刻了?还是突然的顿悟了我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倒不是要我拼命的去啃书本,而是对我假期的除了完成作业之外的时间安排,特别的关注,说白了,就是让我在假期多干点活。我多干活了,他就可以少干啊,原来是帮我制订我的劳动计划,当然就是他的懒惰计划,我那时是这样单纯的认为。但是又没有办法,也只能照办,尽管心里恨恨的。那之后的每个假期,他都要我制订一份计划,哪个时间段怎么过,做哪些事情,他都是要过过目的,尤其是给我规定的那些劳动任务,是一定要完成的。 而且,从那时候起,他要求我每天必须练习钢笔字,平时每天练好一个,假期每天练好三个,这个他是定期检查的,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开始接触书法,开始是钢笔字,后来是毛笔字。对于父亲给我布置的作业,是从来不敢怠慢的,尽管很枯燥,枯燥的有些难以忍受,但还是要认真完成的。一旦没有完成他的作业,一般情况下,还是要挨顿敲打的,那时侯,对父亲,依然很怕,怕的有些出格,也许是对父亲过敏了吧。便很羡慕同伴的父亲,他们都那么的和蔼可亲。 上初中之后,父亲对我的要求更加严格,学习上开始过问,偶尔到学校去打听我的学习情况,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一般都能够掌握。 最严酷的事,还是放假让我参加劳动,无论是寒假还是暑假,都会给我布置下大量的劳动任务。暑假是砍柴,那时由于地少,柴禾不够烧,母亲身体又不好,父亲工作又很忙,暑假就要我去打柴;寒假则是拣粪,好在来年春天上到地里,去改良一下贫瘠的土壤。 后来随父亲进了城,我庆幸这回可以摆脱劳动了,可是每到寒暑假,他就又把我下放到农村去劳动改造,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个月。即使参加工作到现在,每年也少不了要参加一些劳动,倒不是喜欢劳动,多半农村有些亲戚,需要帮手。当然,我也能通过体力劳动,来洗洗沾在身上的惰性。尽管很脏很累,但还是乐于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的。 上高中之后,父亲基本上没有再打过我,或许是因为我年龄大了点吧,自尊心强了点吧,懂事多了点吧,是非也能分辨个差不多了吧,但还免不了教训。不光是我,连我的那些同学他也教训,大家也都很怕他。 但是,父亲倔强的性格却遗传给了我。很多时候,就是认死理,甚至为了心中认定的所谓道理,而据理力争,甚至宁折不弯。可能是积习以久的成见,也可能是代沟的原因吧,和父亲之间,没什么共同语言,经常他说他的,我做我的,有时候看到他失望的目光和无可奈何的表情,我感觉很是惬意,甚至是解恨,觉得这是对他用粗暴的方式来教育我的惩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总是幸灾乐祸于他对我的无奈和失望,只有在那个时候,我的心理才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但是父亲还是打了我一次。那次是因为一条牛仔裤,我要买条牛仔裤穿,父亲不同意。年轻人免不了要讲究些穿戴,追求个潮流,而我喜欢的服装,多半又是父亲最看不惯的那种,说我是在搞小资产阶级的东西,毕竟中间隔了三十年的鸿沟。我就犟了几句嘴,说伟大领袖毛主席,年轻的时候也穿过西服,留过长发,而西服一般都是被称作洋装的,那毛主席岂不是也在搞资产阶级了。父亲气急了,反手给我一个耳光。要知道,父亲是最崇拜毛主席的,谁要是敢说毛主席的不好,他是要作坚决的斗争的。我有些惊诧,脸涨的通红,欲分辨什么,但看到父亲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我也就没敢,默默的走开了。转身的一刹那 ,我看见父亲的脸上写满了痛苦,是无奈,是失望,还是后悔,我不得而知。我没吃饭,就去了学校,高中阶段是要上晚自习的。 那个晚自习,我没做任何功课,而是给父亲写了封长信,诉说了心中对父亲长久以来的看法,和对父亲的教育我方法的批评,但是比较委婉,父亲应该能够看懂的。回到家之后,我偷偷的放到了他的桌上。他还没有睡,一直在看着电视,不知道是在等我回来,还是电视真的很精彩。 我吃了口饭,就钻进被窝,但并没有睡,我在偷偷的通过听觉判断着父亲的一举一动。我知道父亲发现了那封信,也知道他看了那封信。那个晚上,父亲看电视看到很晚,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我就想是不是我的那封信伤到了他,尽管我那时对父亲仍没什么好感,甚至厌恶,但是我还是很后悔写了那封信,也许是我的那些话刺痛了他,伤了他的心,尽管我不认为他是个好父亲,一点也不是。但我还是很担心他,要知道,父亲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尤其熬夜,对他的影响更大。 第二天早晨,趁父亲出去晨炼,我慌忙的扒拉口饭,就溜之呼也,我害怕看到父亲的目光,不管那目光里面包含的是什么,总之,我害怕极了。那一天,无论上课下课,无论做什么,我都在心里面嘀咕那封信,猜测着父亲的心情,想象着父亲会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我,或者仍然是一顿胖揍。当时我是宁可让父亲来揍我一顿来换取他的心情重新归于平静的。我只是可怜他而已,同情他而已,并没有过多的父子之情。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父亲依然按部就班地做着他积习以久的且永远也不知疲倦的那些破事。对我的话也少了,好象更多的是在思索我,在探究我,但态度明显的有了转变,变的谦和了许多,也许,他已经意识到,我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再不能盯的过紧了吧。 再以后就上大学,参加工作,娶了媳妇,有了儿子。眼见着我的儿子一天天长大,而我对于教育孩子却丝毫没有经验,总在无所适从中学习着,教育着,探索着,不管有没有效果,不管效果如何,但是心中始终给自己定了一条规矩:无论怎样,一定不要打孩子,我不希望我在孩子的眼睛里是个冷漠的父亲,暴戾的父亲,那样对孩子的影响太大,心灵会有创伤。 但是儿子就是淘,甚至总是盯着你淘。有时候真的能把人气得暴跳,我便也伸手去捅咕他,当然是很有分寸的,也就是紧吵吵,慢动手。每到这个时候,儿子就已经在我的淫威之下屈服了,麻爪了,甚至颤栗了。表现出很害怕很害怕的样子,一副很痛苦很痛苦的表情,一双可怜巴巴的小眼睛惊恐地瞅着我,是不解?是遗憾?是怨恨?还是后悔自己的行为?我突然好象从儿子的眼神看到了小时侯的我。我突然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要打我,打我是不是也是雷声大雨点稀呢?尽管打的次数多了一点。 我应该是对父亲理解了,真的理解了,甚至有些感激。儿子孤独的时候,父亲也应该是孤独的;儿子流泪的时候,父亲也应该是流泪的,只不过是在心里默默的。但是父亲能挺住,为了某种责任,为了某种希望,而宁愿背负儿子的满腔不解和怨恨,让父爱在无言中默默的流淌,甚至是含泪的流淌,啼血的流淌。父爱是深沉的,更是伟大的,深沉在于默默的承受,伟大在于默默的给予。 我又走上了父亲教育我的老路,给儿子或买或借,准备了许多各色各样的儿童读物,不管能不能看,不管能不能看懂,总之我要给他营造一个学习的氛围。我注意着他的言行举止,规定他一些应该而且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但是,我知道了应该尽量的和儿子多沟通,少动粗,除了这一点和父亲不同之外,其他的应该是学了父亲,至少是借鉴了父亲。 儿子每次去看他的爷爷,都是无拘无束的淘,而他的爷爷也总是笑眯眯地看着孙子的小花脸儿,脸上洋溢的应该是一种享受天伦的满足感。偶尔嘴里还念叨着:这小子,和他爹一样。看的出来,他对于他的孙子,是十分喜爱的。 我就总翻老账。每每看到儿子在淘,就说:这要是我小时侯这样,你爷爷早就一顿胖揍了,还让你在这里撒野…… 父亲便自责:我教育你们,最大的失误,就是打你们太多了……这也是我最大的遗憾,你们可不要学我啊,对于孩子,不能打啊,还是要多沟通的好,多沟通的好啊…… 我感动于父亲对他的教育的批评,也感谢父亲对我的教育。每当听到父亲这么说,心里总是酸酸的,也是热热的,有一种透彻心脾的释然和理解。对父亲,除了感激,还能有什么呢?还应该有什么呢? 我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让父亲再打一顿的想法,甚至是一种渴望…… 父爱,是深沉的,父爱,是伟大的,就如同一座大山般连绵而又恒久,那里面所包含的内容,也许要等到多年以后才能够读懂,研透……
小时侯是很淘的,基本上从早晨扒开眼睛到晚上闭上眼睛,一天是抓不到人影的。自己倒没觉得什么,就知道怎么能让自己更开心,更快乐。而每次的开心和快乐,多半都是或多或少的损害了公家的或者个人的利益 ,结果也就乐极生悲,回家后往往是一顿揍,不知道父亲是否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总之,觉得浑身上下哪都疼,应该算是胖揍的。 农村的天是广阔的,地是广阔的,自然也就给了我们广阔的空间,淘气的地方是多的是的,也没什么固定的场所和活动,无论是春夏秋冬,想去的去处,想玩的方式也很多。春季打鸟,夏季摸鱼,秋季偷点玉米大豆之类的烧了吃,冬季爬冰卧雪……整天就是在外面疯野。有的时候甚至跑出很远,乃至几次迷路,而幸亏遇到好心的大叔大婶,往往被遣送回来,父亲母亲自然是千恩万谢地把人家送走,等转过身再看父亲的脸,拉的够长的,脸色也吓煞人,结果自然就很清楚。每到这个时候,七魂总是要吓跑了六魄的…… 父亲就规定我们回家的时间,在天黑之前,必须回到家,否则……用不着说下去,我也知道否则意味着什么,只有鸡扦米似的点头答应,以巴望着他快点把我放生,而每次看看警报解除之后,都会飞也似的逃掉,生怕他再想起什么,翻出以前的旧帐,再刁难我,那样,结果或许就更惨。但父亲的记性好象特别的差,从来没有揪过尾巴找过后帐。 于是,就自己告戒自己,每天一定在父亲下班之前赶到家,再装成顺民的样子,以博得他老人家的欢欣,不图他有什么笑脸,只要脸不是拉的过长,不是很阴也就烧了高香。决心归决心,玩的时候往往又忘了时间,等伙伴们都四下奔回家打食儿的时候,才想到自己又处在了危险的边缘,就一边急急的往家飞奔,以赢得宝贵的时间,一边在心里盘算怎么应对父亲的目光和盘问。当蹑手蹑脚的溜进院子,首先仔细地检查着地上是否有自行车压过的痕迹,没有则松口气,断定父亲还没有回来,就偷偷地溜进屋中,然后继续伪装成顺民。尽管惊魂未定,甚至还在后怕…… 一旦父亲先于我回到家,那心里就开始敲鼓,手脚变得冰凉,腿也像灌了铅,挪动一下都很费劲,真不愿意回到屋里,去面对他那可怕的目光。那时侯,真的想让自己快点长大,好逃离他的势力范围,摆脱他的控制,哪怕去四处流浪也好。 尽管心中忐忑,心脏也欲跌破胸膛蹦到地上,但脸上仍然极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横竖也是难过了这一关,干脆心一横,牙一咬,由它去吧,豁出去屁股爱咋处理咋处理吧。为了给自己壮胆,甚至哼着小曲进屋,当然那声音应该是发虚发颤的,明显的底气不足。倘若偷眼看父亲的脸色不是那么的令人窒息,那悬着的心才会稍稍的回落一点,尽量的回避着他,逃避着他的目光,而腿脚则特别的勤快,对于母亲的呼唤变得是特别的麻利;而一旦父亲的表情严肃,那意志基本上就被摧毁了,心理就会默念:完了,完了,这次死定了。 七八十年代农村孩子上学都比较晚,一般都八九岁才上学的。走进课堂的时候,算是有了些约束,但从来是不知道什么是学习的,每天放学,书包一扔,人照样不见了踪影,而父亲对我的学习好象也并不感兴趣,过问的时候很少,依然只是关心着我在外面是不是又闯了祸,而每次闯祸之后,即使没有被揭发出来,父亲也能从我的眼神中寻到些什么,一旦性质严重了,那结果就应该是噩梦般的。 只不过,在我们认识了一些字之后,家里便多了一些儿童刊物,最爱看的应该是《新少年》。当然,那个时候,也只能看懂那个刊物。父亲很爱看书,也很爱书,他的藏书很多,至今还有许多,虽然几次搬家,但是他的那点财富却始终没丢,且保存完好,这一点,应该是我最佩服的了。他看过的书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摆在那,并且都很新,包着书皮,没有一丝一毫的卷边窝角。他便要求我们要爱护书,无论是自家的孩子,还是邻居的孩子,看书是从来不受限制的,但书若是弄坏了,可是轻饶不了的。现在每当看到我给儿子订的《新少年》,就感觉非常的亲切,那形式,还如我小时侯的一样。 三年级的时候,父亲突然对我的假期生活特别的感兴趣,这是我始料不及的,主动的和我说话,要我制订一个假期计划,这又使我有点受宠若惊,是父亲良心发现了,觉得自己以前对我太苛刻了?还是突然的顿悟了我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倒不是要我拼命的去啃书本,而是对我假期的除了完成作业之外的时间安排,特别的关注,说白了,就是让我在假期多干点活。我多干活了,他就可以少干啊,原来是帮我制订我的劳动计划,当然就是他的懒惰计划,我那时是这样单纯的认为。但是又没有办法,也只能照办,尽管心里恨恨的。那之后的每个假期,他都要我制订一份计划,哪个时间段怎么过,做哪些事情,他都是要过过目的,尤其是给我规定的那些劳动任务,是一定要完成的。 而且,从那时候起,他要求我每天必须练习钢笔字,平时每天练好一个,假期每天练好三个,这个他是定期检查的,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开始接触书法,开始是钢笔字,后来是毛笔字。对于父亲给我布置的作业,是从来不敢怠慢的,尽管很枯燥,枯燥的有些难以忍受,但还是要认真完成的。一旦没有完成他的作业,一般情况下,还是要挨顿敲打的,那时侯,对父亲,依然很怕,怕的有些出格,也许是对父亲过敏了吧。便很羡慕同伴的父亲,他们都那么的和蔼可亲。 上初中之后,父亲对我的要求更加严格,学习上开始过问,偶尔到学校去打听我的学习情况,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一般都能够掌握。 最严酷的事,还是放假让我参加劳动,无论是寒假还是暑假,都会给我布置下大量的劳动任务。暑假是砍柴,那时由于地少,柴禾不够烧,母亲身体又不好,父亲工作又很忙,暑假就要我去打柴;寒假则是拣粪,好在来年春天上到地里,去改良一下贫瘠的土壤。 后来随父亲进了城,我庆幸这回可以摆脱劳动了,可是每到寒暑假,他就又把我下放到农村去劳动改造,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个月。即使参加工作到现在,每年也少不了要参加一些劳动,倒不是喜欢劳动,多半农村有些亲戚,需要帮手。当然,我也能通过体力劳动,来洗洗沾在身上的惰性。尽管很脏很累,但还是乐于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的。 上高中之后,父亲基本上没有再打过我,或许是因为我年龄大了点吧,自尊心强了点吧,懂事多了点吧,是非也能分辨个差不多了吧,但还免不了教训。不光是我,连我的那些同学他也教训,大家也都很怕他。 但是,父亲倔强的性格却遗传给了我。很多时候,就是认死理,甚至为了心中认定的所谓道理,而据理力争,甚至宁折不弯。可能是积习以久的成见,也可能是代沟的原因吧,和父亲之间,没什么共同语言,经常他说他的,我做我的,有时候看到他失望的目光和无可奈何的表情,我感觉很是惬意,甚至是解恨,觉得这是对他用粗暴的方式来教育我的惩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总是幸灾乐祸于他对我的无奈和失望,只有在那个时候,我的心理才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但是父亲还是打了我一次。那次是因为一条牛仔裤,我要买条牛仔裤穿,父亲不同意。年轻人免不了要讲究些穿戴,追求个潮流,而我喜欢的服装,多半又是父亲最看不惯的那种,说我是在搞小资产阶级的东西,毕竟中间隔了三十年的鸿沟。我就犟了几句嘴,说伟大领袖毛主席,年轻的时候也穿过西服,留过长发,而西服一般都是被称作洋装的,那毛主席岂不是也在搞资产阶级了。父亲气急了,反手给我一个耳光。要知道,父亲是最崇拜毛主席的,谁要是敢说毛主席的不好,他是要作坚决的斗争的。我有些惊诧,脸涨的通红,欲分辨什么,但看到父亲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我也就没敢,默默的走开了。转身的一刹那 ,我看见父亲的脸上写满了痛苦,是无奈,是失望,还是后悔,我不得而知。我没吃饭,就去了学校,高中阶段是要上晚自习的。 那个晚自习,我没做任何功课,而是给父亲写了封长信,诉说了心中对父亲长久以来的看法,和对父亲的教育我方法的批评,但是比较委婉,父亲应该能够看懂的。回到家之后,我偷偷的放到了他的桌上。他还没有睡,一直在看着电视,不知道是在等我回来,还是电视真的很精彩。 我吃了口饭,就钻进被窝,但并没有睡,我在偷偷的通过听觉判断着父亲的一举一动。我知道父亲发现了那封信,也知道他看了那封信。那个晚上,父亲看电视看到很晚,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我就想是不是我的那封信伤到了他,尽管我那时对父亲仍没什么好感,甚至厌恶,但是我还是很后悔写了那封信,也许是我的那些话刺痛了他,伤了他的心,尽管我不认为他是个好父亲,一点也不是。但我还是很担心他,要知道,父亲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尤其熬夜,对他的影响更大。 第二天早晨,趁父亲出去晨炼,我慌忙的扒拉口饭,就溜之呼也,我害怕看到父亲的目光,不管那目光里面包含的是什么,总之,我害怕极了。那一天,无论上课下课,无论做什么,我都在心里面嘀咕那封信,猜测着父亲的心情,想象着父亲会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我,或者仍然是一顿胖揍。当时我是宁可让父亲来揍我一顿来换取他的心情重新归于平静的。我只是可怜他而已,同情他而已,并没有过多的父子之情。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父亲依然按部就班地做着他积习以久的且永远也不知疲倦的那些破事。对我的话也少了,好象更多的是在思索我,在探究我,但态度明显的有了转变,变的谦和了许多,也许,他已经意识到,我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再不能盯的过紧了吧。 再以后就上大学,参加工作,娶了媳妇,有了儿子。眼见着我的儿子一天天长大,而我对于教育孩子却丝毫没有经验,总在无所适从中学习着,教育着,探索着,不管有没有效果,不管效果如何,但是心中始终给自己定了一条规矩:无论怎样,一定不要打孩子,我不希望我在孩子的眼睛里是个冷漠的父亲,暴戾的父亲,那样对孩子的影响太大,心灵会有创伤。 但是儿子就是淘,甚至总是盯着你淘。有时候真的能把人气得暴跳,我便也伸手去捅咕他,当然是很有分寸的,也就是紧吵吵,慢动手。每到这个时候,儿子就已经在我的淫威之下屈服了,麻爪了,甚至颤栗了。表现出很害怕很害怕的样子,一副很痛苦很痛苦的表情,一双可怜巴巴的小眼睛惊恐地瞅着我,是不解?是遗憾?是怨恨?还是后悔自己的行为?我突然好象从儿子的眼神看到了小时侯的我。我突然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要打我,打我是不是也是雷声大雨点稀呢?尽管打的次数多了一点。 我应该是对父亲理解了,真的理解了,甚至有些感激。儿子孤独的时候,父亲也应该是孤独的;儿子流泪的时候,父亲也应该是流泪的,只不过是在心里默默的。但是父亲能挺住,为了某种责任,为了某种希望,而宁愿背负儿子的满腔不解和怨恨,让父爱在无言中默默的流淌,甚至是含泪的流淌,啼血的流淌。父爱是深沉的,更是伟大的,深沉在于默默的承受,伟大在于默默的给予。 我又走上了父亲教育我的老路,给儿子或买或借,准备了许多各色各样的儿童读物,不管能不能看,不管能不能看懂,总之我要给他营造一个学习的氛围。我注意着他的言行举止,规定他一些应该而且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但是,我知道了应该尽量的和儿子多沟通,少动粗,除了这一点和父亲不同之外,其他的应该是学了父亲,至少是借鉴了父亲。 儿子每次去看他的爷爷,都是无拘无束的淘,而他的爷爷也总是笑眯眯地看着孙子的小花脸儿,脸上洋溢的应该是一种享受天伦的满足感。偶尔嘴里还念叨着:这小子,和他爹一样。看的出来,他对于他的孙子,是十分喜爱的。 我就总翻老账。每每看到儿子在淘,就说:这要是我小时侯这样,你爷爷早就一顿胖揍了,还让你在这里撒野…… 父亲便自责:我教育你们,最大的失误,就是打你们太多了……这也是我最大的遗憾,你们可不要学我啊,对于孩子,不能打啊,还是要多沟通的好,多沟通的好啊…… 我感动于父亲对他的教育的批评,也感谢父亲对我的教育。每当听到父亲这么说,心里总是酸酸的,也是热热的,有一种透彻心脾的释然和理解。对父亲,除了感激,还能有什么呢?还应该有什么呢? 我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让父亲再打一顿的想法,甚至是一种渴望…… 父爱,是深沉的,父爱,是伟大的,就如同一座大山般连绵而又恒久,那里面所包含的内容,也许要等到多年以后才能够读懂,研透……
很赞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