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我指给你看河西的春天

　　由于一贯的创作思路给古马剧烈地撞击了一下，由兰州的农民巷里走出来，我为一种新的想法沉醉和困绕了。2005年下半年我几乎停下了创作，这一年过的就头重脚轻，很不平静了。

　　从诗本身来说，在酒泉，我与河西诗人们同样以“周长30英里”的写作范围来约束自己，这之外的世界，不曾涉足，也不愿去想。譬如诗歌网站上标榜的第三条道路、下半身之流。然而这些对一个自觉的地域诗作者来说，远远不够。撇开“写什么”的问题不说，“怎么写”这一常识性的问题，不容置疑地摆在了我面前。因为语言的掘进，终是碍脚的巨石。在初夏到兰州见到古马后，我多年寻求的语言的裂变产生了，我几乎在一个“秒”的间距里发现了全新的出口。我开始对自己以往的作品有了一个漫长的质疑过程，尤其是语言和语言的表述方式：究竟有多少水分在里面？我在自省的同时，一直以古马的诗集《西风古马》做参照。在我的书桌上，每天看到惟一的古马的诗集，我的心都会产生慌乱，这个黑色的封皮下耸着祁连山呢，裹着悠远绵长的凉州谣辞呢，覆盖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草原呢，这是一本怎样厚重的书啊。

　　我阅读着古马的《青海的草》：
　　“二月啊，马蹄轻些再轻些
　　别让积雪下的白骨误作千里之外的捣衣声
　　和岩石蹲在一起
　　三月的风也会学沉默
　　而四月的马背上
　　一朵爱唱歌的云散开青草的发辫
　　青青的阳光漂洗着灵魂的旧衣裳
　　蝴蝶干净又新鲜
　　蝴蝶蝴蝶
　　青海柔嫩的草尖上晾着地狱晒着天堂”

　　我不可能达到这样的高度，似这样能给地域写作冠上前倾品格的作品，在过去的“新边塞”中没有，今天的诗歌现场也没有几首。我只是在观察、体味、揣摩着这首诗语言的合理节制和意象跳跃，表述简洁的层次，以及语境上令我沉迷的磁性。

　　“去掉多余的费话！”古马说。像是蝉在破茧。

　　我几乎羞于再读自己发表在各类诗刊的作品。有时候甚至有种自责。

　　这样的想法持续到年末的一天，在我默诵了无数遍《青海的草》之后，我忽然有了创作的信心，并大胆写下了总标题：开春大典。我知道，随着春节的到来，一棵棵青草将会挺直春天的腰杆，破冰之日即将开始！我的兴奋伴随着谨慎，一天当中会将一首诗反复地做修改，这样的打磨持续了2个多月，已是暖春，树叶儿绿了，花朵儿都开放了。

　　还是参照，还是对照。坐在城市的楼房里琢磨着，走在乡村的田埂上琢磨着，躺在长途客车昏暗的光线里琢磨着，深夜睡在床上也琢磨着。一手是《西风古马》，一手是我未出炉的《开春大典》。怎么能这么写？怎么能不这么写？两个提问像两只较上劲的手掌，在反复使劲，反复推移。如果说《开春大典》相对于我过去的作品还有种力量的话，必是得益于古马和《西风古马》。

　　我这么写作了历史和眼中的《酒泉》：
　　这涌动的涟漪 珠珠玉碎
　　怕是霍去病梦里朗声的笑啊
　　那年春天的漠北
　　红缨席卷的视野里
　　匈奴 匈奴 谁割了谁的颈
　　那些白云的马背
　　谁捧出了身体的血
　　谁掂出了生命的轻
　　干净的阳光照见了血腥
　　干净的青草照见了血腥
　　比酒浓的血
　　比酒烈的血
　　一皮囊一皮囊泼在了沙场

　　生命能掘一口深井
　　生命能掘一眼涌泉

　　我一直在苦思冥想中。一年的学习，我不知道我获取了多少？在加深对古马诗的理解中，我感觉自己的视野开阔了，诗生活充实了。现在，我指给你看河西的春天：《开春大典》按我当初的计划，30首诗全部完成了；同时完成的，还有我认识古马的第一步。

　　我长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