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茅草抒情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6:59 编辑 <br /><br />茅草抒情
　　茅草。
　　乡下广袤的原野上，长满了茅草。茅草连成一片。深深的，绿绿的，茂密着，整个的乡村就藏在这深处。茅草的海洋，那就是草原。茅草，构成了一个平原少年对遥远广袤的草原的遐想与神往。许多年以后，我坐在书房里想象的、在影视里看到的，已经无法改变我对草原最初的想象。我固执而又多情地认为，草原就是一大片生长满了茅草的原野。想象中的骏马，奔驰着，嘶鸣着，清脆的铃儿。悠闲的马儿，比如我家中的枣红马，在茅草丛中仰起头来，嘶鸣着，然后飞奔，飞奔，向着远方。想象中，我就是一个优秀的骑手，手中的笔，就是我胯下的骏马。一张白纸，就是我的马儿奔驰的草原。那点点墨痕，就是马儿的奔驰、嘶鸣。
　　一切从茅草开始。
　　镰刀，刷刷地，恣意地舔食着。大钐镰，飞舞着。割草，那些亲密热烈的吻。芦草、热草、爬蔓草无法完成一把大钐镰的飞舞与抒情。
　　翻动着，犁铧的翻动。泥土向两边分开，翻出白白的茅根。洁白，有谁能想象那些洁白就来自泥土的下面。孩子们把那些洁白的茅根擦的干干净净，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那纯正的甜，是小孩子对大地永久而真实的记忆。贫穷而又贪嘴的俏皮乡下孩子们用自己的咀嚼完成了对白洁的抒情，完成了对大地的亲吻。
许多年后，我在白洁甘甜的茅根里窥测到了爱情。《诗经·野有死麇》：“野有死麇，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想象飞动的诗人把茅草根的白与怀春的少女、似玉的少女连在一起。从茅根获得的想象。飞动着，飞动着。古老的爱情在长满茅草的原野上秘密地生长着：有女怀春，有女如玉啊。
　　还有荼。春天刚刚走来，古蒂就长出。古城墙脚下，一个小孩子灵动的小手在长满古蒂的原野上一个个地拔啊拔啊，童年的歌谣在广袤的原野上回荡着：古蒂古蒂，出来放屁……得快些把啊，时光的流水，哗，哗。用不了几天，古蒂就得开花，开花就成熟了。那些花，就是荼。古蒂老了，白花花的一片，在原野的风里飘飘摇摇。你能想象那满是白花的原野么，一个词脱口而出：如火如荼。
　　茅窝窝儿，多象烂漫小女孩儿的名字，茅草的心事，藏在细雨过后或细雨中的小树林里。茅窝窝儿，一种极小的蘑菇，从茅草的根上生长着，榆钱儿般大小。那是我们小孩子最喜欢的小蘑菇，那清清的味道，就象细雨后的天。心事，终于藏不住了。我们满怀惊喜地在小树林里拾茅窝窝儿，那么小心。我们小孩子也知道，茅窝窝儿是茅草的小女孩儿，我们怕不小心就会伤害了这些可爱的小女孩儿。
　　从茅草的根开始，我获得的想象与认识：广袤的草原，飞舞的钐镰，奔驰的马儿，如玉、怀春的少女，如火如荼，烂漫的小女孩儿……我有幸得到了这些朴素健康的滋养，才使得我的马儿的奔驰、嘶鸣离不开我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