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蕉韵（外一篇）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7:37 编辑 <br /><br />??植物学家说你是草呢。
??而你长在农家的唇齿之间，分明就是树了哪。草有那么粗的茎杆么？草有那么阔的叶子么？茁茁壮壮的芭蕉树，秀秀逸逸的芭蕉树，有一棵亭亭而立，不消多久，那块地方就矗起了一片树林。
??瘪嘴白发的老妈妈，常常凝望着挂果的芭蕉树，低低地，一声一声咕嘟：“儿多母苦。”一生要分泌多少苦汁呢？含茹多少苦味儿呢？你却苦得甘心，苦得滋润，苦得欣慰，苦得从从容容。苦心里喂出来的长长一串蕉儿，个个壮实，个个甘甜。
??生长不择季节，挂果不问寒暑。只要有水，只要有光，只要根儿能紧紧抓住一把乡土，一颗红红的心，便会同朝阳一起吐出来，尔后一瓣一瓣脱落，娩出蜜，娩出果，让肥肥瘦瘦的日子，都有饱满密实的收获。
??蕉叶伸展出一把把双面的梳子，日里夜里，不知倦意地梳呵梳，梳阳光，梳夜霭，梳鸟啼，梳虫鸣，梳风，梳雨——梳得的雨声，被人们拿去一些配在管弦上，就成了一支雅致的中国名曲。
??割草的妞儿，突然遇到了雨。跑到芭蕉树底下，想着躲过老天的这一阵脾气。雨水顺着蕉叶淋下来，没处躲藏的身子却往芭蕉树上靠了又靠——她说干脆听听雨哩。一身粉嫩粉嫩的花季，便被“听”得透湿。透湿的花季，蝉翼一般，在她的娇憨之上紧紧相贴。
??收获芭蕉的乡人，咋也想不明白，硕壮的芭蕉树，被城里人整去栽在闲情里面，七弄八弄怎么就将它弄得小巧玲珑，开些妖冶的花，却又不结果，听听，还给它取了个娇艳灼耳的名字哩——美人蕉。
葡萄架下
??葡萄藤儿一卷一卷，在季节的棚架上可劲儿蔓延。葡萄串儿一坠一坠，在农家的眼神里鼓胀得粒粒娇嫩。烈日明明晃晃射下来，就被藤蔓缠成柔柔绿须，热风昏头昏脑扑过来，便让果串摇得清清爽爽。一架葡萄，长成了农家遮天蔽日的“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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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少少的手脚，从堂屋中移下来，从灶房里钻进来，在这凉棚之中，在这“空调”底下，停停动动，闲闲忙忙。
??头发花白的大婶，眯着眼神穿上线，针尖儿在头发上轻轻一刮，复习起了她当新媳妇那阵的荣耀——衲鞋底。戳一针手中的鞋底，望一眼头顶的葡萄，鞋底上的针脚，便如那葡萄串儿，横横斜斜，密密实实。大婶忽然就端着鞋底出神了，嘴角上却一颤一颤地，有细细的笑纹儿漾开，漾开，莫不是听到了当年被迎进这家门时的鞭炮声？
??“妈！这花心心咋个画？”大婶微微一惊，脸颊悄悄一红。惊过红过，就给小女儿拿主意。女儿面前摆了一盆粉团花，花蕾鼓鼓，花朵艳艳。她正细密了一鼻尖汗珠子，在那里描蕊儿绘瓣儿哩。鬼丫头！哪个晓得你是在画花，还是在画心……
??“当家的”左手抱着碗口粗一根水烟筒，半截脸凑进烟筒里，猫念经似的咕噜噜，咕噜噜，眼睛却托着右手上的一本好汉。猫经儿怎么一下就没动静了，望去，咕噜声已凉凉地歪在了烟筒外面，只怕被好汉用上蒙汗药了呢。而那翘头的大刀，正被好汉挥圆了，砍向长长的烟嘴嘴。
??紧咬了笔杆，孙儿仰头望定葡萄，呼哧呼哧想文章。老师布置了葡萄的滋味儿，明天就得交呢，可它咋还不熟呵！就使力回味去年的感觉。望着，想着，回味着，小学生的目光渐渐薄去，散去，朦胧去。架上的葡萄，就一颗一颗滚圆了，晶亮了，挂不住酸酸甜甜的滋味了，卜嘟嘟卜嘟嘟砸在他的“文章”上，砸得“文章”汁水乱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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