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采 蕨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8:53 编辑 <br /><br />　　三月，春回大地，草木抽蕊吐绿，山野林间，蕨菜也不甘落后地破土而出了，突突地往上冒，鲜嫩嫩、水灵灵的，煞是可爱逗人，这便是采蕨的最好时节了。
　　周末，以一种消遣闲适的心情，携上女儿，走出家门，走向城郊，沐浴着暖融融的阳光，揽着和煦的春风，心情就别说有多美了。沿着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进得山去，随眼望去，就会在林间空地、山坳草坡、土边地角，见到一株株刚长出不久、茎干细嫩、叶尖状如雀爪的蕨菜。这种发现，本身就让人惊喜，再一一采摘下来，拎回家中任意烹食，其中乐趣，就非采蕨人能够体会的了。
　　对采蕨的习俗，《诗经?召南?草虫》有这样的诗句：“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这里描写的是古时候青年男女采蕨幽会的浪漫场景。一个怀春的少女，与情人相约在南山坡上采摘蕨菜，少女早早地去了，但情人不知何故，竟然没按时到来，少女只好一边采摘蕨菜，一边忧心忡忡地等待。终于，情人出现了，少女便把等待的哀怨忘得一干二净，高兴地奔向情人的怀抱。如此浪漫的采蕨场景，的确让人羡慕。不过，这种习俗，今天是再也找不见了，只空留下我们对古人朴质生活方式的怀想。
　　蕨菜有着极强的生命力，和所有的山野菜比起来，恐怕算得上是最卑微、最平凡的物种。它不在乎土地肥瘦富瘠，越是在不毛之地，长得越见精神。每到三、四月间，当桃李争奇斗妍的时候，它却在山间、野岭、荒坡、土角、坎边、草丛默默地生长，这种不事张扬、不慕虚荣的品格，就像朴实无华的山里人，本分、实在，让人赞叹。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品格，蕨菜才成了众多文人雅士吟咏的对象。唐代储光羲有“腌留膳茶粥，共我饭蕨薇”，孟郊有“野策藤竹轻，山蔬蕨薇新”，钱起有“对酒溪霞晚，家人采蕨还”等。宋代许棐《笋蕨羹》诗云：“趁得山家笋蕨春，借厨烹煮自炊薪。倩谁分我杯羹去，寄与中朝食肉人。”而陆游有关蕨菜的诗句就更多了，如“蕨芽珍嫩压春蔬”、“箭笋蕨芽甜如蜜”、“晨殆美蕨薇”、“笋蕨何防淡煮羹”、“墙阴春荠老，笋蕨正登盘”等等。从这些诗句中，我们可以看出，自古，蕨菜就是国人餐桌上的上品菜肴，而今天，作为无公害绿色食品，“山菜之王”蕨菜已经走出国门，正在为我们换取大量的外汇。据说，一吨蕨菜干相当于四十吨大豆的出口价值，可换回二、三十吨钢材呢，足见这种看似低贱的植物，它实际上的高贵身价。
　　当然，我们今天采食蕨菜，只是把它当蔬菜品尝，而很少有人想到在困难的年月里，蕨菜还是人们度荒的食物。记得六七十年代，物资匮乏，缺衣少食，每到青黄不接的春荒时节，贫困和饥饿，就会让父老乡亲们涌进深山沟壑去挖蕨根，然后把它捣碎，放在水里浸，滤出淀粉，再用淀粉做成蕨粑，聊以填补肚皮。这种情景，就如明人黄裳在《采蕨诗》中所描写的：“皇天养民山有蕨，蕨根有粉民争掘，朝掘暮掘山欲崩，救死岂知筋力竭，明朝重担向溪浒，濯彼清冷去泥土，夫舂妇滤呼儿炊，饥腹虽充不胜苦……”。诗中表现的穷苦百姓走投无路，只好上山挖蕨根、舂蕨粉度日的苦难生活，只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才深有体会。
　　每年三、四月间，是采蕨的最佳时节，蓬蓬勃勃生长的蕨菜，装点着人们春天的心情。蕨菜是平凡的，它无处不生、无处不在，默默中坚守着朴实无华的品质。蕨菜是无私的，它以奉献的精神，给人们的餐桌增添美味，帮人们创造财富，还曾经助山里人度过了那个贫困饥饿的年代。
　　我欣赏蕨菜，赞美蕨菜！　　（沈茂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