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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杨光远与《血战台儿庄》[卫国征文]

2020-12-14抒情散文敬一兵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8:15 编辑

  往往,当时针指向某一个重要或特别的位置时,脑海里呈现出来的一些记忆情景,就会以一个翔泳的姿势,在时间的长河里,逆流而上,与掩藏在昔日或更为远久的历史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8:15 编辑 <br /><br />  往往,当时针指向某一个重要或特别的位置时,脑海里呈现出来的一些记忆情景,就会以一个翔泳的姿势,在时间的长河里,逆流而上,与掩藏在昔日或更为远久的历史里的事件邂逅。这些旧日的影象,有许多是被记录在了一本书里,一段胶片上,一张收藏的画稿内,甚至是一次谈话中。因此,当我的眼光与这些影象相遇的时候,完全没有依凭猜测获得想象的感觉,而是一种身临其境的体悟。当流水般的时光,载着我走进了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的今天,再次观看电影《血战台儿庄》后,这种体悟达到了极至。
  记忆中的一个情形,紧紧追赶着《血战台儿庄》片尾的音乐声,越来越清晰地映入我的眼帘。这就是1988年9月7日路经北京,我与该影片导演杨光远先生面晤的具体情景。记得那天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我和当时的《昆明日报》记者何厚桢一道,来到了八一电影制片厂内杨光远先生的家中。杨先生十分热情地邀我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亲自沏茶并张罗水果糕点后,坐到茶几旁与我们聊了起来。我们的话题,自然而然地围绕着他1986年执导上映的影片《血战台儿庄》展开。刹那间,片中一幅幅火光冲天、硝烟弥漫、气壮山河甚至是中国军队与日寇顽强肉搏的场面,似一阵强劲的旋风,携着中华民族传统的英雄气概,坚定而决不迂回地切入到我的血管中,将正义的精神提起。逐渐沸腾的情绪,盈满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也浸润在了杨先生的话语里。他对我们说:“我的少年时代,生活在日本统治下的大连,做亡国奴的生活不堪回首。那时我在一家火车制造厂做童工,师傅是日本人,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中国人吃大米是犯法的,只能吃难以消化的橡子面。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仇恨就在那时在我心里埋下种子,并从此成为一生的心结。”他接着回忆道,他 1947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当过号兵,营部文书。1949年,全国解放后,调任冀鲁豫军区文化部专职摄影。1952年到八一电影制片厂电影摄影训练班学习电影摄影技术。从此,便开始了他的电影生涯。之后,在他的心里,立志拍摄一部反映中国人民抗击日本侵略者的电影,就成了他最大的心愿。
  忘记了时间和年龄代沟的心灵交流,还在继续。同样继续着的,是他从事影视工作后,一路走到执导拍摄电影《血战台儿庄》之前的心灵轨迹的清晰展现。1985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杨光远在一本刊物上看到了《血战台儿庄》的剧本,以张自忠为主线。当时,描写抗日正面战场的剧本无人问津。但是,他觉得台儿庄大战是抵御外侮的民族盛战,集中体现了中国军人的民族精神,为保家卫国付出了极大的牺牲,不能因为它发生于正面战场就回避历史。于是,剧本经过3个月的修改,以李宗仁为主线,走纪实主义的路子,主要的人物、事件都尊重史料的拍摄思路就被敲定。之后,国家广电局介入,邀请程思远为顾问,国民党老官兵参与,进行了周密探讨。影片原先的结尾是:人们涌上街头,敲锣打鼓,欢庆胜利。但是,当杨光远带着剧组人员在枣庄体验生活时,有幸看了著名记者陆诒描写台儿庄大战的文章,尤其是被“一进北门,就看到街上堆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中国军人和日本军人扭缠在一起,有的欲拉手榴弹而未拉着,有的手持刺刀互相刺中对方的身体”的描述而触发灵感,于是把影片的结尾做了修改:在台儿庄的老城墙上以800人为“尸体”,营造了一条长达200米的“血肉长城”。“血肉长城”带给观众的视觉冲击力是很强的。通过这个凝重的结尾,让观众明白,战争虽然结束了,但是损失惨重,胜利来得是多么不容易。这也是一个写意的结尾,象征着全国人民万众一心,修筑起抗日的血肉长城。
  《血战台儿庄》取得了远远超过杨先生预想的成功。这完全来自于他客观对待历史的决心。这部影片不仅通过艺术的手段,再现了中国军队的勇士们浴血奋战的英雄壮举,更重要的是,该片还是新中国拍摄的第一部反映国民党正面抗日战场的影片。《血战台儿庄》中对于国民党抗日的客观评价和华夏儿女全民抗战的鲜明主题,使得这部影片在中国抗战研究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著名影评人陈宝光在点评影片的人物塑造时说:对蒋介石没有丑化,而是依据抗战初期的历史把握住了“抗日将领”的基调———他有偏袒嫡系的小心眼儿,但也有阻止日军猖狂攻势的决心和气魄,甚至在王铭章的遗像前潸然落泪;塑造台儿庄会战总指挥李宗仁,成功地刻画了他临危不乱、运筹帷幄的大将风度,比如,举荐、激将张自忠反映出他的知人之智,收留谁也不要的川军说明他的容人雅量,明知韩复榘凶多吉少却故意装糊涂透露出他的老于世故,委婉地请求蒋介石不要越俎代庖表现了他的先见之明。 杨光远回忆说,1987年7月,时值“卢沟桥事变”50周年,全国开展了盛大的纪念活动,《血战台儿庄》影片的录像带也由新华社香港分社交给台湾中央通讯社的负责人带到了台湾,宋美龄、蒋经国和国民党中常委都看了影片。“据说蒋经国看完后说,第一,共产党认为我们是抗日的,第二,对我父亲是正面报道,没有歪曲他”。 影片公映后杨光远去加拿大访问,碰见一个国民党退休少将,对方称赞说:“中国共产党有这样的胸怀来拍摄台儿庄大战,了不起!” 还有一次,杨光远正在同大学生举行座谈,有两个人闯了进来。他们是池峰城将军的妻子和儿子,专程来感谢杨光远拍摄这部片子,激动地几乎要给他下跪。“池峰城因为后来打过内战,没有得到积极地评价,而在影片中他被刻画为英雄。”杨光远解释说。 种种反响是杨光远始料不及的。
  “我只是个导演,影片能够拍摄并公映,完全来自于共产党客观对待历史的决心,来自于祖国大陆对海峡对岸的感情。” 杨光远看着我们说完这句话后,进入了短暂的沉默状态。这种沉默,丝毫没有做作的意思,完全是一种心态调节所必需的过程。众所周知,回望历史有时显得很微妙。 在拍摄这部影片之前,很多朋友劝杨光远罢手,杨光远却坚持要拍。他说,在纪念抗战胜利40周年的1985年,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抗日纪念馆第一次展出了正面战场部分,同年8月25日的《人民日报》也刊载了《台儿庄光照人间》的文章,因此他“心里有底”。 影片审查,担心被“毙掉”的杨光远“是带着毛主席语录去的”,因为台儿庄大战后毛主席曾说过:“每个月打得一个较大的胜仗,如像平型关台儿庄一类的,就能大大地沮丧敌人的精神,振起我军的士气,号召世界的声援”。 影片顺利地通过了。杨光远当时悬着的心也终于塌实了。 巨大的成功没有让他陶醉,而是在结束谈话时,带着一份真挚的爱向我门说:“我认为,台儿庄大战告诉人们,是过去的牺牲才换来今天的幸福生活,不能忘却这些勇士们;对于今天来说,中华民族只要团结起来,就能振兴中华。”
  17年前与杨先生的那次心灵交流,杨先生与《血战台儿庄》的心灵交流,还有《血战台儿庄》与我的心灵交流,相互逶迤,然后融入我的记忆里,又一次将我内心埋藏了多年的真情深深触动。一切来自于人格的、信念的、思想的意象,将我彻底合围,然后指引我的眼光,看见了《血战台儿庄》后面,不断奔扑而来的与我相遇的每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都是充满了期盼永恒和平阳光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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