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声情人节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19 编辑 <br /><br />　　　　　　　　　　　 雪 落 无 声 情 人 节

　　　　　　　　　　　　　　　　　　
　　一
　　街头，玫瑰火红而热烈。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总有手捧鲜花满脸幸福的恋人在肆意张扬着他们心中的爱。
　　和老公带着孩子从亲戚家拜完年出来，慢慢地走在街上。路不远，我们打算步行回去。
　　远远的，便看见一大堆彩色的气球在满街人流的头顶上飘行　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待到近了，才发现是坐在人力黄包车里的一对恋人，男的一只手牵着栓了气球的绳子，一只手搂着恋人的腰，女的双手捧着一大把艳丽的玫瑰依偎在他的怀里，满脸的幸福和陶醉。两个人正在深情地说着什么，似乎全然不知一街的人都在看着他们。或许，是知道了却不在意，更或者，他们的话题便是街上看着他们的人呢。黄包车载着这对恋人和他们的爱缓缓地远去了，仿佛冬日街头一道亮丽的风景，给渐渐转冷的天气增添了丝丝暖意。
　　我一直看着他们走过，心里掠过莫名的感动。
　　“很羡慕，是吗？”
　　见我这样，老公以为我又在羡慕别人的幸福，羡慕一些我们已经不再拥有的东西。
　　“羡慕？也许。”
　　毕竟，玫瑰是女人心中最美的梦想。但此情此景，使我感动的，真的不只是女孩手中的那束玫瑰，而是写在他们脸上那份浓浓的爱和如此张扬的个性。尽管每年情人节，心都会随着街上火红热烈的玫瑰而水波荡漾，希望着能收到一份意外的惊喜——或许玫瑰真的是每一个女人心中最最真切的渴望和安慰。但我不是一个刻意追求浪漫的人，老公更不是。结婚八年了，我知道，爱不是一枝美丽的玫瑰，爱不是一句让人心动的表白，爱不是飘在空中的漂亮的彩色气球。
　　“给我也买一枝吧。”
　　这样的话，是试探，但更多的是玩笑。其实，心里早已不太在意这样的虚荣了。既然已经选择了世俗，已经选择了平常的生活，就该经营属于自己的真实，但却还是有一种无法诠释的情怀，让自己的心割舍不下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也许是想证明给自己看的吧，爱，有时会湮没在琐碎繁杂的日子中，消退了昔日的容颜，让人渐渐地看不清，找不到，摸不见。
　　“好啊，只要你喜欢。”
　　老公不是那种呆板无趣的人，虽然不会甜言密语地说好听的话，但每年的生日他都会送礼物给我，情人节也会在我有意无意的提示下，间或有所表示。玫瑰也还是送过几次的，只是我越来越有点心疼为了这点虚荣而付出的数额不小的钱。女人真是矛盾，也许真象有人说的那样，是浪漫和现实的完美结合。
　　二
　　花店门前人头攒动，几乎是清一色的时髦小年轻，玫瑰也早卖光了，需要预定。其实，早在几天前，街上就看到情人节玫瑰提前预定的广告了，只是我没有想到真的会这么紧俏。现在，越来越多外来的节日在被人们接受、推崇，原来很普通的一束花，也跟着沾了光，身价百倍起来，更不用说被人为赋予很多含义的玫瑰了，一枝要卖到几十块钱呢。我知道，在国外，情人节的内涵要远比我们想象的丰富得多，也具体得多。但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情人节仿佛仅仅成了那些情窦初开的情侣们宣泄情感的一个突破口。我实在不想凑这个热闹，便拉着老公走了出来。
　　最终，在另一家卖精品饰物的店里，我看中了一枚银戒指。戒指上镶着一颗亮闪闪的水钻，简单而别致，戴在中指上，为我并不纤细也不白嫩的手增色不少。看看价格，十八元。我喜欢这样物美价廉的东西，它刚好能满足我一时的心绪，又不至于给爱人的荷包太多的压力。
　　这段日子，年头节下接连的人来人往，实在是让人有点疲惫，有点厌倦，有点烦躁了。这枚小小的戒指，让我的心渐渐地快乐起来。心情舒展之余，还有些融融的感受，尽管淡淡的，却可以清晰地体会出来。
　　三
　　中午，家里又来人拜年了。老公要去值班，我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着，客厅里传来划拳喝酒的喧闹声。我以往是厌烦极了这样的喧闹的，可是今天听来，却有了一种久违的亲切。这喧闹，便是那种属于家，属于尘世的声音吧。张爱玲说，她自己最爱看市井，听市声。我想，最重要的还是要有内心的平静吧。
　　情人节，我渴望的三个人安静相守的时光，就这样被打破了，但我并没有觉得怅然和遗憾。或许，爱真的不只是一个浪漫的诺言，平淡的故事要用一生一世去讲述吧。光阴的眼中，一个又一个的节日应该跟平常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同吧！
　　天，渐渐有点阴沉了，冷风不断地从窗口吹进来。我站在厨房的窗前，看楼下间或走过的人，手指在窗玻璃上划过来，又划过去，心里回味着记忆中走过的一个个情人节。有许多事，以为早已经淡忘了，谁料细细回想起来，却依然那么清晰。一切，都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其实，美好的东西，不论岁月如何打磨，都不会让你忘记的。虽然，有时也会羡慕时下年轻人这样那样的时代生活，甚至会嫉妒那种洒脱。可平静下来，回想往事，又觉得也曾拥有过一道道闪亮的风景，只不过背景有些不同罢了。而背景里的东西，不又是眼下年轻人怎么也感受不到的吗？
　　四
　　黄昏时分，有朋友打电话过来，说是几个同学要在一起聚聚，便匆匆地打车赶去。
　　生活就是这样奇怪，有时会接连几天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任何的事情可以打发这漫长的时光，生活安静得让人有点虚空，有点寂寞，有点莫名其妙的惆怅；有时候，所有的人和事又会扎堆似的聚集到一起，使人有点喘不过气的紧张。热闹的时候渴望清静，清静的时候又会期盼着热闹。不知别人是怎样的，我总是这样矛盾着，反复着，难以满足着正在拥有的状态。
　　谁说的，欢乐总是短暂？从朋友家出来，早已是夜色阑珊了。红酒的浓郁，仿佛友情一样让人有点迷醉，有点不知所归。竟不知外面下雪了，夜色中，看着街上薄薄的一层白那么轻柔地覆盖着一切，还以为是在梦中呢！这盼了整整一个冬天的雪，却就在这样一个多情的时刻悄然而至了！我的喜悦，在那一瞬间全都化作了流在心底的清泉，湿润了整个的身心。
　　回家的路上，细碎的雪花盈盈地飞舞着，如同我纷飞的思绪。我喜欢这样湿润的天气，喜欢这样天气里这样湿润的心情。
　　五
　　老公已经在家里了。
　　卧室的书桌上，静静地躺着一枝包装精美的玫瑰。
　　客厅的沙发上，他正若无其事地看着电视。
　　我的心润润的，走过去，依偎在他身旁。
　　“不是说好了不买么？”
　　“哦，因为下雪了。”
　　雪落无声，在这个特别而平常的夜晚，我们缱绻在沙发里，送走了又一个如期而来的日子。
　　　　　　2005.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