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散章[原创]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8:36 编辑 <br /><br />【输】
早起，和一段代码搏斗了许久，怎样也不能调到我要的结果，于是它胜出，而我郁闷地投降，打开另一个窗。当然它一定觉得胜之不武。
如是，我怎能不投降。

记起每一年的夏天和冬天，在操场的四百米环道上，我必须要一开始就跑在前面，才不会给渐渐抛在最后。
如不能胜出，则必定是输的。

时间便这样，九点，十点地过了去。


【冷淡】
偶然回头看看自己，两手空空，原来已经输无可输，在众人身上奔腾的热血，原来于我已经冷无可冷。
是以当旁人问道：冷淡和冷酷有什么区别？
我低头想了一歇，答：冷淡是天生。是自己也无可奈何。
汪曾祺说，年少时须得艳美丰饶，方有年老的冲淡自如。如果年少已淡，那么年老还能余下些什么呢？
却是无法。
在众人都向着热闹真切笑语而去的时侯，知道自己断追不上那飞扬尘土里的脚步，所以方得安静坐下，也只能，安静坐下。

而时间就这样，一点，两点，四点地过了去。


【镜鉴】
先是找到一个女子的文章看起来，早前，并没有怎么看过这些文章，虽然读过别的篇章，也是喜欢的。这回看着看着，竟觉凄凉。文字外的人，也许早就掩埋了那些过往，但在她离去后，我却站在她留下的文字前，一边注视这些尘封的旧事，一边思想起所有变迁。

有许多事要在你成为施者与受者之后，你方能明白：你所厌恶的，你也曾加诸于他人之上，你曾以为能令受者欢欣鼓舞的，原来正是你现在所竭力逃避的。

我是欢喜看这些文字的，那已经组织成文的篇章里有我混乱的影子，也许作者是援笔立就，也许也曾费过沉吟，而我只知，当驻立面前时，竟如此清晰照见我的心情和记忆。
我当然知道必将过去，必须过去，必然会……远远离开不该驻留的时空，只是有时侯却是忍不住，忍不住。

时间它总是这样，五点，五点一刻，五点两刻，一分分地过了去。


【三段话】
想起一些话来。
我和甲想了想，都说：其实我们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该想望的都慢慢握在手里了，世人该有的，仿佛也都有了，除了那些不切实际的空想，我们已经是幸福的人。
乙在电话那端，听我背诵“我在拥挤人群里，更加觉得孤单”，她替我补充：“禁不住泪如雨下，心如死灰”，背不下去了，我哈哈大笑。卿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只影向谁去-不可说，且打住。

同丙说：这一向来，到底还是觉得自己的血流空了，因为无所求，所以无所欲，惯了心如死水，虽然没有什么快乐，毕竟也就没有任何烦恼，于是，觉得这样也是好的。

时间会过去的，六点，七点，过去之后，原来一切都没有发生。


【听雨】
看到七月的作业题目是：词牌-潇湘夜雨，题目-听雨。
笑了起来，题目出得真合时，现在外面就在下雨。小雨。

雨可以让我想到许许多多事，最让我记得的是家乡那阵初秋莫名的风。
这许多年来，我在小阁楼上听雨，我在离家千里的宿舍听雨，我在离宿舍又千里的城市听雨。
这许多年来不断地逃离，原来我只是在逃离我自己。

生命的成长需要以犯错作为代价，他们说，这就是人生。
他们说，没有过去，哪有今日。
但我不要那些错误，我不要那附在我身上，越来越多的伤痛。
于是我总在收拾行装，自此地迁到彼地。
愈走愈远。

每到一个新的地方，我都以为我能重新开始。直至四顾茫然，一片寂寂，我才知道我已经没有任何欲望，这许多年的逃离竟没了目标，手伸出去时，已找不到想望的方向。

只剩得在下雨的窗前呆望的眼睛。

时间会过去的，不是么，很快，又会到午夜了。


【石不能言】
那两块石头就搁在窗前。
阿福立志要长成一座雁荡山，这话令我听了发笑，永远记得，可恨另一块石头听到我叮嘱他长大的话，竟狠狠踢我两脚。
忽然想起许多关于石头的事来，杂乱地一哄而上，比如石头记，比如瑞云峰，比如菊花石，比如米颠，我搁了许久的《石头前传》与《石头后传》，不知是否会永远搁下去了。我是很想写完的，但是我有许多个这样的开头，就象瑞云峰的峰头一样，给搁在峰脚下一动不动了。

在认识石头的日子里看到过四个字：“石不能言”。还有比这更确的话么。
卫斯理系列里那个化成贝的富商，他决心下半辈子要逃离一切尘俗忧烦，在海底安静地沉默，如何没有想到要做一块石头。

石心里有奇异的纹路，那些纹路代表着什么，只有石头自己才知道了。

午夜令人放松戒心，变得肆意及暧昧，而我喜欢的是在黑底子上，闲闲看见浮出一行两行字。良夜何其，四周是如此安静，仿佛天荒地老，不会变更。
总有许多话，想了想，便停了手，只笑笑。石不能言是对的。
千百万年，石不能言，这短短的时间过去，又算得了什么。虽然我并不知道，过去之后又有什么。


【文字文字】
这最后一个字结束的时侯，这一天也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