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过年——唢呐．焰火．水仙花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22 编辑 <br /><br />　　　　　　　　　　　过年
——唢呐.焰火.水仙花
　　　　　　　　　　　　一
　　“时而欢歌笑语闹新年，时而哀哀呜咽对孤月------”，锁呐声，一声一声拨动人的心弦，我急忙放下手中的书本，扑向窗口循音望去。
　　那是个中年汉子，穿着中山装，样子风尘仆仆，朝空中举着锁呐，头随音乐节拍晃动------一曲终了，靠在躺椅上倾听的老翁欠欠身，一小孩听吩咐跑进里屋又出来，这艺人接过两元钱，点点头，转身走向隔壁店铺。男店主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枚硬币，挥挥手一连串“去去去”，店主不爱听或者没有时间听，艺人面目毫无表情，转身走向另一家。顿时，女店主拍案喝斥，口沫四溅，语句恶毒，贬艺人一钱不值，那汉子似乎麻木了，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又转身离开了------
　　也许这是位民间艺人，他的手艺是祖辈传下来的；也许他一直在深山里耕作，趁节前出来挣钱养家，理解与同情占据我的心灵。我欲呼这民间艺人于窗下，让他用欢乐或悲怆的曲调洗涤我的疲惫；抑或我无所谓什么音乐，只为从自己微薄的工资里抽一张不小的票子，赠予他以求安慰这位旅人对艺术的信任，或是为谋生而历尽沧桑。我望窗下嘈杂的市井，我相信我的举止会招来异样的目光，甚至有不堪入耳的讥讽，而那艺人汉子根本不知道楼上有人窥视，他在我的胡思乱想中提着锁呐不亢不卑，已越走越远。
　　　　　　　　　　　二
　　我有好几年没有回婆家过年了，这次坐火车、汽车、摩托车，终于千里迢迢来到偏僻的小山村。
　　大年三十傍晚，我们早早坐在饭桌边，桌上已摆着“北京二锅头”、“张裕葡萄酒”，我想一定是因为我们回家过年，家里破费了，心里过意不去。婆婆似乎看出我的心思，笑咪咪说，家里酿的米酒恐怕孩子们嫌不好，就喝城里人喜欢的吧。婆婆眉头舒展着，岁月刻下的皱纹里荡漾着轻松的愉悦。
　　一会儿，村子里陆陆续续炸响了鞭炮，我们家门口长长的爆竹也点燃了，热烈气氛中，一碗一碗的菜端了上来。自家杀的猪、做的豆腐、挖的笋採的菇，天然食品自然令我赞不绝口，然而，特别引我口馋的还是家鸡蛋做的蛋饺、蛋卷、蛋发糕等。唉，忆起往事，不堪回首啊------
　　那年，我和我的宝贝儿子一踏进家门就生病了，婆婆用颤微微的手从藏起的小缸子里仅掏出一个蛋，给孙子做蛋花汤喝。丈夫说，这蛋是妈积攒下来准备换油盐的，不是妈小气，山里人穷啊。我委屈得泪水都要落下来了。而如今，婆婆家真富了吗？深山大沟农民的生活果真大变样了吗？
　　门外传来一阵阵的喧哗声，家里人纷纷放下筷子往外跑去，我喝一口酒怀着暖融融的心也跟着出来。嗬，太美了！这乡村的晒谷场上，足可让你城里人大饱眼福。那些怒放的焰火争奇斗艳，妙不可言。有的“嘟”地一声，像火箭直冲高天，燃烧的尾巴在夜空划出一道金线，而后慢慢隐没。有的像魔术师手里的万花筒，一声爆响射向苍穹，又一声爆响在空中绽放出彩色的礼花，那红的、兰的、黄的、白的，一簇簇、一团团、一缕缕，变幻莫测，叫人目不暇接。我顶喜欢那种不停地开放着五色花瓣，火红的花蕊左右摇摆，在地上兜圈子“嘟嘟”直唱歌的焰火，它多像仙女甩着衣裙在翩翩起舞。村上有几位活泼的小姑娘两手舞动闪光的“麦穗”扭起秧歌，麦穗般的焰火宛如美丽的彩带舞得山迷水醉。多灿烂的大年三十夜啊，人们借着火热的酒力喝彩呀，欢闹呀，乡亲们醉了，整个山村醉了。
　　我问身旁的小叔子，你说咱村里人真富了吗？他说，比过去好多了。现在一些青壮劳力都出外打工了，地里的活妇女老人就够了，虽然辛苦点，但手上有活钱，什么东西买不来？这不，今晚的焰火，就是乡亲们自个儿掏钱买的。 我内心充满了喜悦，只要八亿农民富裕起来，中国还怕没希望？
　　农民兄弟，你们正在开怀大笑，我祝福你们！一年的汗水没有白流，辛勤的劳动换来这样一个金灿灿的日子，你们亲手点燃的焰火正一个个飞向天空，与宇宙中的星星争辉。祝你们永远享受良辰美景，祝来年的焰火开放得更加鲜亮！
　　　　　　　　　　　　三
　　一位朋友从水仙花的故乡带来一片盛情，那花球我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养花人，曾有“云杉”、“仙人球”、“榕树”之类最好养不过了，可在我家不久都渐渐枯萎了。我把一些水仙球儿分给同事，然后是忙忙碌碌地准备过年，热热闹闹地过完年。
　　这天，同事来到我家致谢，说是水仙花开得如何如何的兴旺，花盛福多，今年好兆头啊。我寻思要到同事家看一看。房门一开，我的精神为之一震，光线不强的客厅里，一盆水仙亭亭玉立于案台，那青葱般的茎、墨绿色的叶、纯白的花瓣、金黄的花蕊，色彩相得益彰。温柔清丽、高贵静雅，那种优美怎能不打动人的心？我看了好久目光舍不得移开。
　　已经是正月初十了，花还能开放吗？我从屋角落找到两颗水仙球，放进瓷盆里，再倒入清清的水。每天早上端到阳台让日光抚慰，晚间又拿回灶台那温暖的环境里。天哪，没几天时间，水仙花开了！一枝叶茎挂着八至十朵花儿，十几枝叶茎托起一片金色的云彩，香气溢满屋子，生命之花竟能开放得如此灿烂辉煌？
　　我想，假如我没有培育这两颗水仙球，它的生命限于冥冥的黑暗里。继而，想到人与物是同样的道理，人在社会中是生活的主动者，倘若不挖掘自己，不谋求某种突破，不有所追求，他的生命价值又何以得到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