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生日混响曲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8:16 编辑 <br /><br />　　　　　今年的三八节，农历是女儿的生日。
　　　　我们一家人既感受社会对妇女的关注，又为女儿的成长而欢欣，幸福总比别人多的。回忆是特定环境中的心理活动，我的思绪仿佛进入时空隧道，在她出生的日子和今天之间随意穿行。
　　　　那天早晨烙饼的时候，我觉得肚子有点疼。当时早就过了预产期，不太舒服的过程像喊“狼来了”的孩子，几次之后，自己都觉得絮烦了。爱人半郑重半戏谑的说：擀几个饼“锻炼”一下吧，我拒绝未果，只得硬撑着。这件插曲，以后就成了他“残忍”的把柄，有机可乘我总要端出来渲染的。
　　　　天真蓝，阳光像匹金色的缎子铺在大地上，几天前的大雪慢慢融化了。被人群踏出来的小路有点泥泞，鞋踩在融化的雪上，发出“扑扑”的声音，雪下面涌出水来。地上的草经过冬天的低温，颜色白中带灰，湿湿的贴在地上。
　　　　集市离家有百米距离，我买一斤红枣装进塑料袋，在人群中穿来穿去。迈着四方步，有八字腿的味道，努力让自己笨重的身体保持平衡，拎在手里的塑料袋有规律的摆动着，像一个钟摆。
　　　　等我坐到家里靠北的沙发上喘气，手里握着红枣……腹中的异样感觉告诉我，孩子真的要降生了。正在看电视的爱人，脸色发白的把我抱到炕上，然后去找人，不巧的是妈妈、邻居大娘都不在家。找附近的接生大夫，也碰见了铁将军把门。一个远房婶子看见爱人满头大汗的乱撞，她自告奋勇去卫生院找卫生防疫员，她关键时刻能“客串”产科。
　　　　中午，得到电话通知的妈妈接来早已打过招呼的乡计生办大夫，两位大夫守着我，像保险柜放到金库，保险系数大大增加，几乎万无一失了。等时过境迁之后，远房婶婶对妈妈歉意的说：我真不知道你自己找了接生大夫，我是帮倒忙了，让你们多破费一份接生大夫的谢礼。平日与婶婶交往不多，但是，那天我记住了她，永远。
　　　　今天中午，我熬米粥、煮鸡蛋当午餐。中国的生日都要吃鸡蛋，跟过年吃饺子一样固执。仿佛少了鸡蛋，连祝福都苍白的没有底气。家里只剩下4个鸡蛋，顾忌禽流感的卷土重来，虽然鸡蛋价格下跌的让养鸡户愁眉不展，我还是打消购买的念头，把这4个鸡蛋分配好：孩子吃两个，我跟他一人一个。
　　　　12年前的此时，我正躺在床上折腾，接生大夫已经给我挂上了催产素，腹中越发的疼痛，防止乱动滚了针头，爱人与邻居大娘一边一个按住了我的胳膊，我只能在疼痛的痉挛中一声不吭，汗水湿了枕头……
　　　“妈妈吃两个蛋吧！”女儿不爱吃鸡蛋，只是今天的生日，她当成一个必不可缺的仪式。是一种寄托？还是感念妈妈当年受的苦楚？女儿的眼睛明亮。我宁愿相信是后者，这是她对妈妈的感恩。我剥蛋皮的湿手顾不得洗擦，顺便剥完剩下的两个，一个放到孩子的碗里，一个放到爱人碗里。“华枝春满，天心月圆”，瞬间我仿佛找到最幸福的契合点。
　　　我在大夫的吩咐下，配合她的口令呼吸着，用力再用力。慢慢的我已经麻木了，连挣扎都山穷水尽。大夫一个劲儿的鼓励我：快了，快了，你的“债”快卸下来了！我无心去关心这些，便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甚至后悔了结婚。爱人在忙着烧炉子、烧热水。身边的大娘还善解人意的说，用不用你对象过来啊？我摇摇头，知道妈妈在隔壁听这屋的动静，我不能大声喊，这对疼痛毫无缓解，还让人笑话，更让妈妈担心！平日对打针都害怕的我，此时倒有着背水一战的坚强了。
　　　　除了我，大家都静静等待一个生命的降生。接生大夫触景生情的说，你看聊斋电影里，一个孩子的出生是天上的人来投胎的，现在就等投胎的那个人呢？别人都笑了起来。我却想着佛教中的轮回，我孩子的前世又是谁呢？能否穿过世界上的外物、表象，准确、顺利的找到这里？让我解脱了吧！
　　　　终于，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我看下手表，下午三点。孩子的哭声不甚响亮，接生大夫倒提着女儿的左脚，右手在屁股上连拍两下。哭声终于像拧开的水龙头，竟然连绵不绝的蔓延开来了。爱人出去抱柴火，错过这个神圣、庄严的瞬间，只能用余下的生命好好爱她了。
　　　今天的晚饭，爱人“积极”的进了厨房，他平时不做菜，但露一手，总让我惊艳。还振振有词的说，著名的厨子都是男人。不光话说的大，“活儿”也挺漂亮，我跟女儿爱吃的“锅褒肉”用很大的盘子装着，菜量几乎是饭店的两倍。男人是需要调教的，他的好厨艺，我没能好好的开发、利用，像一片沃野，任其荒芜了。
　　　让女儿把印有“生日快乐”的纸条别在头上，摆出吹蜡烛的姿势，让爱人给照张像。女儿羞涩的拒绝这个“生日经典镜头”。却找到了实践“靶子”，把“生日快乐”的纸条按在爱人头上，他的眼睛一本正经的看着电脑，我与女儿在边上看着，把头凑到他的眼睛面前观察他的表情，他竟然在微微的笑，不知道是论坛上让姚明为中国篮球实行“多妻制”的灌水贴？还是沉醉在妻女的调皮里？是前者？后者？或者是二者兼有之吧！
　　　女儿用面包店配送的塑料刀切蛋糕，搭配的盘子实在太小，放在上面的蛋糕缺钙似的倒了下来，奶油当仁不让的沾到桌子上……我心疼的用小刀边夸奶油边往嘴里抹……孩子则开始舔盘子。我不为这些下意识的动作羞耻，或者认为没有见识，幸福、快乐虽然富足，但我们舍不得浪费。
　　　晚饭后，女儿做完作业，便来搂我的脖子。“那天的你，正躺在炕上哭呢？都说刚出生的孩子没有眼泪，而你的眼泪哭了一脸呢！也许是饿了，妈妈让人找‘解思宇’的妈妈给你喂奶。”我温柔的跟女儿聊着。“妈妈你自己怎么不喂我啊？”女儿问，这是青春期教育的好机会。这个敏感话题，在特定的情景下，没有觉得尴尬脸红、难以把握分寸！
　　　那天晚上10点，我与爱人精疲力竭的躺到床上，边上的女儿让妈妈捆的像个粽子，想起前夜床上还只有我和他，从今天开始，这个小生命开始人间生活，我们的喜怒哀乐又有一个新寄托了。
　　　我“妩媚”的问他，你听见我为生孩子折腾，心不心疼？我早就设想了种种情理之中的缠绵。想他能抱着我说，怎么能不心疼呢？或者像电视剧版的煽情：你为我受了这么多苦，我要一辈子对你好……可他的回答却出乎意料的大刹风景：我没有感觉怎么样，女人生孩子哪能不遭点罪儿呢？道理是这样的，但是这个“实诚人”怎么不会用甜蜜的谎言来哄哄我呢？
　　　今天，他在隔壁的房间里打着很响的呼噜，女儿铺好被子，叫我去睡觉。梦是美好的、可爱的，它让我无怨无悔的浪费感情、想象力，其实生活更需要一个好的角度与心境，学会品平淡的真实，才会享受真正的快乐，这是无价之宝！
　　　女儿的生日过去了，来年今天，我又能写点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