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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冬日的情思(手记五章)

2020-12-14叙事散文马俊子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38 编辑

 1、高升的太阳太阳升高了。步步高升。虽然是慢腾腾地,但总算还是提升了起来。我看见,太阳从对岸北山公园顶上,龙角嘴尖,悄悄地冒出了圆圆的脑袋。寒冬。清晨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38 编辑 <br /><br /> 
  1、高升的太阳
  太阳升高了。步步高升。虽然是慢腾腾地,但总算还是提升了起来。我看见,太阳从对岸北山公园顶上,龙角嘴尖,悄悄地冒出了圆圆的脑袋。
  寒冬。清晨。我伫立在龙安城西。这是川西北山里的一个古镇,也是“九环路”上涪江源头的第一个小县城。古代这里是兵家必争之地。龙安城是与“三”有缘的山城。三面环水:一条原本弯曲清澈的涪江河把它保护起来,北山是靠背;三面环山:交错包抄的三座大山形成天然的屏障;对岸的三面是田坝。古龙安城:“进城三里三,围城九里九”。在儿时的石阶上,我不知不觉地陷入了莫名的困顿。沉思。眼目前,故乡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伴着机器和卡车轰轰隆隆的鸣声,变得浑浊的涪江水唱出悲伤的歌谣。河水经不起倍受嚣张的强权与利欲熏心交织的折腾,无可奈何,蜿蜒地流向远方。
  北山宽大肥厚的背影,由暗变亮。地面的气温,也跟着上升。阳光透过巨大的乌烟瘴气,普照开去。白雾染上色彩。迷幻。瑰丽。投射下的万道霞光,形成恍惚的光斑,更像一块块皮癣。光集中洒落于龙安城,还零星地洒在田野上:枕头坪。汇口坝。东皋湾。也还有些许洒于大山:龙池北山。老团山。六重山。颇为耀眼。准确说,是眼花缭乱。但是,冬天里的太阳,毕竟只是冬日。有如一位憔悴的少妇,泛出失血而苍白的冷艳。而非红红的太阳当空照。自然并不灿烂。
  阳光照射在我的衣服上。在褶皱里投下一抹抹暗淡的阴影。光影晃动。光怪陆离。也像大山经脉的暗部。惊奇。微妙。顿时,让人眩晕。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漂荡。动摇不安。特别是中东地区的大震荡——美国。英国。恐怖分子。霸权参与。玩军火。搞战争。——城市。桥梁。工厂。商场。学校。被轰炸摧毁。闹出很多无辜的人命。惨像。
  此时。我看见的太阳,就是一颗威力无比的原子弹。
  2、彼岸之间
  大概这根本就是一个悲剧的时代。是暴力冲刺、权利铺张和物欲横流的地域。
  我便生活于其中。生活在晃荡之中。却并不惊慌失措。大灾大难来临之前。我已经处于巨大而空洞的废墟之中:思绪穿透圆明园遗址。跨越到南京乱石凋零的明故宫里。想象化身于埋在地下的秦始皇兵马俑,还有被农民们一把大火烧得精光的阿房宫。我开始构筑自己小小的艺术庄园,怀抱新的些微希望。也无所谓有无。这是一种充满了艰难险阻的工作。
  现在。西门吊桥就摆在我面前,是现成的一座通向涪江彼岸的桥梁。山路弯弯。河岸曲折。为了抵达,我却变着法子,绕着弯子迂回前进。不管是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我都注定必须继续这样生活下去。不是重复或修补自己。不是复制或篡改别人。也不是现实的套弄与艺术的克隆。大概只是一种现实,只是一种坚持,只是一种期许或守望。
  我感觉到,龙安城的大多数人,都以其平庸的方式在安详地生活。只不过,我就生活于碌碌无为之中,只在原始本能的低档吃喝玩乐与穿戴中尽情享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停地耗费时光。而这一回,愚蠢中的大智大慧却更使我惊讶,让我惶恐。显而易见,普通而单调的生活极其可怕,味同嚼蜡。
  有时。村里人冲着我的绘画作品:指手画脚。高谈阔论。手背在背后。头高高地扬起。其微笑传达着一种兴奋。神圣。伟大。庄重。和充实。当然,他们并没有装腔作势,也无任何理由如此。他们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们确实感到快乐。也同样过得满足和舒心。尽管也只是茫然的愉快。
  我带着真正的惊骇,再一次观看龙安城的全景。放大多数人的生活图像,再细看。我几乎感到:恐惧。悲怆。或惊悸。我发现那些无此感觉的人(不敢说是麻木不仁),正好快乐地生活在自己的范畴中。生活在荣华富贵之中。并且,是最有权利这样享受的人。也许,贫寒艺术家想象的核心,就是这些错误的观念:“以为别人都像我们如此这般的感受,如此这般的思维和观念”。人的幸运在于,每一个人都依然是自己。只有天才被赋予操纵别人的能力,也有驾御自己的本领。
  3、超 度
  村头。街尾。寺庙。学校。办公室。一个小小的是非或故事,就如磁石把散乱的人群吸引拢来。我看见,掉在地上的棒棒糖,周围爬满了如饥似渴的蚂蚁,在慌乱地蠕动和奔走。拼命地咀嚼和吮吸。不停地大口吞噬。此时,他们比我寻思一个最具原创性的念头,比我阅读一本最好的书,比我欣赏一幅空灵的画,比我欣悦于一些漂亮而幽雅的女人或美梦,都具有更多的欢欣和娱乐。假如生活本质原来如此,那么真理就是:他们比我更容易更好更快地逃离单调。真理不属于任何人。他们并不比我缺少更多肤浅的真理。他们却拥有彻底无边的开心。
  在龙安山河里。那些聪明人把自己的生活简单化。使最小的故事都富有伟大而坚实的意义。能够小题大做。总是发现新鲜的东西。哪里有新奇,哪里就有司空见惯的厌倦。而后者总是毁灭了前者。真正的聪明人,都能够躺在沙发上欣赏整个世界悲壮而奇丽的景观。无须同任何人对话。无须了解任何阅读、学习的经典方法。仅仅需要知道如何运用自己的几种原始感官。还有一颗扭曲的灵魂。还有纯真的悲悯。奇迹就会产生。从天而降。
  或许,他们为了摆脱单调,必须使生存单纯化。必须使每一天都如此,平淡如杯水。不会觉察的最微小故事,才提供有欢娱的机会。我长久地困于教育工作中。死板。教条。单调。毫无意义。耗费与之不相适宜的精力。也是愈来愈背离于艺术与艺术教育的原初意愿。这是枯燥乏味的,是简单的机械重复,或按照上级的意志做不得要领的事情。我像奴仆一样被使唤。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内心被压抑,被无端地蹂躏。我忍受专制权力随便地宰割,所得的民主自由和艺术空间微小得可怜。
  4、昨天。今天。明天
  幻象使我神不守舍。遥远的破碎残梦,在另一个时代的迎宾大道上,夹道相迎。举行种种浮华而喧闹的欢庆仪式。欢庆取得的绝对胜利。欢庆超然的洒脱。只是不同的景象,麻木的感觉。另一个不同的我,在背地里嘶嘶发笑。滑稽。愚蠢。猖狂。但是,凭心而论,我意识到——假如我真的得到了那些,就毫不例外地不再是我自己了。至少不是完整的我。
  我一直被这种单调的事务所包围。按部就班。烦琐透顶。——骑车。签到。坐班。开会。计划。总结。备课。教案。上课。讲解。说教。作业。监考。阅卷。开会。打杂。吃饭。起早贪黑——毫无诗意,也无韵味。回报微薄的收入:我既没物质,也缺精神。匮乏。苍白。两手空空如也。——每天都数着: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终于等到星期五。……星期日转瞬就过去了,又是星期一。星期二。……天天如此。年年如此。相同日子的乏味雷同,同样繁衍日子相同的乏味。灭绝的气息弥漫开去,衰亡的钟声也被撞响。我终于明白,自己只是一具空壳,只是行尸走肉。
  我不可一一区分:昨天。今天。明天。如此,使我得以开心地享乐于迷人时间的匆匆飞逝。还有眼前世间任意的瞬间蜕化。流通。质变。还有大街那端或高楼的办公室里,在电脑上翻打扑克麻将的喝彩声,还有源源送来的打情骂俏,传来阵阵爽口爽心爽肺的浪笑。在夜间里,我被黑暗笼罩,感到无所事事的巨大自由。超脱。思绪飞扬。我真的三生有幸,获得余生岁月的无穷无尽。
  5、晃动的光线
  因为拥有虚无,我才能支配自己,才能任意地想象一切。一切根源于我?我无所顾忌地领取与我不相匹配的全部俸禄。
  如果我是某个人,隶属于某个区域,我就不可能进入作品的里面,直到背后,进入想象的神奇世界中。我的现实遏制了自由的发展。摆在眼前的现实决定了自由的毁灭。未灭的童心,不在清晨向城市敞开胸怀,而是夹杂在一片街市的光亮与暗影交汇之处。确切说,是不同光线强度的晃动之间。
  那些散漫凌乱的光,来自小城的残留物:西门。古城墙。城墙垛。城门洞。断壁残垣。几间歪斜的老房子。水泥街道。与超市的同堂对话。来自残存萦绕的明代钟声。来自报恩寺的“六绝”:转轮经藏。千手观音。斗拱。壁画。楠木。以及眉飞色舞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条蛟龙。来自参天古柏与林立华丽的洋楼两厢对比。不是源于它们物质外壳的载体,而是源于它们只是存在于那里。这是一个最简单的事实。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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